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族营地里见到施柝的时候，施励正在给她喂心头血，舅甥俩旁边正绑着一只昏迷鲛人。
还是鸣。
“她情况怎么样？”我走到施柝身边，看到她胸口有一个大洞，但好在血已经止住了。
“已经是第三碗血了，她的伤口还是没有开始愈合。”
“三碗？！你疯了？鸣出了事鲛人王也会向魔族宣战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搞这些？”他怎么搞出这么大的事？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真的顾不上了，”施励捂着脸呢喃，“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姐姐就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孩子，她没了我怎么办？”
“先把鲛人救醒吧，不要雪上加霜了。”赵元很镇定，他去给鸣把了脉，告诉我鸣的情况很不好，必须立刻救治。
我去系统里兑药，系统却提示我药物对除嘉宾以外的任何人都没用，并且锁定了商城，我七十二小时之内都没办法从里面兑换任何道具。
搞什么？！垃圾公司！垃圾系统！
药不能用就只能输灵力，我借着乾坤袋的掩饰把仓库里存的高级灵石全拿了出来，一多半给施柝用，剩下的给鸣用。
灵石的灵力全部耗光后，鸣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施柝还是紧闭双眼，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用的，我之前就试过灵石，灵力输进去就像进了无底洞，一点作用都不起。”施励人都呆愣了。
这时鸣幽幽转醒，认出我后让我送他回玲珑峡。
“我姐姐正准备接回入星骨，王族的鲛人要为她聚阵，缺一不可，我必须回去。”
“不行，”施励说，他的脸很苍白，神情有些狠厉，“施柝没醒之前，鲛人不能走。”
“对不起，鸣，我可以送你回去，但是你要答应我，让鲛人王救治施柝。”我说。
这是个霸王条款，我们不仅绑架了鸣强行割血，现在还要拿人家姐姐来胁迫人家帮我们救人。
我余光里看到赵元正看着我，但我不敢去看他，我怕看到类似嫌恶的眼神。
“你、你怎么，”鸣失望地看着我，但是还是妥协了，“好，我答应你。”
施柝情况危急，施励想带着她一起去，被我拒绝。欧阳栖兴已经和鲛人王相认，相当于玲珑峡也站在了魔族对立面，我这次去都未必能回来，何况是重伤的施柝。
施励留在营地守着施柝，我和赵元带着鸣前往玲珑峡。
这次我们选择了比较隐蔽的方式前往玲珑峡，施励有个能扭曲空间的法器，外形看起来和麻雀没有差别，但是内里却能装下千人有余。
麻雀肚子里空间昏暗，气氛相当沉重。
“会有事吗？”赵元紧挨着我，我听不出他有什么异常，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了。
仙魔大战提前，施柝重伤，其他嘉宾基本都在魔族敌对阵营，还有就是我在我对象面前展露了恶毒的一面。
太糟糕了！这对一个在工作中不得不变得恶毒的恋爱脑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
“应该不会有事。”我努力扯着嘴角，又想到赵元的处境，嘴角瞬间弯了下去。
仙魔大战提前了，他怎么办？
“不要担心我，”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赵元与我十指交握，“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缚青文这个时候已经重振天地一应了，仙门四大宗鼎立，他们都是大战里的主力，赵元是觅乐宗的掌门弟子，他怎么能置身事外？
“先顾好眼前吧，还不到上战场的时候呢。”赵元抵着我的额头，我们俩在昏暗中紧紧相依。
虽然还没正式混战，但是两族之间一定已经开始了各种摩擦，正心门也好，觅乐宗也好，也许已经有弟子死于魔族之手，或魔族死于他们之手了。
地狱的业火再次灼烧我身，我有机会逃脱吗？
到了玲珑峡上空，麻雀法器突然开始摇晃，我们在麻雀肚子里被颠的上下弹动，站起来后感受到一种失重感。
“法器正在坠落！快出去！”我大喊。
可是来不及了！一阵耀眼的光闪过，法器炸开，我们在空中翻滚不止！
即将掉进海里之前我才堪堪踩施展御剑飞行，向上飞起时听见身后有数道破空之声，闪身避开，发现是鲛人守卫的剑戟。
身边密密麻麻全是鲛人，他们频繁地发动攻击，我们刚开始还能应对自如不让他们救走鸣，可随着守卫越来越多我们渐渐有些吃力。
水面突然蹿出一圈鲛人围着我们，他们手里都有一个大海螺，吹响以后声音极其尖锐，直钻人的识海，捂耳朵也根本没用。
失去意识前，我看见鸣被解救，他们护着他，焦急地往峡谷里游去，只给我们留下一条白色的浪。
他会食言吗？
“大祭司怎么才醒？”
一个声音钻进我的识海，刺的我头痛，我猛然睁眼，发现鲛人王正站在我面前。
环视四周，这是一个亚特兰蒂斯一般的宫殿，应该是鲛人族的王宫。。
我动不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绑在柱子上，旁边的柱子绑着赵元，他还在昏迷。我这时候竟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也还算是个不太痛苦的结局。
“大祭司怎么胡思乱想的，这里是假的，你就算死了也是白死。”鲛人王读心的能力明显比鸣强，她不止能读情绪。
“你们把他怎么了？我······”
“放心，他没事，有他在我们不好说话，所以我让他小睡一会儿，不会怎么样的。”鲛人王打断我。
赵元没事，我放下心来，转而开口求人。
“求陛下救救魔王。”我知道我有点不要脸了，但是再怎么不要脸我也得把这件事办成。
“你太贪心了，什么都舍不下，”鲛人王凌空绕着我游了一圈，清脆婉转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但又什么都留不住。”
这不是嘲讽我的时候吧，我很急啊陛下。
“鲛人宽容，但是不傻，你们把我的族群屠戮殆尽，现在又来求我去救刽子手。你不觉得可笑吗？”鲛人王凝脂一样的纤纤细手搭上了我的脖子，她是要掐死我吗？
“别担心，我不会选那么费力气的方式的。”她的笑容真的很刺激，我鲜少见到这种美到惊悚的人。
我的脖子突然有点痒，紧接着就是刺痛，痛到喘不上气，我看见有血喷出来，像是爆掉的水龙头。
我的脖子被划开了。
说不出话，我只能发出一些气音，胸腔也像进了水一样涨痛，一呼一吸之间好像有什么粗粝的东西贴着我的肺摩擦。
“别怕，不会让你死的，只是讨点利息。”鲛人王温柔地把我鬓角的头发撩到耳后，贴着我说这种恐怖的话。
因为出血太多，我身上又冷又疼，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办法晕过去，可能是鲛人王动了手脚。
我眼前的鲛人守卫、珍珠穹顶、水晶王座接连像雪花融化一样消失不见。
赵元也开始消失的时候我已经意识不清了，我拼命挣扎，像怪物一样发出“嘶嘶”的声音，但是无济于事。
我能看到的只剩下一片灰白，紧接着，世界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我还在王宫的柱子上，让我喜极而泣的是赵元还在，他没有消失。
“原来大祭司哭起来是这个样子啊。”
鲛人王从我身后出来，阴魂不散一般。
我简直要对这个声音应激了，鲛人王对捉弄我这件事表现的乐此不疲。
“陛下，求您救救魔王，只要您救了她，我怎么供您取乐都可以。”我的声音嘶哑，大概是声带还没长好。
“这儿是假的，你也死不了，我折磨你但没法杀死你，我只会越来越生气。”鲛人王又凑上来，我忍不住别开脸。
“大祭司不精于修炼，以往到了关键时刻只能靠别人保护或者祈求敌人放过自己，现在倒是有了新的活命技巧——让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以换取生机。”
鲛人王嗤笑，“哪有你这么无能无耻的魔族祭司啊？”
我不作回应，这些话我已经免疫了，说过的人太多，这话对我的影响约定于零。
“你还真是厚脸皮，我们来聊聊天吧，你把我聊开心了，我就帮你救人。”鲛人王凝结了一把灵力椅子，坐在离我不远不近的位置。
“施励害大祭司你背上通敌的罪名，你不恨他？怎么还能这么尽心尽力地辅助魔王呢？”
“施励说过我不是叛徒，他什么方法都用了，可是几乎没有人信我。我被鼠尾蜥吃掉半边身体确实是因为施励的疏忽，但是施励用了他五百年的功力来救我。”
“大祭司真是柔软心肠，因为这个你就要真的去通敌？”
“······我没地方落脚了，只能待在魔域。”
“看来大祭司在魔域呼风唤雨啊，否则怎么这么卖命？”
“呼风唤雨？我没这么大权力。非要说为了什么而卖命的话，我只能说，我和施家舅甥是一样的人。”
“什么人？”
“被虚伪正道残害的人。”
施励的姐姐、施柝的母亲，死于奸诈小人。我则被是非不分的人逼入绝境，我们是一样倒霉的人。
鲛人王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片刻之后哂笑一声。
“赵元的死是导火索，仙魔大战之后人族的满目疮痍是火药，这两件事曾经把你逼疯了。可是才过去几年而已，你就连恨意都不清晰了，真是个软弱的人。”
“不是所有正道都恨不得我死的，正道之中仍有爱我信我的人。”
“宿应明也是吗？可你怎么把他也害死了？”鲛人王对我的话很不屑，她紧接着抛给我一个棘手的问题。
“宿应明的本命剑能够影响血脉，他不如施柝修为高，可他能杀了施柝。”
“所以你为了你的主子，杀了你的挚友，夺了他的剑。”
“陛下是要为所有被我伤害的人讨个公道吗？”
“如果我说是呢？你不是在求我办事吗？怎么起了反抗的心思呢？”
“······我以为宿应明会停止运功的，我没想到他那么固执，是我的罪。”
不辖天的擂台上，我对阵宿应明，因为打不过所以给他下了毒。我们代表两族交战，宿应明要一个公理，不肯退缩，最终爆体而亡。
我用我的卑鄙，夺走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