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园子找不出红玫瑰,我只能寂寞地坐着,看她经过我身边,却不理睬我,而我终将心碎。
——王尔德。
【如果时间倒退回三个小时前。
秦渺不会来伦敦。
如果时间倒退回十分钟前。
秦渺不会推开那扇门。
也就不会阔别一年。
再次见到傅燃之。】、
伦敦多雨,来之前秦渺就做好了准备带了一把伞,但公馆是二哥私宅,的士进不去。当的士到达门口后,秦渺坐在后座上,从项目文件里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气,就皱起眉。
秦渺回了二哥一句:刚到。就收起了手机,将文件放进包里。
司机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笑着问是不是来见男友的。秦渺胡扯,自己三娃离异,公婆不喜。
司机讪讪而笑,回了句sorry.
字正腔圆的英伦风。秦渺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人。那人说英文时地道得像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还有他看着她说话时,一双含笑的眼。
温和疏离、带着一点生人勿近的冷淡,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和冒犯。
秦渺闭眼,将这不合时宜的联想归结为故地重游的PTSD。她很快抽离开来,结了小费后拿起雨伞走出车门,走进公馆。
她路过一片绿意的爬山虎,庭院里私人定制的厄瓜多尔玫瑰开得颓靡鲜艳,二哥曾经因为她一句喜欢,就定制了十万玫瑰,由飞机空运过来。但她没等到看到的时候,人就已经回国。
她欣赏了一会儿,推开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镶钻黑高跟在墨绿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咚声。
映入眼帘一片漆黑,客厅昏沉得像黑夜,没开灯。价值六位数的暗红窗帘雍容华贵,更显安静。
秦渺停了步。外面的光穿进来,把她袅娜身姿映在地面。
秦渺关上门,打算先开灯。
没人很正常,廖姨请假,要去参加她外甥的酒席,二哥更是不在,此时此刻这里没有人,而她不过是因为输局被逼无奈来帮人拿东西的一个过客。
她往前走正要上楼梯,忽然整个人僵住。
在沙发上,一点光亮若隐若现。原来有人,不过是她一开始没注意,而客厅又太大她没有注意。
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散发微弱的灯光,偶尔划动。屏幕的光微微映照在男人如玉的脸上。
他侧影高大颀长,在黑夜中仿佛也是安静寂沉,融为一体。
侧脸沉稳冷峻,偏偏周身气质温和得会让人放下警惕。
秦渺在这几秒中忽然意识到这是谁。周身血液都瞬间凝结。而后几秒才慢慢回归正常。
十分钟前她不合时宜联想到的人,阔别一年没见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忽然那个人偏头。
看向了她。
然后秦渺看到他起身,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向她。
他眼眸沉暗,像盯住猎物,专注得让人想跑。
秦渺浑身僵硬,但还是梗着脖子没动,像是退后就是默许认输一样。不过视线却转向他熄了的手机。在熄灭前,她看到他耳朵上的无线耳机,黑色。
这一幕让秦渺想起两年前两人第一次初见。也是这样一个黑沉沉的夜晚。
那一天。
秦渺已经睡了一天,前日被男友分手加父亲催促联姻以及赶稿,醒来时让她浑噩得不知年月。
她穿着一条粉色绸缎睡裙,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下来。拖拉的拖鞋发出响声,在安静的公馆里显得有些刺耳。
秦渺习惯了安静的氛围,手撑着扶梯以免自己摔下来,另一手拿着一只玻璃杯打算接点冰水清醒清醒。
然后她就被客厅里坐着的一道黑影猛然惊醒。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哥家里进贼了?
她看着对方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像是在拍照,还是什么的.两根骨节分明的手在屏幕上放大。
秦渺一双眼充满了警惕。握着玻璃杯的手都收紧,她发誓,如果这个图谋不轨的人是想要偷窃抢劫,她会拿着这个玻璃杯直接砸头,如果是劫色——
那人转过头,
露出一张过分隽雅漂亮的脸,五官线条凌厉周正,却因为周身气质温和像是收敛锋芒了一样。
秦渺不合时宜花出三秒思考,劫色好像也不是不行。
然后深深唾弃自己。
她啪地一下打开灯。
声音冷硬,“你谁?”
“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可以报警抓你。”
“麻烦你现在就出去。”
很久之后,秦渺回忆起这一幕还是很尴尬,但那个时候她只觉自己正义凌然,像是一个一直被保护的小孩子,张开双臂终于能保护大人一样。甚至有点沾沾自喜。
而男人在秦渺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插话。他听到了声响,但以为是方学移,没想到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傅燃之只花几秒就回忆起好友告诉自己的事。
“我有个妹妹,人小脾气大,她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直接搬到我这住一段时间。她如果有什么说话不中听的,还请你能尽量让让她。”
傅燃之看少女裸露的白的发光的肩膀,礼貌地移开视线,随即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嘴唇上,秦渺嘴唇一张一合,吐字很正的英文,还有刻意冷漠生气却略显慌张的眼神。
他缓缓朝她走过去。
少女这种慌张就更加明显。
傅燃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秦渺面前,哪怕隔着两步台阶,也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气势。他忍不住在心里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收敛了这种气势,声音刻意放得温和。
“sorry.”
他说,“我是cili的朋友。”
二哥的朋友?少女半信半疑。
傅燃之目光顺着她捏紧发白的手指往上,看到她微微发抖的纤细手臂。他脱下长风衣,盖在人身上,刻意避开肌肤接触,绅士退开一步。
“夜里冷。”
少女恶狠狠看着他。咬紧了牙齿,一副见鬼了的模样。然后傅燃之看见人转身就走,拖鞋发出咚咚的声响。很快是开门的声音。
然后她又回来,警惕地站的远了一点,身上那件风衣从她肩膀滑落,被她顺手捞回。她一边盯着他,一边拨打电话。
傅燃之猜到人要干什么,笑了一笑,并不阻止。
坐了回去,慢悠悠地看文件,回工作信息。
秦渺干巴巴地说,“二哥。”
傅燃之听到她声音有点委屈,但很快变得恼怒,“有个帅男人,他说是你朋友,但是他半夜坐在客厅沙发上。这个人真的是你朋友吗?”
傅燃之听出一丝抱怨,她可能更想说,二哥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朋友。不过她对他的称呼——
他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