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常跟我说,再不听话村口那哑子(当地的土话,意思是“哑巴”)就要来抓我走。
每次他们这么一说,不管心里多不开心多委屈我立马就不哭不闹了
村口的哑巴给我带来的印象一直活在那些大人们的“谎言”里
于是流言就出现了——
小孩子添油加醋的编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然后就有越来越多的小孩相信,其中也包括我。
「哑巴会把小孩抓进他那个屋子,会把小孩拐走,会吃小孩……」
故事有很多个版本,更离谱的是我当时还全信了(;一_一)
那个时候还突然流传出了一些人贩子会把小孩抓走,挖器官什么的,不自觉的代到那个哑巴身上。
然后我就更害怕了。
以至于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我都希望我妈能来接我。偶尔也会有不如愿的时候,一经过那个拐角(哑巴就住在那儿)就抱紧书包库库向前跑,跑完还劫后余生似的长长的舒一口气。
事情的转机应该是在巷子里头和那群小孩子玩闹的时候
当时有个年龄比我们大一点的男孩子为了证明他不怕哑巴,特地跑到哑巴旁边转悠,发现没什么反应后就大着胆子小声骂了他一句
那哑巴还是没什么反应
“哑巴明明就不吓人。”
那男孩说着,又赶紧跑远,连带着我们周围那几个小孩也四散着向各处逃去。
那个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心中植入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就是说一定要去证明那个哑巴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然后我就真这么干了。
记得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去找他一次,也不做什么,就很刻意地站在他家门口不远处,他每次都会从那掉漆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凳子上站起来,向我慢悠悠走来把一脸警惕的我抱在怀里接着又向那把凳子走去。
然后我还是很害怕的在他怀里使劲挣脱又赶紧跑远,生怕自己会被关进传言中的屋子被卖掉。
现在想想真的不能理解当时的自己,真的很想问问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有病,还想问问那个伯伯当初到底是怎么忍得了我的,毕竟我当时挣脱的时候还有好几拳锤在了他的身上。
那天的空气闷闷的,天空暗暗的,总感觉是要下雨。
这次我没有躲,他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也没有挣扎。我到要看看那屋子里能有什么,他还真能拐走我?我心里这样想。
那会儿还是夏天,都还穿着短袖呢,汗特别多。
他抱着我,就坐在那把掉漆的凳子上,就没了。
没了?!很多,就是,它对于现在的我来讲很幼稚的谣言,好像在某一瞬间突然被击碎了,我当时有点愣愣的,就觉得其实哑巴没有那么可怕,他不会把小孩给抓走,他根本就不像那些人说的那个样子。
后来上下学的时候也不会怎么避开他了,偶尔也会主动打招呼。
后来我也告诉跟我一块儿上下学的同学们其实哑巴根本就没有那么可怕。
再后来那个流言就彻底消失了。
偶尔我经过他们家的时候会去特地的看一眼那个伯伯,有时候是在晒玉米,不过大多的时候还是在晒太阳。
坐的最多的还是那把漆掉的已经认不出原本颜色的凳子,坐着的时候偶尔也会突然发出“嘎吱”的脆响。
然后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写这个。
上了高中以后,我时常会去回忆以前。有初中的,还有小学的。
我从四年级的时候就转学离开了那里,在那之前的记忆真的特别模糊。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还是能感觉到那天的天气闷闷的,他抱我的时候身上的皮肤黏糊糊的全是汗。
我那个时候,成天喜欢到处疯跑,导致自己的皮肤黑了很多,而且我的性格也不讨喜,同院的那几个孩子会经常性的因为我的皮肤黑说我和在背地小声骂我,我那个时候有点偏向于讨好吧,固执的觉得只要再把自己的脸洗一洗,皮肤就可以变白了,总觉得这样他们好像就可以和我一块玩了。
虽然现在我的皮肤养白了很多,但性格也孤僻了很多,上了高中就没有再主动交什么朋友了,和小时候的性格也差了太多。
但偶尔想起那个哑巴伯伯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孤单,特别是在小的时候,身边的同龄人都不怎么愿意理我的时候,他的存在好像也确实让我改变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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