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这朵黑莲他摘了 > 阴阳怪气用膳

阴阳怪气用膳

    桑家,红砖绿瓦好生气派,亦是这样的顶级世家饿死了女儿,却无人得知此中真相。

    世人皆道,魔族中人一心向恶,夕凰傲然屹立,瞥了眼桑宅匾额,不禁讥笑,正道中人亦不过尔尔。

    离老远他们便看见,桑诸忐忑不安地来回踱步,待曼妙身姿出现立即迎了上去,桑漠淮从未见过如此殷勤的父亲,错愕呆滞。

    反观夕凰,态度冷漠地橫了桑诸一眼,只“专心致志”搀扶大哥,径直走过。

    心里看透了这位老父亲,无非就是找寻机会,弥补自己失责的过往,想要余生过得舒坦些。

    可这世上,不是什么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比如,那个单纯美好的夕凰,正值豆蔻年华,却永远留在了暗无天日的柴房里。

    她深吸口气,正式以桑家五姑娘的身份迈入桑宅大门。

    她带着十四岁的夕凰,带着那份未解之谜的陈年旧恨回来了。

    红顶石壁,绘着各种各样的蝴蝶图案,色彩斑斓,幽静的香樟树成排而立,几根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粉嫩的花朵,这样引人注目的高宅大院,她却……记忆不深。

    经过院子,是位于长廊中央的正厅,大门敞开着,地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毯子,上面的图纹似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映着茶色墙面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除了他们还有仍在赶路的秦知衿,其余人纷纷围坐于汉白玉石的圆桌前,整张桌子墨色纹路清晰,相当精致。

    而桑漠儿浓艳的脸上尽显不耐烦,不难看出,是绝非本意的等待。

    “父亲,大哥……”

    他们才冒头,几人便起身乖巧行礼,是平日极难看到的和谐。

    桑诸肃然点头,提手间吩咐管家可以上菜,动作僵硬地拉过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夕凰落座,她倒不抗拒,坐得理所应当,仿若本就是属于她的位置。

    而桑漠淮顺势,自以为地挨上夕凰就位,没成想……被阿在抢先一步占了位置,整个人被挤到一旁,有这么对待伤者的?

    没好气地瘪了瘪嘴,瞧着桌子另一端的桑无疆,更是怨气冲天地瞪着闫阿在,而他身边刚好余出空位,面对闫阿在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尴尬汗颜,只好跌撞着移了过去。

    实在滑稽,夕凰低头轻笑。

    俄顷,婢女们上菜,一道道山珍海味落放白玉石纹桌面,看得夕凰口水直咽......

    这馋嘴的毛病算是改不掉了!她暗自腹诽。

    一桌子人正襟危坐着,皆看桑诸眼色为之,谁能想到,在桑宅,第一个动了筷子的,会是唯一的“外人”,他没得什么礼仪可言,于众目睽睽下为夕凰夹了一块粉蒸酥酪,亦是整张桌子唯一的甜食。

    要说两人认识时间不久,的确不假,但闫阿在总能细腻捕捉她的每一个小表情,甚至了解她到让人产生绝无可能的错觉。

    莫非是上苍可怜她的悲惨人生,特意指派给她的得力干将?

    荒谬……

    偏头,本以为会大为不悦的桑诸,也是一反常态,眉头微动轻抬眼皮,注视着闫阿在筷子的运行轨迹,直到那块粉蒸酥酪落入夕凰碗中,眉头继而舒展开来,泰然自若。

    奈何他们的一举一动,使得桑漠儿不淡然了,心中几度失衡,父亲对夕凰的纵容,闫阿在对夕凰的宠溺,皆令其心生妒忌,情愫上头难控,将筷子狠狠砸于桌面。

    “父亲还未动筷,母亲尚且未归,你怎地这般没有教养?”

    夕凰白皙小手还未碰到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没有教养?

    她可不是吹亏的主儿,正欲反驳,桑诸却愤然掌拍桌面,替她鸣不平,琉璃盏、晶玉碟惨遭重创,他不苟言笑,气势汹汹瞪着桑漠儿,令人大气皆不敢喘,大家长威严顿起。

    夕凰刻意勾起一丝轻蔑弧度,颇有仗势欺人之妙,挑衅地看着吃瘪的二姐,但凡有片刻犹豫,都是对方才震怒场面的屈辱。

    动作浮夸地拿起筷子“吭呲”一口咬下那块粉蒸酥酪,放肆咀嚼,津津有味。

    边吃边掉渣屑,边掉边吧唧小嘴,甚至支支吾吾嘟嚷道:“长这么大的确没人教过我,教养二字该如何写。”

    余光感受到桑诸自责内疚的神情,放下筷子,蹭了蹭唇角油渣,徒手抓起一个大鸡腿给到阿在碗里,又徒手抓起一根猪骨棒,两只手捧着猪骨棒就啃了起来,凤眸还示意着阿在别客气。

    满嘴油光,无任何形象可言。

    “我劝你,别等母亲了,一时半刻的回不来,到时候饿个半死,不值当。”

    夕凰对桑漠淮提了提下巴,他瞬间会意,很快解释了在传送阵前发生的事,桑诸亦没太在意,亲自给她盛了碗玉珍翡翠汤,甚至往她跟前推了推,不假思索是怕她噎到。

    “都动筷子吧!”

    桑诸见她吃得极香,自然也是多云转晴,心生欢愉,这才发话让大家动筷。

    面对一片狼藉的菜肴,除了桑漠淮外,其余兄弟姐妹都无从下手,面露难色,桑袅衣最为直接,也顾不得刚发过脾气的父亲,毕竟平日里,桑诸最疼她。

    “阿姐,你也太能吃了!”

    不得不承认,桑袅衣的适应能力实乃不错,夕凰一瞬间倒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阿姐”是在唤她。

    直到桑袅衣再次加重语气,重新唤道:“五姐姐!”

    这才让她意识到,她有妹妹了,嘴上咀嚼着青笋,缓慢下咽,眨巴着凤眸注视桑袅衣。

    她身为大离皇室长公主的时候,亦有着待她极好的哥哥,兄妹二人向来相依为命,但不知命格所致亦为何,每当她想待一人好时,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现如今更是不知该如何为人阿姐。

    木讷地运用修为,将碗里唯一完整的大猪骨棒,移至桑袅衣碗里,小心翼翼开口:“你要体谅五姐姐,毕竟五姐姐从小就吃不饱饭的。”

    明里暗里皆在阴阳埋怨,阿在瞧着桑诸那苦丧的脸庞,泛红的眼眶,偷笑的嘴角实乃难压。

    桑漠儿亦气得咂舌,看得明明白白又讲不听,刚饮入了一杯的香落醉,再倒玉壶竟已见底,恶狠狠瞪过那个酒痴三弟,喝个闷酒都有人抢。

    诸事不顺。

    ......

    用过膳,夕凰收到一条密音,来自她的雷系师父厉正桀,要她今夜得空去他的私人修术场一叙。

    “请问一下,我日后住何处?”

    夕凰很是专注地用手帕擦拭着手上油渍,好似方才发声之人并不是她。

    如此猝不及防的脱口而出,让人毫无心理准备,随意瞥过桑诸一眼,又道:“不会还是柴房吧?”

    充满讽刺。

    “不……”

    桑诸口比心快,立即反驳,正厅万籁此俱寂。

    桑漠儿显而易见的慌张,拍桌而起,满眼不可思议:“什么?你要住下?”

    这是什么话……

    夕凰伸了个懒腰,淡然处之地看着桑漠儿,双手环于胸前,并未有任何只言片语,静观其变着,只是心中不免猜疑,眼前这红衣女人,当真是与她有血缘之亲的阿姐?

    “桑漠儿,小五是我们妹妹,她不住桑家要住哪里?”

    桑漠淮深知桑家愧对小五,他身为大哥,已然失误过一次,这次他势必坚定不移站在五妹妹身边。

    小妹点头附议,搬着椅子向桑漠淮身边移了移,动作不大却表明了立场。

    对于桑袅衣而言,她与五姐姐可是一母同胞,她出生没多久,夕凰便被关柴房,她只听说过自己有个阿姐排行第五,却从未见过,桑家亦无人同她提起过,夕雾胤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这个名字于桑家,更是不可提及的禁忌。

    纵然桑袅衣有些小任性,但关键时刻站于亲阿姐身边,无可厚非。

    桑漠儿拂袖,不敢置信地瞥过疼爱多年的小妹,又愤恨地瞪了眼夕凰,最终颤巍巍指着她,质问起桑漠淮:“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怎可向着她?!”

    阿在纤长且匀称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汉白玉桌面,骨节隐约可见,配上那枚白玉扳指(空间戒指),更衬清贵沉稳,酌上一口香落醉,含笑偷瞄夕凰,着实一副看戏之姿。

    悠闲自如。

    桑漠淮垂眸,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捂腹部有些不适,更是一再挑战桑诸对桑漠儿的容忍度。

    “够了,还嫌你五妹妹吃得苦不够多吗?”

    桑诸将酒杯怒摔红柱之上,杯壁碎裂,碎屑与香落醉渐得到处皆是,其中一片不慎划破桑漠儿眉间,一道鲜红口子渗出血丝,桑诸眼眸闪过一瞬的惊忧,很快消失不见。

    “父亲息怒。”

    桑漠淮额间层层细汗,强忍身体上带来的不适,出口劝阻,眼神有意无意瞄着夕凰,似希望她能加以支持。

    只见夕凰阖了阖眼,抿着薄唇,透出浓烈的酸涩感,吸了口气,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都怪我如此没得教养,害得阿姐这般生气,阿姐不喜我亦是应当的。”

    好一招我见犹怜,添油加醋,让阿在恍惚呆滞。

    场面一度白热化,桑漠儿捂着伤口,气得头晕目眩,根本无从继续同她争辩......

    那半晌未有言语的桑无疆,喝得红晕上脸,来了兴致,起身举起玉壶,仰身......香落醉呈柱状倒入口中,而后用衣袖豪爽地擦过嘴边余酒,舞了两招醉拳,惹得桑诸脸色由青变紫。

    “五妹妹日后我罩了!”

    虽不合时宜,却难得说了句人话,打岔而过。

    夕凰微眯凤眸,修长的手指抠了抠唇角,露出一丝尴尬笑意。

    桑袅衣高呼,伸直手臂对着他比了个大大的赞,到底还是孩童性子,殊不知桑漠儿此刻的毒辣眼神快要将小妹吞没。

    夜幕降至,难得一点雾气都没有,高悬皎月清透明亮,伴着繁星点点,仿若璀璨画卷。

    桑诸亲自带夕凰绕过几处幽静小路,清脆婉转的鸟鸣声阵阵传出,花香四溢,走近一处埋藏记忆深处的小院,不似其他院落富丽堂皇,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避世仙境,清透池水中锦鲤活络欢快,显然常年有人在打理。

    最前端位于池水边的“雾莲亭”更是颇为风雅,记忆中阿娘时而恬静悠闲坐落亭中,翻阅古文,喂食锦鲤,陪伴她嬉戏打闹。

    画面完全重合,除了物是人非。

    她情不自禁踏上紫檀栏桥走入亭间,被莲花桌上那把古琴深深吸引,手指间轻触琴弦,发出悦耳妙音,可惜......再不见风清月白一佳人,绝世而独立,倾人城余音绕梁。

    “日后,便住在这里吧......”

    桑诸静默地跟随她的步伐,未打扰她沉溺的思绪,直到她奏响那把十几年未曾响过的古琴,悲伤之情再难压抑,眼眶泛红渗出薄薄水雾。

    背过身负手而立,是他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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