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家家忙着宰鸡杀鸭安排年夜饭,赵风在床上赖了一天,小英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平板留给她玩,因为小英老家那边没网线,带去也没的玩,她就留给赵风看电视剧了。
赵风一看就看了一天,傍晚才磨磨蹭蹭的去准备年夜饭,楼下房东家已经忙了一下午,各式各样炸物的香味飘进她的房间,一开始她还馋的流口水,后来闻得多了,反而有种闻饱了的反感,她把炸丸子和酥肉端出来,跟之前的蔬菜和肉混在一起,做了一个小火锅。
电话又响了,是小英的视频,“小风姐,你看,你看是大烟火,好不好看?我们今晚吃大餐,你吃什么给我看看?”
吴姐也凑过来,看这丫头一个人在吃火锅,有点心疼,“没事,丫头啊,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我把我们们这儿的好吃都带回去,再给你做一顿火锅,保准比你这顿还要好吃。”
“小风姐,我们这里可好玩了,我昨天跟表妹玩了一天的鞭炮,表妹的衣服被炸了一个洞,我妈气死了,还好炸的不是我,她骂我也没用。”
小英高高兴兴的,跟赵风聊了许久,直到大人催她过去吃年夜饭,她才欢欢喜喜的挂了电话。
赵风刚想放下手机继续吃自己的清汤火锅,忽然看见手机上跳出两条未接来电,是陈医生的,她连忙拨通。
“陈医生,你刚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
“嗯,我看时间,国内应该是七八点了,等一会吃过年夜饭,就要守岁了,我们这边也要吃饭了,我想提前给你打个电话拜年。”
“嗯,你给我的年货我收到了,好多的糖和点心啊,我从来都没见过,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你是一个人吃年夜饭吗?”
“是的,吴姐跟小英她们回老家了,刚刚就是小英给我打电话。”
陈医生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都在通话中,心里有点在意,不知道她到底给谁打电话那么久,但其实心里也有点猜到了,无非就是吴姐和她女儿。
“等我回国,我想告诉.....”
忽然窗外响起吃饭前的鞭炮声,陈医生最后的话全被遮住了,好不容易等鞭炮声结束,她再追问,陈医生却没有继续多说,而是让她吃过饭就早点休息吧,熬夜不好。
也许世界上总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总有常规之外的特例,他并不那么确定自己和赵风真的会成为一个特例,只是不管怎么去想那些现实生活中的困难时,可一想到赵风,心里总有暖暖的感觉,他喜欢她的禀性,他喜欢她温和的笑,喜欢她像小孩一样单纯到会问些幼稚的问题,他喜欢她的心细,也喜欢她做的汤,喜欢每个灿烂的午后,她安静的走进来,动作温柔的打开汤盅递给他,他甚至喜欢那个汤盅上的小兔子。
他喜欢她不说话时的样子,风和阳光都在窗外,夏天和秋天,都会缓缓的过去,不变的是她的样子,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不言不语也融洽的安心,仿佛她来自他的骨中肉,肉中骨,她就是阳光和风,是他的手指,是他的眼睛,是上帝从他身体中取走的肋骨.....
总有一个人,让你知道就是她,你甚至不需要自我怀疑,你的答案就在她身上,如佛光闪耀,她曾是你的前世,你注定无法脱离一种命定的羁绊。
没几天,吴姐就带着小英回来了,两个姑娘天天凑在一起玩,好几晚两个人都睡在赵风的房子那边懒得回吴姐家,赵风悄悄的把陈医生送给她的糖果拿出来分享。
小英一眼就看出这绝不是赵风舍得消费的级别,“哇,这些糖很贵吧,你应该不会舍得花这个钱.....快老实交代哪来的糖呀?”
“是陈医生送的。”赵风略害羞道。
“咦,我就知道,陈医生喜欢你,他就是喜欢你,他是不是在追你?这是第一次送给你礼物吗?他跟你告白了吗?你们是不是悄悄的在一起了?”
赵风摇摇头“没有。”
“什么没有?没有告白吗?”
“不,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想明白了,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突兀的,房子里停电了,话题也随之中断了,两个丫头只好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乖乖爬到床上睡觉,黑暗中,小英又问“小风姐,你想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在一起呢?”
赵风的声音异常冷静“因为很多事情不是做梦啊,都是要脚踏实地的回到现实中的,现实中,我们这样天差地别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瓜葛呢。”
小英不肯,又闹着问了许多问题,都被赵风冷静的解释过去了。
可在黑暗中,赵风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似乎黑暗组成了令她安心的面纱,她旁若无人的倾诉着自我。
“其实我知道他喜欢我,我难道不喜欢他吗?可我不能主动开口,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放手一搏的资本的,我也没有主动告白的底气,我甚至连为那一点小到没有会被拒绝的几率主动买单的勇气都没有。”
“我常常会到处为自己找后路,我走的每条路,都战战兢兢,都犹犹豫豫....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又凭什么敢再去掌握什么呢?”
“我这样的人,他那样的人,这世界的所有人,都有他们的命中注定,我常常会幻想....幻想我们真的在一起后的事情,幻想我们以后的生活,可你知道吗?我想不出来,我们没有共同的爱好,没有共同话题,我的学历太低了,我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陪他畅谈,不能为他分忧。我能给他的好少好少....”
“我不懂他的研究,也不知道他有烦心事时我该怎么办,我常常觉得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有的时候他忽然缄默不语,我会默默看他的脸,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像是在我眼前,更像是身处在某个外星球,我能看见他,却又无法碰触到他,无法感触到他的心...”
“他好像也从未跟我说过他的心事,你说,我该从哪获得自信和勇气呢?
吴姐曾说过他怜惜我可怜,怜悯,难道两个人的感情能凭着怜悯过一辈子吗?”
难道他想怜悯我,我就要永远让他怜悯吗?他会永远看低我,仿佛我是因为可怜才被留在他身边,他只是出自善心,而不是出自于他真实的感情,他的喜欢,到底有多深?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去试,我害怕被再次抛弃,甚至我更害怕被爱,那都不是永恒的,没有人会永远爱我,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他却最终又离开,那我该怎办?从来没有人说过爱我,我不想被再次抛弃了,那时候我小,我不懂爱,我不在乎被抛弃,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小时候了,我现在什么都懂,我绝不要被他抛弃!”
“也许,也许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彻底离开这里,没有开始就不会结束,我会一辈子,直到我死也爱着他,爱情和幸福都太美好了,美好的让我害怕它的短暂,如果不是一辈子,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了。”
说到后面,赵风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小英知道她已经哭的难以抑,不好意思去打扰她,便一动不动的装睡,许久,赵风才平息下来,她侧身望着窗外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些流云,被风吹来吹去的飘,她心里升起一阵绝望,觉得简直要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