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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9 章

    林慕南几人巡看争持双方。

    也许得益于多年间作为照料者、引导者的角色素养,相比于蒋白槐瞳孔收缩、嘴唇紧抿、垂于身侧的双臂明显自我角力着的紧张,简云舒在沟通中似乎更能克制意气用事。

    “是啊,我早忘了咱们之间没有血缘,”虽然不乏固有观念受到冲击的惊愕,但想必是习惯成自然地,简云舒逻辑依然清晰,应答一挥而就,“我当你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一个小孩,所以一见你就生出怜爱,入骨入髓地,这是种特别的缘分,你别搞错了,反倒让它变了质。”

    “所以,你这是在说,你不爱我吗?”蒋白槐狠劲儿盯着简云舒的眼仁。

    情绪激动时,简云舒也没有认下这个结论:“我是这么说的吗?阿槐,你曾是我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小孩,即便在你已经长得身强力壮了以后,如果需要投入我所拥有的所有去给你进一步的托举,我依然无怨无悔。这套决策逻辑的名字叫做‘家人’,你当初年纪小,怪我没有跟你说明白。其实那些年初衷真的很简单——命运亏欠你的一个家,我想补给你。我没指望从你身上汲取报偿。”

    蒋白槐顺势推进诉求,问:“那你也给长大成人的我一个家,可以吗?”

    “你已经长大了呀阿槐,长大的鸟是要离巢的。如果我们相依为命的那段童年时光,还有微不足道的一些幸福遗产,我相信你有资本给自己建造一个成年的家。”

    “是啊,所以我拼命地想找到你。”

    简云舒终于无言以对,收拾起的笑容渐趋溃散,谈判到底还是陷入了僵局。

    蒋白槐还是锲而不舍地:“姐姐,我可以千次万次建造起我的家,唯独有一点,家人总要是你。你成全我吧,这份恩情,我一生感激不尽,来世再结草衔环。”

    “不行。”简云舒坚决摇头,“怎么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不用多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你以为我想得还不够多吗?”

    “没错,你就是想得不够多,我们之间已经隔了很多年了,可你画地为牢,迟迟不肯进入下一个阶段……我知道你是个念旧的孩子,可是阿槐,‘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1),总该要把心打开,往前走啊。求你。”

    “你不能因为没有看到成果就认定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不是想得不够多,我只是尝试失败了……我也不是没有恨过,你说你都抛弃我远走了,拿什么匹配我的念念不忘呀!”

    简云舒低声认下:“是啊,可不是嘛……”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有一个女同事,差不多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去年,在才入春的一个宁静的夜晚,我给她弹了一晚上的吉他。我带着她赏析了你最喜欢的那首歌。”蒋白槐仔细盯着简云舒的一整张脸,像是想从中盯出一条裂缝一般。

    简云舒的情绪始终内敛着,唯有眼波粼粼。

    稍顿,蒋白槐轻轻开始吟唱,唱着唱着就哽咽了,回溯到他和女同事弹吉他的话题:“我跟她讲,一首歌的行进过程句句都是躁动不安的,越是高潮越是不安,音符势不可挡地要奔向安定,那是它的主题,它从那里来,也向那里回归。这么一番话说完的瞬间,我恍然大悟,同时放弃了所有挣扎。”

    在蒋白槐灼灼的眼神中,简云舒合上了微启的唇。

    “姐姐,在我所有突破的尝试里,那是最后一次,以后也再不必尝试了。因为我那蔓延一生的不安,本能地全都知道向着你涌动,你是唯一的安定。不要再说是我的错觉!哪有持续这么多年的错觉?”

    简云舒分明已经在辩论中显露了颓势,蒋白槐则进一步地咬定:“命运难违,要么是你,要么是孤独,再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你现在聪明、美好,只要别再念念不忘当初的残缺,你怎么会没有其他选择!”

    “别否定我的念念不忘!扪心自问,假如你经历过那样一段日子,你会忘吗?”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林慕南再次对着同伴们向门外摆手示意:“还是去买饭吧,咱们。”

    秋冬之际,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

    虽然热力大幅收敛,但是光线硬挺不减,段段阳光经万物反射回来,仍能把人刺得目眩神迷。

    世间繁华,一捧轮回的阳光,大约就占了十分之八。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咖啡厅兼职女工,原来还有隐藏身份。”走出医院大门,徐如满不由地感叹说道。

    沿门两侧多是经营餐车的摊贩,熬粥、烙饼、蒸包子、烤甘薯忙得不亦乐乎,主要餐种之外,另有三两成摊铺以售卖水果、饮品为主,向两侧绵延不下百米。

    好像哪里的医院跟前都是不缺人气的,林慕南心忖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越发不赞同徐如满的评价:“简云舒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因此怎么也不能算是平平无奇吧!”

    “你是指什么气质?”徐如满问道。

    “嗯……”林慕南想了想,突然转向夏青璇,“对了,好像跟青璇给人的感觉蛮像的。”

    夏青璇被勾起了好奇,饶有兴味地看过来。

    “跟青璇?并不像吧?蒋江鸥她很有文化?”徐如满竭力回想,“其实我和她接触不多而且表浅,并没看出什么来。”

    “文化倒是其次,最特别的是种随和而自带结界的气质,还有一种急危助困后翩然隐去的逍遥。好像不计成本地去为一人,却连结一起善缘都不需要。”

    伙伴们悉数看过来。

    林慕南稍顿,总结说:“如果人间有道,那她大概就是……天选的卫道士。”

    “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要是真像你说的,你也是有着很灵的一双眼睛了。”徐如满将信将疑。

    夏青璇则笑说:“这么高的赞誉,我可不敢共享。不过按你刚刚的描述,在‘天选的卫道士’里,最天才的一个肯定就是晓闻女士。”

    林慕南回想着,疑惑道:“晓闻女士难道还自带结界吗?”

    “对你和菁华必然是不会的。我对你们也不会。简云舒对她一手带大的弟弟更加不会。”

    左菁华帮忙构建了一个极为形象的模型,他说:“结界再森严,总有例外的东西,是能够跨膜运输的。”

    林慕南琢磨着,不确定地又问:“所以你们觉得简云舒姐弟俩能亲上加亲吗?”

    “蒋白槐可谓口舌费尽,真诚已经无需质疑。”左菁华想了想,说,“简云舒有她自己的顾虑。是退是进都有道理。”

    林慕南心里一直有着隐隐的担忧:“菁华,简云舒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说戒毒的话有什么好办法吗?”

    “就怕戒掉的话,身体也坏了。”

    “简云舒也这么说过。这也许才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难题。”

    “阿满,小心跟人撞上!”徐如满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忽而心不在焉地,夏青璇关注着自己的笔友,忍不住出言提醒,又埋怨了句,“突然愣什么神呢?”

    徐如满被这么一提醒,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脱口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晓闻女士’,是谁?”

    “卞国知名的思想家、语言学家、社会活动家,”林慕南代为回答,随口又反问,“怎么特意地问起来?”

    “只是……只是好像先前有所耳闻,就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倒也不奇怪,林慕南心忖,便没再多说什么。

    这么一路走下来,正好到了一家卞式轻宴馆的门口。

    “就这家吧。”左菁华建议。

    林慕南附和:“好。”

    一行几人于是进店打包了脆皮烧饼、鸡肉曼巴、水波蛋和冷焰羊羹。

    再回到病房时,简云舒姐弟俩一坐一立地,几乎还维持着半小时前的姿势。

    “那个,蒋先生,简女士,”左菁华把另一半由林慕南提着的餐盒也接到手里,一道放在了餐边柜上,招呼蒋白槐和简云舒,“吃饭了。”

    “谢谢你们,谢谢左小公子。”蒋白槐一边道着谢,一边动手拉过了病房里配备的移动护理餐桌,摆上了几个餐盒,撕开餐筷包装来招呼简云舒吃饭,嗓音轻柔,“姐姐,先吃饭吧,千言万语,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地聊。”

    简云舒点点头,冲林慕南几人笑了下,去接餐筷的时候碰到了蒋白槐的手,只是温热,她却像被烫到一般疾速抽缩。

    蒋白槐面色沉凝。

    简云舒不好意思地再次笑了笑,朝林慕南几人道:“让你们见笑了。先前在山里,明镜天湖边,我看见了鱼在游、鸟在飞,还看见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缓缓张开了它的花瓣,兴许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其实我也摸不准……但是我看到了生命对于自身的热情。你们年纪都还小,很抱歉,做出了一个坏的示范。生命有去无回,我庆幸没有那么仓促地一死了之。谢谢你们。”

    “我们也很庆幸现在站在这里听你说‘谢谢’。”

    从简云舒的病房离开之后,徐如满复又感慨:“所谓蒋江鸥身上特别的气质,我好像已经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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