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说:“我认识他…”
老警察愣住了,扭头看向我,接着扔掉手里的警戒带子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叫着什么人
那张美丽的面孔在我的瞳孔中停留了两秒后又被白布遮上,上了救护车
风又起,吹开了密布乌云的天空,墨绿色草地泛起涟漪
我裹紧自己的风衣,看着那个穿着棕色皮革夹克、黑色牛仔长裤、年轻却成熟的警官面色严峻的朝我走来
“你认识死者?”他皱着浓密的粗眉,严肃的看向我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
“朋友?”
我不言语,点点头
警察现在什么的也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头绪,所以他没问我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说:“节哀,也注意安全。”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里面躺着那个美丽男孩的救护车,车门早已经换上,救护车的灯光闪烁,要开走了,要离开这里了
警察们留下了一部分勘查现场,那个棕色皮衣的警官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来
他递给我一张卡片,对我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我后面也可能会找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名片
引擎声嗡鸣,我慌乱的抬起头,寻找着那辆救护车的去处,我看到它开的很远很远了,在墨绿色的浪里,被托举的沉沉浮浮
我好像有着幻觉一样,仿佛我也挤在那辆狭窄的救护车里,我看着那些医生掀开那白布,我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我看着那些医生检查他的身体,我看着那位年轻的警官仍然面色严峻的与医生交谈,我看到他被放到一张担架上,抬进了一个房间。
我被猛的一拍,惊醒过来,站起身环顾四周,早就没有什么警察、救护车、医官,只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和一辆报废的自行车,还有被警戒线围起来的湖泊一角
“同学,你怎么在这里睡。”一个苍老又冰冷的声音说
我抬头看天,天色确实渐晚,我不知道我在这睡了多久。低头,身后,一个面色蜡黄,皮肤如同朽木般的老男人站在我身后,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背很驼,两根木棍一样的老腿立在那里,如同长在土里一样
我看着他凹陷下去的眼球和浓重的黑眼圈,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位老师,我似乎很熟悉的老师,但是我又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几点了。”我的腿胀痛着
他的眼睛时不时歪斜向着小木屋的方向,听了我的话才停下来,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老又旧的铜表,表面已经布满了锈印,里面的罗马数字扭曲着,已经掉了色
他的眼睛瞪着那已经不走的表,然后哆嗦着将它放回口袋,道:“不早了。”
我看向他
“你和我来一趟。”
今天天黑的格外快
学校似乎已经成为一座空巢的城堡,只有走廊上我与那男人的脚步在凌乱回荡
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面充斥着腐烂的气息,一张发朽的木头桌子上,放着一盏绿皮的台灯,我现在门口,背后的天空正值蓝调
老男人进了房间就隐秘不见了身影,只留我独自一人站在这个房间门口
我看向里面,盯着那盏绿色台灯上被擦试过的印记
棕红的颜色,掉落漆块下的锈铁皮,分不清是血迹还是锈迹,还有一张海绵都露出来的黑色皮椅
他出来了
递给了我一朵花
一朵白雏菊
————
我的寝室在最顶楼,回寝的路上,需要经过上天台的楼梯
夜晚风吹的更大也更凉,我的裤腿上粘了些线头,似乎是在那个老男人办公室粘的
夜色更加浓郁,冷气开始弥漫
路过那天台台阶时,我听到了细碎的抽噎声
夜已来,学校也赶出了不少学生,这一层的寝室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会是谁在那里?
我走了上去
在铁栅栏门的外面,天空的颜色更深,铁栏已经看不清纹路,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倚靠在那门上,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她在轻轻的哭,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玻璃茬,她的眼泪晶莹,掉在地上,与玻璃的碎片混在一起
“谁。”她觉察出了我的到来,警觉的立马站直
我看到她黑漆漆的影子,她用手使劲擦掉眼泪,长发垂到她的手肘处,她抱着怀里的东西很用力,很用力
我不说话,她也没有声音,她如锦缎般又长又直的头发披在背上,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哭。”我说
闻言,那个女生朝我走近了两步
我开始渐渐看清她的面孔
干净白皙的脸庞,蕴含着无限悲情的双目,泪水还挂在她的下颚上,将落不落。
而我的目光并没有在她的面孔上多做停留,因为我不认识她
我看向的是她怀里的东西
一张框着相框的相片,上面还挂着玻璃茬
似乎是刚才这张相片被摔过,而地上的玻璃碎片正是这个相框上的
相片里,我再次看到了那张美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