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清状况的何止御影玲王，凪诚士郎等了一个小时。打了一局《绝地求生》，看了五集《暖暖日记》，回到喜欢女孩的对话框，无事发生。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翻了翻世界时钟，凪给洁世一发了消息。

    凪：“洁，晚上好。”

    远在德国的洁世一刚躺床，看到发信人是八百年不联系他的凪诚士郎，意外又好奇。

    洁：“你好，凪。最近过得怎么样？”

    凪：“我很好。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洁世一，现役足球运动员，人如其名是现在的世界第一前锋，效力于德国的巴斯塔慕尼黑，同时也是日本国家队的现任队长。

    洁预感凪找他绝对不会是为了足球，果然，对面单刀直入。

    “先祝你新婚愉快。我想问的是，如果你的前女友把你从黑名单放出，并主动联系你，现实生活里也不再排斥和你接触，是不是说明她还喜欢你？”

    洁世一秒懂，凪是感情咨询来了，并且大概率看了网上写的关于他的婚恋八卦。洁看过几篇，除了人名外，故事情节和他本人的真实经历相差甚远。什么和妻子虐恋情深，分分合合好多年，差点被米歇尔·凯撒横刀夺爱……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洁：“谢谢祝福。但是凪，我和太太没有分手过。”

    凪：“啊，不好意思。”

    洁：“不过我们也会吵架，我想女孩子还愿意和你说话的话，至少是不讨厌你的。”

    凪：“可是她刚才又已读不回了。”并附了个外星人哭哭的表情。

    洁世一感到很新鲜，在他的印象里，凪诚士郎是个面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人。少年时期在蓝色监狱相识，和凪组队的短暂时间里，在他为了一场比赛的输赢疯狂内耗时，凪总是淡淡然，即便输了，也会安慰他刚才的进球很厉害，下一场赢回来就是了。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人会有感情烦恼。

    洁：“有没有可能，日本凌晨两点，她已经睡着了？”

    凪：“哦OxO～”

    洁：“我能问下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凪将昨天的事向洁完整地讲了一遍。以洁世一擅长拼拼图的能力，他马上发现了关键。

    洁：“你有没有想过，她生气的原因是你。如你所说，她是在玲王给她披风衣的时候发作的，但他们是青梅竹马又是合伙人，玲王对她也没有多余的身体接触，她不至于头也不回地走掉。等等，你为什么不给她披衣服？”

    凪：“我穿的卫衣，而且我们也没复合。”

    洁：“你当时在干嘛？”

    凪：“走在她前面挡风。”

    洁：“……”

    他好像明白凪诚士郎为什么是前男友了。

    洁：“我敢说，如果你当时抱住她，你现在已经结束单身了。”

    凪：“真的吗？”

    洁：“只给你做早餐，悄悄夸你好看，和你点一样的饮料安抚你，你是有多迟钝才会觉得她只把你当朋友？况且她是你的前女友，破镜重圆的故事总看过吧，她真不在乎你的话是连一秒都不会浪费在你身上的。”

    凪：“你有经验，你说得对。”

    洁：“凪，你一点也不吃醋吗？如果是我太太的竹马给她披外套，就算我清楚没什么，我也一定会介意。”

    凪诚士郎久久没回应。

    洁想，算了，外星人的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

    这番话让凪诚士郎不得不复盘，他开始回忆那些令他难以言说的违和感。凪每一次感到怪异，都是和光还有玲王在一起。

    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

    凪：“没必要吧，光不喜欢玲王。”

    洁：“玲王呢？他也不喜欢她？”

    凪诚士郎有些害怕洁世一抓重点的能力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蔓延开来。

    思考片刻，凪回道：“我不知道。”

    对光和玲王的关系，凪没有很深刻的概念。他们是青梅竹马，却都专注于各自的社交圈。光不会主动联系玲王，玲王也不会没事打扰光。有力的论据是——凪和光分手了几年，玲王就有几年没见过光。

    要说玲王喜欢光，他从没做过追求光的举动。说他不喜欢，光是凪见过的玲王唯一的女性朋友。最重要的是，御影玲王母胎单身，凪诚士郎潜意识里就没对他有多放心。

    可是玲王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可以这么想他。

    凪打心底里，排斥玲王喜欢光的可能性。

    凪诚士郎烦闷着，想着差不多要结束聊天睡觉了。刚输入完拜拜，对面的洁世一又抛来一个灵魂拷问，直接把凪的脑子干到整夜清明。

    洁：“玲王是不是不知道你们谈过恋爱？”

    凪：“是。”

    Fine，洁世一不想细究玲王为什么不知道，无论结果是主动还是被动造成，目前为止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男人的直觉令洁不得不为凪担忧。防火防盗防兄弟，兄弟还是能和自己交互后背的挚友，假如玲王真的和凪喜欢同一个女孩，他不敢想这将是段多狗血的三角恋。看似不争不抢的凪诚士郎决不会为了友情让步，又争又抢的御影玲王更不会轻易认输。

    没等洁继续给出建议，凪先结束了对话。

    凪：“谢谢你，洁。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毕竟是天才，稍加提示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洁：“不客气，祝你武运昌隆。”

    凪诚士郎补完觉，下午就去了光的工作室。

    接待他的依然是不破琉璃。

    “小光昨晚发了高烧，今天都在家休息呢。”

    一听她生病，凪觉得天塌了。

    不破琉璃是为数不多知道光和凪关系的人。当年和光去完世界杯的决赛现场，原本计划一起在当地旅游几天的光临时决定提前回伦敦。琉璃发现了光的异常，逼问之下才知道她是见到了想见又不想见的人，触景伤情了。

    小光的前男友是小凛的队友啊，世界真小。

    在光的描述里，凪诚士郎是个很好的人。琉璃问她为什么分手，她只说时机不对，没有特别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琉璃担心她，第二天陪光一起回了伦敦。为此糸师凛还吃了很大的醋，抱怨女友重友轻色。琉璃给凛顺毛，一个主动的亲亲就让生气小猫乖乖妥协。

    见白毛青年宕机，琉璃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知道她家的地址吧？”

    再次来到三千院家的庄园，再次拨打了中野小姐的电话，明明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有些人，有些事，早就应该模糊了。可当他在回忆中搜索时，他甚至没有花费多少精力，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该去的地点。

    中野给光泡了杯热牛奶，看她刚刚睡熟，轻轻退出了房间。

    陌生号码来电，中野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对凪诚士郎的突然到访，她一点也不意外，似乎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凪先生，大小姐睡了，不方便见您。”

    凪不想走：“我可以在门口等她睡醒吗？”

    中野顿了顿：“可以。”

    “谢谢您。”

    光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感到身体恢复不少后，她揉了揉眼睛下了床。套了一件羊毛衫，光给自己测了下/体温，已经降回了正常范围。昨晚她红着眼睛入睡，恍恍惚惚间脸颊发烫四肢变得迟钝，身体仿佛被灌了铅，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深秋的夜风真厉害啊，不仅寒心，更寒人。

    中野见她起床，向她请示：“大小姐，凪先生来了，要请他进来吗？”

    她好久没从中野口中听到凪，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凪诚士郎先生。”

    光迅速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确认不是在发烧。她走到窗前望了望远处的大门，昏暗的路灯下是有一个人站着。虽然不清楚他来找她干嘛，一夜的委屈总得有个宣泄的出口，她决定见他，看看他会说些什么。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双向奔赴，总要搞清楚。

    “让他进来吧，去一楼客厅。”

    中野请凪在客厅等候。光换了套家居服，稍作整理后下了楼。

    两人目光相接之时，世界安静了。

    光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随意问道：“你等了多久？”

    凪：“没有多久。”

    “骗人，你三点就来了。”光戳穿他，看他尴尬地伸手抚上脖子，接着说，“有事吗？”

    凪打开背包，拿出一堆东西放在桌上。

    “昨天想给你的，没来得及。”

    凪带来的东西杂乱无章，一条围巾，一本相册，还有一个米菲兔娃娃。以及，各种感冒药。

    “药是来的路上买的，你有好点吗？”

    笨蛋小凪，她早就吃过药了。

    见她点头，凪继续说：“其实五年前就该送给你的，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那是一条淡粉色的围巾，毛线的纹路织得不是很整齐。光拿起来摸了摸，手感绵软，看得出是用了贵牌的好材料。围巾的一角用金线绣了“hikari”，字迹歪扭但紧密，显然是新手的作品。

    光又拿起相册，白色的硬纸壳厚重，封面印着一排艺术字的烫金浮雕——“hikari&nagi”，她的手轻微颤动。翻开内页，甜蜜的记忆解锁，十七岁的少年和十七岁的少女，走过热情的夏天，惬意的秋天，浪漫的冬天，希望的春天。眼眶又不由自主地泛红，光合上相册，沉默不语。

    “伦敦的风景非常美丽，可惜没有和你一起看过。光，我很想你。”

    热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总是忍不住为他哭泣。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高兴的，因为月亮回到了她身边。

    光擦擦眼泪，最后捧起那只手持游戏机的米菲兔。娃娃的标签上印着B手游的logo以及not for sale的标识。

    凪诚士郎曾经很喜欢玩这款游戏。大约在分手前一个月，游戏官方出了和米菲的联名，赛季积分前十的玩家才能得到这个娃娃。光无意中刷到过娃娃的图片，开玩笑说这个造型的米菲和凪好像，呆呆的好喜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凪想给光一个惊喜，于是没日没夜地肝活。也是那段时间，他经常晚回或者不回光的消息，两眼一睁就是“B游戏，启动”。

    “米菲终于来到主人身边了。”凪试探地问，“你还喜欢它吗？”

    光捏了捏娃娃的耳朵，看着凪说：“那米菲呢，喜欢主人吗？”

    她不要走九十九步等他的一步，她要月亮坚定地向她走来，以前是，现在也是。

    凪诚士郎走了过来。

    他半跪在她身前，牵起她的手贴在脸上：“喜欢，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