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上七点多开始，沈楸渝就感觉又饿又累的，全身的酸胀感十分强烈。

    主要集中在两条胳膊，后背还有大腿上，跟上刑似的折磨人。

    而且，他的下半身又变成透明状态了，还是完全透明。

    这是因为共感。

    沈楸渝搞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心里烦得要死。

    他正和程栩单方面冷战，不想给程栩打电话，只好腰酸背痛地坐在床上生闷气。

    他无法想象程栩在干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程栩没有在干男男之事，要不然他会感觉到。

    这算个好消息。

    这期间，程栩发来好多信息，他都假模假式地回复。

    听李管家说，程栩去家找过，但沈楸渝没回家，而是在酒店里待着。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沈楸渝越想越生气，身上还疼得要命。

    于是，他趴在被窝里用电脑列了一个Excel表格。

    表头叫「我VS敌人」。

    里面罗列着他和赵丞哲的各方面情况，包括但不限于身高、体重、学历、职务、家庭。

    为了得到赵丞哲的准确数据，他还上元新生物的官网去找。

    刚填上赵丞哲的身高，沈楸渝便气得直翻白眼，然后把「身高」这一栏从表格里删掉。

    不就一米九吗？

    不就一米九吗？

    不就一米九吗？

    不就比他高十一厘米吗？呵，赵丞哲要是把鞋脱了，还能一米九吗？

    真装。

    要是下次再见面，他非得把赵丞哲绊倒，看看里面有没有增高鞋垫。

    沈楸渝哼了一声，开始填体重。

    赵丞哲官方的体重是七十五千克，沈楸渝用BMI算了一下，是正常的。

    他不死心，又算自己的BMI，得出来的结果是偏瘦，不正常。

    他现在想把手机和电脑扔垃圾桶里，这样就不会被碍眼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自我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多吃点就行。”

    填完学历，沈楸渝又开始填职务。

    官网上显示，赵丞哲只是元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一个项目负责人。

    “哼，我就知道，赵家只有这一个公司，怎么可能让年纪轻轻的儿子直接当公司的总负责人，鬼才信呢！”

    “程栩这个大傻蛋，还说赵丞哲一年能赚上百万亿？一个国家一年的生产总值才上百万亿，还挺爱替别人吹牛的是吧？”

    沈楸渝气得喝下多半瓶咖啡，接着把光标移动到自己这边，在框里填上总经理，后面是一个箭头。

    →沈氏集团的COO。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职业蓝图是如此的宏阔，沈楸渝忍不住笑出声，并且在“COO”的后面又加上一个“耶”。

    弄完其他的栏目后，沈楸渝纵观整个表格，赵丞哲除去身高体重，样样比不过他。

    沈楸渝对这个表格有八分的满意，扣掉的两分是因为自己的身高和体重不行。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沈楸渝趴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他拿起手机打开尘封已久的短视频软件。

    开屏雷击。

    是一张动态图片。

    画面里，程栩站在驰翼公司楼下，挠着后脑勺左瞧右瞧。

    这条标题写着：「赵丞哲Anthony：思念越过海，他不再遥远。（玫瑰）」

    沈楸渝手指颤抖地点开内容。

    「中大奖！偶遇想要见的人啊啊啊啊啊啊！终于，终于，终于，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除此之外，这条视频的点赞、评论、收藏都很高，基本破十万。

    沈楸渝气得手抖，他点开赵丞哲主页，上面显示有二十多万粉丝。

    “切，十多万的假粉。”

    沈楸渝觉得自己手贱，绝不能再给敌人增加浏览量！

    他关上手机，麻利地关灯睡觉。

    五分钟后，漆黑的房间内突然出现一丝光亮。

    -

    “沈总，沈总？醒醒醒醒！”

    林飞逸把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大老板轻轻摇醒。

    沈楸渝缓缓起身，露出一对熊猫眼。

    “沈总，昨天晚上没睡好？”

    睡？

    沈楸渝一宿没睡。

    他研究了一晚上赵丞哲的dy，把主页里的七百多条视频看了个遍。

    其中，有534条是赵丞哲写给程栩的暗恋小作文。

    文笔一般，但感情还挺真挚的，沈楸渝是既想看又不想看，左右脑博弈着全部看完。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赵丞哲常用的BGM。

    「So funny yeyiyeyiyeyiye」

    「怎么转身又是一阵心痛~」

    「反正现在的感情，都暧昧......」

    沈楸渝发誓这一个月内都不会再听歌。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林飞逸有什么事。

    “沈总，那两张符好用吗？还有我给您发的那些姿势，您照做了吗？”

    “没。”

    他现在根本没时间关心“共感”这件事。

    要是赵丞哲真和程栩成了，他沈楸渝算什么？

    是一个带着和程栩的共感，每天苟且活着的人？

    还是活在他俩快乐之中的人？

    且不说赵丞哲和程栩谁上谁下，只要程栩有反应，他就会感受到——那他和煌片里的NPC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被迫感受到的。

    免费、强制、痛感、捆绑......每个禁忌词汇在沈楸渝脑子里跟开火车似的飞过。

    赵丞哲，24，一米九，大高个，长得还算能看下去，家里有点小钱，有辆白色帕拉梅拉，呵，他也有一辆一样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凭什么在他沈楸渝面前耀武扬威？

    还有程栩这个笨猪，超级无敌大笨猪，说赵丞哲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多少人的可遇不可求，捧得比窜上天的火箭还要高！

    程栩这辈子学到的形容词，估计全都用在赵丞哲身上了吧？

    沈楸渝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越想。

    同时，那几首在他脑子里夹缝生存的BGM的声音渐渐放大。

    沈楸渝感觉脑子要炸了！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来姓吴的金毛说今天还要去找程栩，他看了眼表，已经快到程栩下班的时间。

    于是他“噌”地站起来，但因为双腿发麻，整个人直接拍在身后的书柜上，震得上面的奖杯摇摇欲坠。

    林飞逸一个大跨步上前接住奖杯，并且扶住脆皮老板。

    这是在干甚么？

    “沈总，没事吧？”

    “没事~”

    林飞逸想扶他坐下，但时间快来不及了，沈楸渝现在只想冲进派特宠物医院，他挥挥手示意林飞逸松开手，刚迈出半步便感到下半身一阵无力。

    “噗通！”

    沈楸渝结结实实地跪在林飞逸面前。

    林飞逸快吓死了，也“噗通”地跪下来，俩人面对面。

    太丢脸了，沈楸渝低着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砖上。

    “哎呀哎呀，使不得啊，沈总！”

    林飞逸还愁眉苦脸地对他作揖，跟拜神似的。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总您要是想夸我，加点工资就行，不用费这么大的劲！”

    “唉......”

    沈楸渝现在疼得直吸冷气，脑子还嗡嗡的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得劲的地方。

    也许是痛楚让他恍然清醒——他为什么要关心程栩搞对象的这件事，为什么要给自己本就忙得要死的生活再填一把乱，这不是没病找病吗？

    沈楸渝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在地上，背倚着柜子。

    搞不搞对象是程栩的自由，是程栩的私事，他沈楸渝在这呜呜喳喳地添什么乱，发什么疯，现在弄得自己魂不守舍，根本没有一点老板的风度！

    他来D市是为救活驰翼的，不是来打扰程栩私生活的，就算程栩搞上十万八千个对象，他沈楸渝都无权干涉。

    “祝福，对......我应该祝福他。”

    沈楸渝抬起手便给自己来上一个响亮的巴掌。

    林飞逸都懵了——沈楸渝这是被那两张符附魔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不要对别人提起这件事。”

    “沈总，您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叫我。”

    林飞逸出去后，沈楸渝望向窗外，林立的高楼间，已经有暮色降临。

    说实话，当他听到程栩夸对象的时候，全身的无力都在和兴奋对抗。

    兴奋是因为共感，无力则是来源于他自己。

    他没想到程栩会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还回答得那么开心。

    沈楸渝那时感觉自己都快被撕裂开来，他从未预想过自己会有这种反应。

    ——像是坠入深海前的挣扎。

    他知道，自己在生气，如果要更加具体形容的话，他也说不清。

    太奇怪了。

    自己和程栩的关系只是现在比较缓和而已，要放在八年前的高三，俩人可是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谁要是和程栩搞对象，谁就上辈子毁灭过地球。

    沈楸渝才不稀罕呢。

    他倒是希望能有个人赶紧把程栩这货从他面前领走，这样耳根子也能清净许多。

    对，没错，祝福程栩。

    沈楸渝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酸痛，心里像是装了铁块似的那么沉。

    他的手机上也突然亮屏，上面显示特别关注「赵丞哲Anthony」发新的动态了。

    沈楸渝又手贱地点开，气得差点撅过去。

    他颤颤悠悠扶着桌角，看着赵丞哲动态里是十张偷拍程栩的照片，还都是在宠物医院里现拍的。

    更可气的是，其中有一张还是赵丞哲和他捡的那只狸花猫的合影。

    上面配文：「学长好厉害~」

    厉害？

    沈楸渝关上手机，风风火火地冲出办公室。

    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