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落雨,空气中满是尘土的湿润气息。
沈戢快马先行,终于在这日夜里抵达了上京,在驿站安顿好后立即去了裴府。
见到沈桐后,她扑了过来,抱住他臂膀,笑吟吟道:“小妹在这里恭祝兄长打了胜战,平安归来。”
沈戢看了她一眼,“这几月没给裴琰添麻烦吧?”
“兄长 !”
沈桐娇嗔了一声,思及裴琰,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知不觉悄悄红了面。
沈戢粗枝大叶,并不知女儿家的心思。只问府里的下人,裴琰何日下值归府。
待裴琰归来,他只远远看了沈戢一眼,便要从回廊走出。
沈戢大步过来,拦住他,笑说:“子翊,许久不见了。晚上可有空 ?我们兄弟二人饮口薄酒,也算是答谢你对桐妹的照顾之情了 !”
裴琰垂眸道:“我无空。”
沈戢笑了笑,浓眉一斜,“可是弟妹管得紧 ?我去与她说 !”
此话一出,裴琰即刻冷面道:“沈兄自便,我无空 !”
说罢,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桐从后拉住沈戢,低道:“兄长怎么还专触人霉头……”
“究竟是怎么了!”沈戢纳闷道,“我是哪句话迁怒了他?”
“他夫人已经不在府里了。”
沈桐嘀咕了句,“生了怪病不说,只能去了一个什么寺庙避祸,如今似乎又是出京了。”
沈戢惊讶不已,“竟还有这样的事。”
沈桐低道:“想必是福薄吧。”
“既然他心情不妙,你还是赶紧虽我去驿站安顿下来 ! 不要在这里捣乱了 !”
沈戢斩钉截铁地说完,见沈桐一脸不愿,又道:“快去收拾包袱。”
沈桐扭捏道:“兄长是个大老粗,周围之人都是男子,我才不随你去呢。”
沈戢气笑了,“往日你往军营里钻,怎就不知避嫌?”
“今时已是不同往日。”
沈桐低声说完,一眼不错地看着兄长,娇气道,“兄长就让我留下吧,我可以照顾裴大哥的。”
沈戢渐渐回味过来,双眸如炬。
“他这里有满院子的人,用得着你照顾?”
“沈桐,你是脑子里进水了吗?”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裴琰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吗?”
沈桐眸子渐渐红了,心痛极了,往日兄长说她配不上霍征,她也不曾如此难受过。
沈戢见她如此,只能别扭地安慰她,“就不能寻个旁的男子吗?他都有两个孩子了,心里哪里会有你的位置 ? 难不成你这样轻的年岁就要去当人家的后母吗?”
沈桐抹了抹泪,倒也没再说什么。而后,一言不发地被沈戢推上马车,如此离开了裴府。
……
下人过来禀报沈氏兄妹已离去,裴琰放下手中的书卷,静静抬眸看了一眼,也不知在看窗外的什么,目光游离。
许久,这才想起来问,“允熙今日如何?”
那侍卫道:“小少爷很好,只是……还是会哭,要寻少夫人。”
裴琰起身,推门而出,到了内院之后,只见几个侍卫和侍女都在陪着允熙放风筝。
允熙脸上一点笑意也无,见他过来了,立刻奔了过来,伸臂要他抱,“找到娘亲了吗?”
“她何时回来?”
四周静声,整个院子中,无人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只见裴琰滚动了一下喉结,低道:“快了。允熙再等等。”
“为什么还要等,你不是说她病好了吗,病好了为什么她不回来 !”
允熙哭闹道,“爹爹不要再骗我了 !”
“娘亲再不会回来了 !”
“她生了你的气,所以她不要你了。也不要我和妹妹了 !”
裴琰承受着他的怒火,仍是一言不发,待他哭累了之后,便将他抱到了榻上。
允熙抱膝,默默垂泪。
“有一件事,娘曾叫我不要说。可我当真是忍不住了。”
“那日妹妹的百日宴,你与大伯二伯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
“她哭得很伤心……”
裴琰转眸过来,心坠胀下去,哑声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允熙红着眸子道,“她说,待她离开,叫我要好好听你的话 !”
裴琰只觉心口一窒,“她还说什么了?告诉我 !”
允熙摇了摇头,哭道,“她说她去了一个应该去的地方,过的更开心,也要我为她开心……”
“这不可能 !”
裴琰双眸失神,几乎要站不稳。
难道她做他的妻,不曾欢喜过一日吗?
夫妻五载,有了那么多欢愉的时刻,难道就要就此抹去吗?
不,他绝不会相信。
这只是她的气话而已。
待找到她,他要告诉她,他早已是对她上心了。早已是生出了男女之情,只是他怯于承认而已。
如此,也好将那些错过的时光一一补过。
他定要找到她 !
……
自来了农庄以来,似卸下了重担,林蕴珠自觉心中松快了许多,只是时不时便会惦记两个孩儿。
如今,她极是盼望他与薛道宜能早日成婚,这样她便能快些回去探望孩儿。
只是一连半月有余,都未曾有他的音讯传来。倒是有不少的农妇上门探望她,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事,要为她保媒。
好在何婶都将那些人打发走了,回来告诉她,“你们京城人心思深,后宅院子里事情也多。可你往后是如何打算的呢?总不能这样年轻就一个人过下去。”
林蕴珠美目看了过来,盛满笑意,“我不想再嫁了。待过一阵子,我或是回京寻门差事或是下江南做个教书先生。”
“这怎么能行!”
何婶为她不公,“我这老婆子也就罢了,你生得这样如花似玉,怎能这样过这辈子 !”
“听你这样子,你是嫁过人了 !究竟是怎样的无耻男人将你的心伤得这样透彻 !”
“郎君人很好。”林蕴珠似不想多谈,只道,“我与他并不合适罢了。“
何婶见她神色从容,便不再多谈,只是叹了一声,又道:“隔壁村有桩大喜事,听说是霍大将军的部下,将要成婚了,想必宴席隆重,我会前去帮忙做帮工,接下来的三日我便不在家了,你与阿渠姑娘记得拴好门户,以防半夜有贼人。”
林蕴珠颔首,又思及自己还未曾帮得上何婶半分,在她家中白吃白喝当真是不好意思,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可还缺人手?我也一道去了吧。”
何婶推搡再三,见她坚持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