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抱着文玖渊飞了会，入目皆为一片荒芜。
终于，顾夜白忍不住了，他看向怀中的文玖渊，真情实感道：“文兄，你究竟是从哪找到的这块地方？几十里了，不是山就是山，连一点绿色都看不见。”
文玖渊看向地面，莫名沉默一阵，道：“这里，是东北州，桃源乡旧址。”
“桃源乡？”顾夜白愣住了。
不儿，桃园州不应该是九州中生态最好的一州吗？不论是原小说还是这边的书，每每提到桃源州都是极尽赞美。也因其远超其他八州的生态，引得不少灵兽纷纷从各州赶来。可以说，整座桃源州都是适合约会的旅游景点。
传闻中四处鸟语花香的桃源州，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的荒山？
顾夜白瞧见文玖渊神色，知趣地选择了不再放纵自己的好奇心。
文玖渊却自己提起：“以前修真界出过一位成神的修士，她就是桃源乡的人。我和她曾有些交集。最后一次得到她的消息，就是从桃源州发出的。”
顾夜白：“后来呢？”
文玖渊：“后来？后来桃源州就封闭起来，只有我和师尊能随意进出，对外也封闭一切消息。不过毕竟是九州之一，桃源乡还是作为九大宗偶尔会被人提起。”
“那，那位神呢？”
“那位？”文玖渊似乎诧异了下怎么会提起她，回答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没事。”
沉浸在自己想象中换位思考的顾夜白胡乱点头：“对，他是神，肯定不会有事的。”
又飞了一会，顾夜白才想到一个问题。
“文兄，我就这么飞，能出得去吗？”不是说只允许他和独孤鹤进出吗？那自己怎么进来的，又该怎么出去？
文玖渊却道：“桃源的屏障只针对神魂，小公子你当然可以出去。”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毕竟，没有谁的神魂会比小殿下的更强大了。
想起家里还在治疗的老母和焦急等待的老父，顾夜白还是放弃了去瞧瞧传闻中风景如画的桃源生态，转头放下怀中乖乖任自己抱了许久已被染上温度的文玖渊。文玖渊开了缩地千里，不出几息便到了顾府门口。
鬼界法术真是方便，顾夜白想。
这么一通回去后，楚婉婷竟然还没治疗完成，顾夜白跟着顾子鸢一起蹲在房门口。
“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我都浪完回来了，阿娘怎么还没结束。”
顾子鸢更焦虑：“要是婉婉出了什么事......”
顾夜白心里也没底，还是道：“没事，要相信师叔祖。”
越等越担心，又不敢说出来害得顾子鸢更焦躁，便传音给文玖渊：【文兄，我娘亲会好的吧？】
文玖渊：【放心。你娘亲命格有三星高照，这点小挫折对她不是问题。】
顾夜白：【那我父亲呢？】
文玖渊：【他的命格也极好，目前这两位的星轨都未发生偏移，想必此后定会一帆风顺。】
顾夜白：【那就好那就好，我呢？】
原文中父母惨死，顾夜白不免对他们未来更多关注些。
文玖渊却回：【我看不清。】
顾夜白还想回点什么，门突然开了。
范泽纪从屋里走出，边拽下被血染红的白手套边说道：“成功了，再调理一个月左右就完全康复。”
顾子鸢怔怔看着范泽纪一身血迹：“你对我夫人用刀？”
范泽纪皱眉：“当然，你夫人这问题又不是吃点药就能好的，当然得开刀，药不过是辅助。”
顾子鸢深深看了范泽纪一眼，像是强压下什么，转身往屋内跑去。
范泽纪懒懒道：“小心点，麻沸汤效果还没过，你别动作太大牵扯到我刚缝好的伤口。还有，药我已经配好放桌上了，记得一日三副，餐前服用。”
“还有——记得缴费啊——”他一边喊一边踩上剑离开了。
顾夜白自然也跟着顾子鸢冲进房看楚婉婷。
楚婉婷瞧着面色发白很是虚弱，眼神却亮的吓人。
她扯了扯嘴角，艰难地摸了摸父子俩的手，道：“我没事。”
“第一次见大夫用刀治病，要不是他是范泽纪，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顾子鸢握紧楚婉婷手，道，“将人开膛破肚实在太可怕了，婉婉，幸好你没事……”
楚婉婷笑笑：“仙师肯定有他的道理，虽然有些恐怖。但你看，我不就成功了么。”
顾夜白也长叹一口气，转而调侃起顾子鸢来：“爹，我看你就是太活在以前了。近百年器修发展那么迅速，也早就和药修尝试结合发展，以后这种肯定会成为大流，师叔祖现在收费不多。您可就偷着乐吧。”
顾子鸢不想理这臭小子，把灵石塞给顾夜白后就赶他帮忙缴费，推着顾夜白往外走，砰的一声合上门与楚婉婷说尽了酸掉牙的腻歪话。
顾夜白修为比父母高，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才两句就坚持不住，拉着文玖渊陪自己去九天门。
反正不急，两人依旧选择御剑。
主要还是为了克服顾夜白那点轻微的恐高。虽然自从穿越以来出远行几乎全靠御剑，也脱敏得还算彻底。但脑子里时不时闪现一下原主坠崖的想象画面，脚还是会有点软。
离了瑞安的那大半个月，简直风平浪静得可怕。
没有时不时出现的傀儡，修为也因为压抑太久一下子窜到元婴中期。顾夜白没像以前总遇到需要他帮助的人，文玖渊也没总出现上要他处理的公务。
没有烦心事，每天都自在得很。
除了蓝此尘准备冲击元婴而闭关，需要顾夜白暂代掌门大弟子处理繁多的事务而不得不暂留九天门外，一切简直都太美妙了。
把给范泽纪的医药费代交给宣羽涅，又从百里篁那得到了池玉眠带回来的消息——
那批傀儡很古怪，融合了魔界与人界傀儡的机关样式长处，甚至还有早已失传上万年的古型机械法术，让傀儡能有一点简单的思考反应。
顾夜白攥紧纸条，想起之前蓝此尘年晓澈也被傀儡袭击后，傀儡说的自己为天道所不容……
当时肯定没放心上，毕竟谁家天罚不是放个雷劈一劈算了，本来渡劫就算是天罚一种，怎么可能用上傀儡这些玩意……但是，那古型机械法术，却猛地让顾夜白把这个几乎为零的可能性拉到眼前来。
确实，按理来说，双生镜能作为界面根基，阳镜更是杀死了成百上千位犯罪的神，无一例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但是黎却转世成功了。
所以，如果当真是这种可能，难道自己活着就是罪过吗？
那先前几十年为何没有？新手保护期？还是修为不够格？
身后的门敲响，顾夜白猛地转身把来信藏到衣袖中。定了定神，面色如常后才去开了门。
是文玖渊。
他提着两壶玉花雨，对着顾夜白笑笑：“小公子近些日实在忙碌，我担心累着，便下山买了些酒食，也好放松下。”
“哪里哪里，还没蓝此尘往日的一半呢。”这么说着，顾夜白却还是把文玖渊引进了门，乐呵呵地接过对方手中的酒食。
自从那一片神魂回到身体后，顾夜白明显感到自己破败的身体好了许多。虽还是动不动咯血，但已经不至于和刚穿来时那样练半个时辰剑就能吐一地血了。
所以相对的，原本还算严格的饮食，现在也随意许多。
随意聊了两句，顾夜白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口：“好想再见见独孤先生啊……”
文玖渊放下手中的酒盏，微笑道：“怎么又想见师尊？你们在我不知情时，原来已这般熟了？”
顾夜白半点没听出文玖渊话中的揶揄，点点头：“确实是一见如故。更何况我现在已经知晓独孤先生也是我前世的老师了。”
“不过，我是有点事想问他。”顾夜白喝了口酒，“关于一点……我好奇的事。”
虽然很对不起文玖渊。但是，在面对至今来路不明没有剧透的新角色时，显然还是原书中对顾黎百般宠溺，前世死前又唯一一个劝黎逃的独孤鹤，更可信点。
顾夜白感觉自己真该死。
怎么会有人一边厚着脸皮贪恋别人对自己的温柔，一边怀疑对方呢？
但是，古型机械术万年前失传，鬼王最年长者九千多岁，更何况还有位传闻中的鬼神；自从遇见文玖渊后，一些原文中的重大剧情都提前了，时间线彻底乱套；原文中根本没出现过的傀儡；还有文玖渊在自己身边后，频繁出现的危险……
顾夜白狠狠咬了下自己舌头，强迫混乱的大脑冷静。
原文中，顾黎在年晓澈死亡后就深陷猜忌漩涡，任何对他好或不好的人，在他眼里都成了包藏祸心，最后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怀疑一旦种下，便会瞬间生根发芽，哪怕一点点端疑，都能成为铁证。
他本以为自己和原主不一样，没想到竟这般相似。
顾夜白知道自己不该疑神疑鬼，也知道这一年多的相处，文玖渊也不可能想害自己，不然凭自己与他的差距，自己绝对是必死无疑。
他对上文玖渊真挚的眼神，一下把舌头咬出了血。
文玖渊肉眼可见慌乱起来，拿出丝帕就为顾夜白擦拭：“怎么又有血？还是喝太多了？”
顾夜白接过丝帕，笑笑：“无碍，文兄模样实在太俊，一不小心入了神，咬着自己。”
文玖渊一愣，耳廓迅速爬上一抹薄红，他撇开眼睛：“小公子说笑了。”
顾夜白瞧着那点绯色，突然觉得怀疑也好，真假也罢。
假若当真是文玖渊，自己死在他手里，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