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工作室楼下随便炒了两个菜，沈肖说道：“我接了个以环保为主题的车展秀，想着服装设计不是你的强项吗？”
桑月见皱着眉头。
“服装设计吗？我恐怕……”
“不要紧，只是汽车公司开展的活动，没有人会在意你的那些黑历史。老桑，人总要往前走的不是吗？”
桑月见放下筷子。
“好。”
沈肖把车钥匙扔给她。
“这几天先借给你用。”
第二天，桑月见看到甲方带过来的模特时呆住了。她很多年没有回到过S城，她想着，也许当年那帮外地而来的同学都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女模特中，有一张令她感到无比熟悉的脸。王丽丽。
当年那个穿着朴素，一心想考回老家当美术老师的女孩儿。如今却叼着烟，倚靠着墙，一双长腿格外吸睛。
桑月见不敢叫出那个名字，或许只是长得像的人。
“怎么？桑大设计师不认识我了？”
“……丽丽？真的是你？”
王丽丽轻轻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几年不见，你怎么还爱穿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
王丽丽伸开手臂往她跟前一站。
“不是要量尺寸吗？快着点吧！”
桑月见一边用皮尺量她的胸围、臀围，一边暗暗想着。
她的变化太大了，当年连背心都不敢穿的保守女孩儿，如今竟然做起了车模，还学会了抽烟。
“出去喝点儿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
“我下午还有工作，就不喝酒了。”
“嗯。”
王丽丽给她点了一杯橙汁，自己要了一杯伏特加。
“中午就喝烈酒吗？”
王丽丽往嘴里送了一口牛排，轻笑着说道：“对于我来说就是白水。”
她眼里有一种鄙视，是对自己的。
“……丽丽。”
桑月见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这样。看上去，她好像经历了什么糟心的事情。
“你变化太大了。”
桑月见如实的说。
“是啊，你还记得当初摄影专业那个人吗？她追了我两年，我后来答应了他，就在你走后没几天。”王丽丽眼里是漠然，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我为了他放弃了回老家教书的想法，他说我更适合做模特，于是我就成了他镜头下的那个人。后来，他不拍我了，迷恋上了拍另外一个人。所以，王丽丽死了，我现在叫王非，物是人非的非。”
寥寥几句话，却是王丽丽心里藏了五年的伤痛。桑月见垂眸，再有什么话也问不出口了。
王丽丽斜着眼看着她。
“你倒还是那个样子，除了头发长了。没什么变化，怎么回来了？和大明星老公离婚以后无处可去了吗？”
桑月见默然，不知该从何解释。当年，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连毕业照都没拍，那时候的她伤心欲绝，只想删除关于S城的所有记忆。于是，把她们这帮死党也一并抛弃了。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什么话都不说就一走了之。”
“哼”
王丽丽轻哼一声。
“朋友嘛，散了也就散了。只是你可曾想过陆梵？”
桑月见皱眉，这跟陆梵有什么关系？当初不是他赶她走的吗？
“我的离开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吧！”
“解脱？”
王丽丽笑着，神情有些激动。
“你说走就走，谁也联系不上你。你可知他疯了一样四处找你，后来直接到我们学校宿舍楼下等着。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搬离了学校。”
王丽丽舔了舔嘴唇，夹起一支烟往嘴里送。
“桑月见，你好狠心啊！你和那个人一样，都是负心的人。”
王丽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
“我永远忘不了他离开时的身影，那样一副骄傲的身躯，在那一刻竟然佝偻了。像失去灵魂的人……后来，在微博上看到你大婚的消息，连我都觉得痛心，可想他心里遭受着什么……”
桑月见心里五味翻腾，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才是那个负心的人。
“也许……他是出于对我们那段感情的愧疚。”
“你在说什么笑话？抛弃一切说走就走的人是你，该愧疚的人也是你。”
“丽丽，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丽丽掐灭了烟，站了起来，很是愤怒。
“我有眼睛会看，我只知道你很快就嫁了人，嫁给了一个大明星。你抛弃了他，而他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如今你也被人抛弃了，这是你的报应。”
“不是这样……”
桑月见还想说些什么，王丽丽已经转身。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成了负心的人，明明是他出了轨，明明是他叫她滚，叫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错的人是他。
“他一直在等，明明知道你已经嫁人，可是他依旧固执的等着。也许他并不是在等你，只是被伤得太深，不敢再谈论感情罢了。”
他在等？他被伤得太深？
怎么可能呢，她在离开之前他就和林旎在一起了。如果他们没在一起，那他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为什么要赶她走？
桑月见看着中控台上的名片。
“繁星智能健康管理”名片上有地址，有电话。
王丽丽在临走前放在桌上的，她说：“你应该去见他一面。”
他没有做医生，而是自己创业了。做医生不是他的理想吗？她不会去，丽丽哪里知道，他们早就见过了，不止一面。
绿灯亮了，身后喇叭声此起彼伏。桑月见回过神来，好多年没有开手动挡的车了。她手忙脚乱的一顿操作，然后就……顺利的追尾了。
桑月见看着车上下来的人愣了愣。世界这么小？小到随便追个尾都能追上他？
桑月见仔细地打量着来人，他是很英俊的，在从前的英俊上，现在又加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他身姿挺拔，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越发高大。
桑月见不敢下车，她再次感受到了命运之神的捉弄。
他看着她，也愣了愣。然后咬着牙走上前来。拍打着她的车窗，桑月见有些心虚的按下玻璃。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开车的时候……”
陆梵忽地住嘴了，他在说什么？他竟然在像从前一样训斥她。
“下车！”
桑月见有些心虚的低着头，然后不情不愿的、很是缓慢的开门动作。
他看着她，很是气恼的背过身去。她还是那样，做错了事就低头装可怜，偏偏自己还很吃她这一套，每次都会心软。
“打开应急灯啊！”
他忍不住提醒，说完更是生气了，对自己的。
桑月见有些无语，为什么刚才不说，有些生气，却还是照做了。
陆梵从自己的车里取下三角架放在车辆后方。
“这位女士，你是要报交警还是要直接走保险。”
“……直接走保险吧！”
桑月见还在为那声冷冰冰的这位女士耿耿于怀的时候，陆梵已经拍完了照片。
“你确定你不拍？我要挪车了。”
桑月见回过神来，一连拍下几张事故现场照片。两人把车挪到路边，当然是她的全责，两人交换了驾驶证，桑月见写下了自己的号码，陆梵却给了她一个助理的电话。
桑月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真的只是陌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