回到茶社后,杨小二跟以往一样说着时下热门的传闻,偶尔也有听客花钱听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打了烊,杨小二总是想变着花样的讨着杨司的欢心,可效果总是不好。
这一天,杨小二走在大街上正琢磨着鱼还能怎么做的时候,一个叫花子就撞了上来,杨小二还没反应过来,那位叫花子就先连忙道着歉,杨小二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那叫花子感激的躬身道谢。
待叫花子远去了,杨小二接着边思考边走着,可能是路边人谈论着刚才的叫花子太大声了,也可能是杨小二因为实在思考不出来,脑子下意识的就放弃了这个问题,就听到旁边都在谈论着杨小二刚才碰到的叫花子。
“原本他也是仕途大好的人,也不知得罪了哪位大官,竟落得了如今的下场,唉……”
“我听隔壁的李大姐说,是有一位掌管兵权的将军女儿看上了他,他不肯娶,没过几天就被那位将军的手下,给整得连官都做不下去”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他想告御状,结果被拦在了城门外,连面都没见到”
“那他是怎么变成叫花子的?”
“官做不成了,他原本是想回乡,做一名教书先生。谁曾想,就因为那将军女儿的一句话,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话?”
“那位将军的女儿说,她想日日见到他,摇着尾巴向人乞讨”
“可真够狠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咱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别多管闲事,触了那些官老爷的霉头可不好”
杨小二这才知道自己竟然遇到了去年的状元郎,而状元郎因样貌出众,被闺中女子定为未来的夫婿,而风靡一时。在刚才杨小二听了路人探讨这位前状元郎的事迹后,只觉得一只刚出生的蛇,怎么可能斗得过一条大蟒蛇呢?
第二日,茶社里的客人不出意外的都在谈论杨小二昨天碰到的那位叫花子。
“杨先生,可否讲讲那位状元郎的事?”
杨小二扫了眼堂下满含期待的听客,清了清嗓子说道:“一年前考中状元郎的乃是一名住在同山镇桐山村人氏,名叫沈淮之。沈淮之的父亲是一名靠卖饰品为生的小摊贩。母亲呢,在镇长家中做丫鬟。自从沈淮之考上状元郎后,就想把父母都接过来享福,可他母亲想让他在城都仕途安稳,当他们都年老、走不动路后,再把他们接过来享享清福。”
“可叹沈淮之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文,却也傲气十足。官场上,他处处抓着他人的错处不放,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私下里也从不和人打交道。日子久了也就导致,在官场处处碰壁,而在自家府中虽然过得清苦,倒也过得清闲。”
“有一日,沈淮之出城办差,路上遇到了一位劲装打扮,头发简单的用一根红绳绑住的女子,正跟几名壮汉打了起来,沈淮之看不下去就跑过去想要理论。那几名壮汉可不仅仅只是壮,也是山匪,怎么可能听他讲道理,所以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事后还被那位小姐数落了几遍。沈淮之也只能自认倒霉。”
杨小二端起茶杯跟以往一样喝了一大口,余光却不知道怎么地就落在了阮三坐过的桌椅上:“沈淮之再次遇到那位小姐是在飘香阁。当时啊,沈淮之和那位小姐挑中了同一款水粉,或许是因为那位小姐换了身与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穿得同样的衣裙,也或许是因为沈淮之就没看清过那位小姐的脸,就只觉得声音很耳熟,便没认出她来。”
“沈淮之见那位小姐非常喜欢这盒水粉,就问了伙计还有没有多余的,伙计回答有的,沈淮之便把那盒水粉让给了那位小姐。谁知,那位小姐竟直接把那盒水粉放回货架上,硬要和沈淮之抢一盒水粉,这个时候,沈淮之终于认出了,这位小姐是那个时候自己想救下,却跟着一起挨打的那位小姐。沈淮之突然就生气了,当场说了一句……”
“一句什么?”听客们正听得入迷,下意识的问道。
杨小二清了清嗓子“空有脾气,武功还弱的小姐病!就因为这一句就把梁子给结下了。那位小姐气鼓鼓的回到驿站向自己的丫鬟提起此事,而丫鬟呢偷偷写信向远在边塞的黄副将黄立军提起此事,黄副将气不过就找人调查了沈淮之的身世背景并且给自己的女儿黄珍珍回了信。黄珍珍得知沈淮之是新中的状元郎,又想起沈淮之的外貌可谓之不凡,就想着如果沈淮之娶了自己,她也就不生气了,就打发了一名客栈的杂役去告知沈淮之。”
“沈淮之得知一名在驿站打扫院子的奴仆要见自己,就连忙请人进了会客的大厅,那奴仆告知了来意,还告知了黄珍珍是那天在飘香阁里遇见的女子。沈淮之听完后立马就反应过来,黄珍珍是想报复自己,就立马拒绝了这件婚事。黄珍珍得知后,竟然没发脾气,而是每一天都派人堵在沈淮之上朝的必经之路上,告知他求娶黄珍珍。就这样沈淮之过了一个月后,精神每况愈下,沈淮之只好请了病假,而黄珍珍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就买通了住在沈淮之隔壁的住户,整天说着黄珍珍想嫁给沈淮之的事。”
“气得沈淮之只能写了一封奏折给陛下,然而奏折还没到宫门口就被门卫给拦了下来,沈淮之得知后还真生了一场重病。黄珍珍得知沈淮之病倒了后,亲自上了门看望,这不看还好,一看把沈淮之气得更是下不了床。一个月后,沈淮之病好了大半,刚一上朝就被其他官员上书说沈淮之没病,却在家中高歌艳舞,让陛下下旨罢免了沈淮之的职位,还请了一名沈淮之根本没见过的大夫作证以及一名流芳阁的舞女作证。沈淮之深知自己被人陷害,无法也无力自证,只能任由陛下处置。陛下见沈淮之不出声反驳,便下令罢免了沈淮之的官职沦为庶民,并一生不得入仕。”
“沈淮之出了宫看见黄珍珍等在宫门外,就问了她一句,满意了吗?黄珍珍调高了眉毛,娶我吗?沈淮之理了理衣服说,不娶。”
“就因为这一声不娶,黄珍珍才真得恨上了他。黄珍珍得知沈淮之正在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西岭成都后,就买通了所有的城门守卫不放他离开,并且还告知所有的商铺不能收留沈淮之,直到沈淮之娶自己为妻。后来,黄珍珍在看到沈淮之坐在街边抱着自己的行囊样子,就问他愿不愿娶自己为妻,沈淮之依旧不愿意,黄珍珍一气之下就说,她要日日看看着他摇着尾巴向人乞讨。就这样沈淮之变成了人人厌弃的叫花子。”
“我要是沈淮之就一头撞死得了,这般受罪,可真是受不了”
“就是,沈淮之到底为什么不一头撞死自己?”
杨小二叹了口气:“因为,黄珍珍日日派人看着他,一旦他有要寻死的迹象就派大夫将他救活,让他继续行讨”
一位听客发自肺腑的说了句:“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杨小二打了烊后,就在厨房做着晚饭。此时杨司这个从来不进厨房的人,突然就走进了厨房。
“咳咳,我今晚想吃烤鱼,还有晚饭后跟我出来走走”
“好”
杨小二听完立马把本来要切成条的土豆,改刀切成了块。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杨小二看着杨司别扭的样子就想笑。
“想和好就直说嘛,非得这样扭扭捏捏的,倒像是个姑娘了……”杨小二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晚饭做好后,杨小二大声地叫着杨大和杨司出来吃饭。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到门口敲敲门,亲自且柔声地对我说:老大,吃饭了”
“是是,我错了,下次改,还有我是男人,这么说太娘!”
“每次都这样说,下次还是要这么做……”
“闭嘴,吃饭,太吵了!”杨司不耐烦朝俩人扔了一双筷子。
杨小二不再开口,立马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杨大吃了一口就觉得有点淡了,刚想张嘴说,就被杨司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饭后,等杨小二收拾完,杨司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杨司,给特意给你拿的小鱼干”
“嗯,也不枉我等了你这么久”
杨小二见杨司吃得开心,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杨司,我们这是要去哪?”
“随便逛逛”
杨小二随着杨小二从茶社后门出来,一路走过热闹的酒楼、平常买菜的大街,一直往住宅区走着,杨小二心里才隐约有了猜想。
一直走到住宅区深处的一个小巷,看到了已经饿晕在屋檐下的那个前状元郎沈淮之后,杨小二心里的猜想才被证实。
“杨司你想把他带回去?我们斗不过那个黄小姐的”
“不是我,是他娘托我把她的儿子给救出这个城都。我因曾欠了他娘一份恩情,如今她来求我,我得还。若非如此,他就算是死在这座城都,都与我无关”
“那你想怎么救?”
“没想好,不过得先处理一直看着他的人”
杨小二还没反应过来,杨司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飞暗器,射向了对面房顶上的人。很快,一声闷声就从对面房顶传来,不到三秒又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解决了”
“你把人杀了?”
“嗯”
“…………”
“别站着了,搭把手”
“……哦”
杨小二和杨司一路抬着沈淮之,绕过人多的街道把沈淮之带回了茶社。
“谁的房间?”杨小二问道。
其实,杨小二知道杨大和杨司的房间是绝对不许外人进入的,可杨小二也还是打心眼里的希望不要是他的房间。别问为什么不放柴房,因为太小只能放得下柴火。
杨司白了一眼杨小二,直接把沈淮之放在了杨小二的床上,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还真是奴才命啊”杨小二认命的帮沈淮之脱着早已经的发臭了的衣服。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杨司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杨小二正给沈淮之处理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听到门口出有脚步声,杨小二头都没抬的对杨司说:“杨司,你帮我把柜子里的红花油拿过来”
杨司放下手里的热水,走到柜子前拿出里面的红花油递给杨小二。
杨小二接过就把红花油倒了点在手里,稍微揉搓一下,就对着沈淮之身上的乌青用力的揉了下去,也许是力道用得稍微大了点,疼得沈淮之流出了泪,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杨小二默默地叹了口气,力道轻了点。等杨小二给沈淮之揉完身上的乌青,再仔细的给他全身擦拭了几遍,盆里的水也不知换了多少遍,重新穿上衣服的时候,夜早已深了。
“杨司,麻烦……”杨小二刚回头想叫杨司把盆里的水倒了,再换一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杨司早就累得躺在躺椅里睡着了。
“什么时候把躺椅搬到我房里的?”杨小二看着杨司的睡颜笑着道。杨司这人从不进厨房,也从来不做这些看起来浪费时间的杂事,这次倒是为了救命恩人的儿子做到这样,倒也尽了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