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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旦繁忙起来，对时间的感知就弱了，一年在匆匆中结束。

    南城一中不愧其素质教育的口号，学生们也不愧于“卷王”的称号。

    例如高二一班班上不少人，起初对期末在1月5日学校却还要举行元旦晚会这件事颇有微词，但等真正到了元旦晚会这天，大家又一个比一个热切激动，班群里讨论热烈。

    元旦晚会当天是周六。

    礼堂容纳不下全校人，学校决定分批次办，高一的昨天已经办过了。

    代表高二一班出征的明见景，上午就被召唤去了学校，通知晚会开始前要全体联排一次。

    逢芷雨午觉睡醒起床，收拾了几本书也去了学校，刚到校门口，碰到陈连溪从公交车上下来，他还背着和平安夜那天一样鼓囊的包。

    “下午好啊，你来这么早？”逢芷雨疑惑问，目光投向他背包，“里面装的相机吗？”

    “是啊，套着相机包放进去的，好背。”陈连溪突然压低声音，靠近逢芷雨耳侧，几乎是悄悄话的声音说，“主要是怕太招摇，被人抢。”

    逢芷雨侧目打量他几眼：“讲真？”

    “……”陈连溪顿了下，“你是在质疑哪一点？”

    逢芷雨摆手：“没有没有，陈大摄影师的拍照水平大家有目共睹。”

    “去找明见景？”陈连溪并排和逢芷雨往校园里走，“正好我也去。”

    “他好大的面子，彩排还得我去看？”逢芷雨说，“我去教室复习，才不去看他呢。”

    陈连溪：“那我等下转述给明见景。”

    “真无聊啊，告状精。”逢芷雨被他幼稚的行为气笑了，“你呢，来这么早干嘛，采风拍照？”

    陈连溪无奈摊手：“被老刘抓来当免费劳力，去后台拍点花絮照什么的，要不要我给你和明见景在校内拍几张留念，圣诞节拍的很有氛围感吧？”

    “你看起来挺心甘情愿的。”至于合照，逢芷雨十分自然联想到了圣诞节那天，心忽地一热，正着口气拒绝：“谢谢了，不用，男人只会影响我学习的速度。”

    陈连溪：“……”

    -

    逢芷雨认为自己作为业外人士，没法去评判陈大摄影师拍照技术如何，但能肯定他通风报信的速度一流。

    人刚到教室，手机那头信息如期而至。

    明见景：「好大面子的明见景影响逢芷雨学习，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具体怎么影响？」

    看来陈连溪转述得一字不漏。

    逢芷雨斟酌半天，回了个：「心脏不好。」

    盯着屏幕看了良久，又欲盖弥彰补了句：「近期不易动怒。」

    明见景：「最近好像没惹公主不快。/快哭了」

    惹不起会装无辜的人。

    单看这行字，一股浓厚的委屈感袭面而来。

    以她对明见景的了解，不难猜手机屏幕之后，这人指不定挑着笑正得意呢。

    逢芷雨：「退下吧，我要学习了。」

    明见景：「这次打算拿第一？」

    逢芷雨独坐在教室里，手指慢吞吞在屏幕上敲打，一行字躺在输入框里：我哪次目标不是拿第一？

    她盯了半天删掉，重新发了条：「期末比上次进步就行。」

    发完消息，她将手机塞进桌肚，拿出物理竞赛题集做。

    大概几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响起，逢芷雨伸手开了静音，决心最后看一次手机。

    明见景：「没什么不可能的。」

    逢芷雨望着消息怔愣出神，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

    答案就在谜面上——

    下一秒，新的消息拉回了她的思绪。

    明见景：「来看演出后台，放松放松？」

    纤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舞动，逢芷雨突然一顿，福至心灵，去后台和放松两者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必有蹊跷。

    逢芷雨：「你是不是想我去后台看你？」

    明见景秒回：「是啊，来吗，我出来接你？」

    ……

    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认识路。

    逢芷雨默默放下右手的笔，双手捧着手机，思考怎么回复才好。

    又是没任何迂回婉转。

    让人猝不及防的直白坦荡。

    以往不是没有过这种时刻，她甚至能脑补出明见景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语气以及眼里蕴含的张扬笑意。

    先前放到桌面的笔，缓缓向边沿滚去，与地面碰撞的瞬间，按动笔弹簧飞了出去，清脆声响被空旷教室放大，使其心头一紧。

    逢芷雨弯腰四处寻觅好几眼，完全不见弹簧踪影，只好捡起按动笔分崩离析的部件，又新拿了支笔出来。

    而后，她退出微信聊天界面，对着桌面拍了张照发过去：「学物理ing……」

    过了一会儿，桌肚里手机震动，连带着落到纸张上的笔尖，划出了条细小波浪。

    只是关了音量，忘记开勿扰模式了。

    逢芷雨本不想再管是什么消息，忍不住，她往后倾了倾身子，视线落入桌肚中。

    锁屏显示。

    明见景：「【图片】」

    好奇心被这条消息勾起来，逢芷雨当机立断，因为她十分了解自己，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犹豫要不要看手机上面，不如直接看。

    点进来之前，逢芷雨怎么也没想到，明见景居然给她发了张半身自拍。

    惊得她没拿稳笔，右手一滑，物理题集上赫然出现道不和谐的黑线。

    照片像随手拍的，他似乎正在侧台候场，光线昏暗就看得到半张侧脸，再往下是明晰嶙峋的喉结、锁骨。

    下一秒。

    她直接关了手机，塞进桌肚深处。

    有病吧。

    好端端发什么自拍？

    又不扣衬衫上面的扣子。

    妖孽。

    ……

    明明只瞥了一眼，照片却深深地烙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逢芷雨安慰自己。

    一张普通的自拍而已……

    -

    大礼堂座位划区域，由各班代表抽签选择，刘双全再次派出明见景并表示，同学们来看你表演，那就由你去抽签选择决定大家坐哪儿看。

    明见景不负众望，抽到个好签，他依照班上同学意愿，选了视角最好的位置。

    等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到达后发现，位置视角是挺好的，就在一排领导身后。

    逢芷雨从教室匆匆赶到到大礼堂时，本班区域只余下第二排中间几个位置，万人嫌的位置，后几排的女同学站起身招呼她：“逢逢我这儿还剩个座位你来吗？”

    逢芷雨想起还堵在路上的方佩兮：“谢谢，我就坐第二排好啦。”

    没过多久，方佩兮趁在晚会正式开始前赶到学校，身上还冒风雨兼程后独有的寒气：“真堵啊，街上好多人好多车，我午觉一直睡到刚刚。”

    逢芷雨：“阿姨没叫你？”

    “她说看我睡得太香，没忍心。”方佩兮下车后全速冲进一中礼堂，这会儿配着室内充足的暖气，她热得脱下棉服，同时嘴上没停，“明见景彩排你看了没？我刚在车上刷论坛好多关于他节目的路透。”

    “没看，我一直在教室呢。”逢芷雨如实回答。

    “水泥封心断情所爱啊，我的逢，看好你。”方佩兮抱着脱下的棉袄翻找手机，递给逢芷雨看学校论坛，“虽然明见景早已不是我印象中的高冷学神，但脸在江山在。”

    那条帖子并不是单独为明见景所开，而是高二年级元旦晚会全体彩排花絮照，按照出场顺序放的花絮照，出场次序则是班级选座的倒序，明见景节目在最后，方佩兮略过其他，径直翻到——高二一班明见景《What Makes You Beautiful》，那一层楼下盖起了本帖最高楼中楼。

    照片里，背景LED屏还停留在上个节目，舞台上闲杂人员很多，不难想象当时现场有多混乱。但在这混乱繁忙的氛围中，舞台中央，穿着简单白衬衫的少年，没有泯然其中，反而成为构图最亮眼的一处。

    彩排时观众席的灯光没灭，打到明见景身上的光束没那么显眼，逢芷雨联想起，他在开学典礼上的演讲，清醒坚定又不可一世。

    即使光线明暗对比不强烈，光线没有区划出亮区暗区，他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清冷感，依旧直冲天灵盖，给人很强烈的画面冲击。

    至于他在舞台上唱歌又会是什么模样。

    确实很好奇。

    想到这。

    逢芷雨有点后悔，那天没听他在家唱。

    从他示众与私下的温度差来看，或许，在家唱的会和在舞台上演出的有很大不同。

    “又被你竹马的帅气惊呆了？”方佩兮退出大图界面，搭上逢芷雨的肩膀，又凑近了些，揶揄道，“楼中楼里还有好多呢，我保存了发你？”

    “才不要，万一被明见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我，说我私藏他照片。”逢芷雨摇头拒绝。

    方佩兮看问题的角度变得和逢芷雨一样奇特：“那他发现不了你就能心安理得保存了？那我帖子链接发你，自己看楼中楼的回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防万一。”逢芷雨嘴上拒绝，身体很诚实，拿出手机准备看论坛。

    手机一解锁，界面就跳到她与明见景的对话框。

    俩人皆未反应过来时，方佩兮眼神已经不小心瞥到，惊呼出声，“我靠。”

    看着那张图，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思考了几秒后也能接受了，明见景这是时时刻刻在打破外人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唯有佩服二字，“明见景骚啊。”

    说完，她视线转而落到逢芷雨脸上。

    大礼堂全面焕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暖气充足得让逢芷雨这么怕冷的人都热红了脸。

    -

    点开链接的瞬间，逢芷雨觉得一定是她不可控的手私自违背了大脑的意愿。

    往下滑的途中，她发现乱入的楼层中，很多人都在催问什么时候发高二一班明见景的彩排路透，不少高一的学妹围观。

    逢芷雨暗暗咋舌，看来明见景在高一学弟学妹间的热度，相比开学时期有增无减。

    贴主发的明见景那一层楼里的回复。

    ：「终于有个可以光明正大拍明见景的时候了。」

    ：「赞同，我要存满相册。」

    ：「高一的能进么QAQ」

    ：「回楼上学妹，彩排可以看，正式演出的时候没空位，或许能站着，不过事后学校肯定有录像带的。」

    ：「贡献一张【图片】」

    逢芷雨点进图片，定睛看了几秒，忽然想起来，先前看过自拍后，没回明见景消息。

    她忙着划到聊天界面，想着。

    完蛋，等会儿他又要生气了，或者，已经生气了。

    聊天界面记录停在他发来的自拍上。

    逢芷雨亡羊补牢地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又打字回复道：「一言不合发自拍几个意思，展示您明大校草的帅气？」

    明见景：「告知方位。」

    ……

    逢芷雨不好形容那瞬间的感受。

    一种奇特的雀跃感。

    明见景给她回了个“哭哭”的表情：「知道你还能回消息我就放心了。」

    逢芷雨：……

    还以为他不在乎这茬，搁这等她呢。

    逢芷雨在众多表情包里回了个：「【摸摸小狗头jpg.】」

    平静过后，她手指在屏幕飞跃，回道：「那个时候我在写作业，没看见，告知方位也没用，我正沉迷学习呢，又不打算去找你。」

    元旦晚会很快正式开始，逢芷雨思绪从手机里抽开，更现实的原因是，她正坐在各大校领导的后面，得老老实实不给一班丢面子，也不丢“进步之星”的面子。

    棉服口袋里的手机微微一震，逢芷雨下意识往专门空出来，供演出人员坐的位置区域看过去，轻而易举捕捉到人群中明见景的身影。

    他穿着白衬衫，一如五花八门的彩排路透照中那般清冷，远远看上去，与之气质最不符的其实是他本人发的自拍，少了些冷淡禁欲，多了些蛊惑的意味。

    逢芷雨偏头看了眼口袋里的手机。

    果然有条未读消息。

    明见景：「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