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才17岁,正是活跃又叛逆的年龄,看到什么新东西都想上手把玩一番,物尽其用地完全失去兴趣,再丢掉。
这是你的恶习。
见到我的第1次,你就冒犯了我。
演播室的过道并不宽敞,金色纹理的大理石地板泛着头顶的灯光。
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和朋友打电话的时候神采奕奕,视线完全不分给一旁的路人,即使是在走廊拐角这样狭小的地方。
“哎呀,你不知道。太搞笑了,我终于把他的脸和名字对上,然后发现居然是我室友,服了。”
电话里你不知道和朋友在谈论谁,声音很是雀跃。
“对啊,就是他,这谁能想到呀?别说了,我现在为了赔罪跟着他鞍前马后陪他演出呢。”
“不过话说,你知道今天的演讲邀请到的是谁吗?就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教授!”
因为你提到了我,本能让我停留了一下。
上一秒你青涩的脸上还带着神采飞扬的激动笑容,手舞足蹈,张扬的脸笑得像是四月春光,下一秒就撞在了我的身上。
“啊,不好意思。”
大概你也有点诧异,比你整整高出两个头的男人,怎么下盘这么不稳,一撞就歪倒了,诧异之余拉我的反应慢了一拍,看着我半倚靠在墙上。
‘不是吧,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弱不禁风的吗?太虚了吧。’你的心里大概这么想。
虽然莽撞且无语,但你很礼貌地抱着我的手臂把我拉起来,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你的声音急促充满歉意,急得电话对面的人忙问你怎么了。
“钦钦?钦钦你没事儿吧?你那边怎么了?”
“我不小心撞到人了,先挂了。”你挂断手机。
钦钦。
还是亲亲?
“真的不好意思,你没事儿吧?诶?”
我知道你的尾音为什么上翘。
我说没关系,视线从你的脖子往上滑,抬起脸的时候明显看到你眼中的惊喜。
细碎的光在你眼眸闪动流转,你像藏不住心事的猫,见色起意就摆在脸上,扶在我胳膊上的手一下子升温,动作却越来越轻柔,明明是搀扶的动作,一时间搞得像是在抚摸。
“哎呀,真的没事儿吗?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打电话没有注意到你。太抱歉了。我叫楚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身体会不舒服吗?”
“我没事。”
你睁大眼睛,似乎十分期待我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的目光顿了顿。
“温允生。”我的名字。
正巧外面传来演出开始的声音,你的视线飘忽不定。
“是有朋友在演出吧,快走吧。”
“啊,对!那我先走了!”
楚钦。
这是我第一次从你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
走廊上的灯光开始变暗,我站在原地,静默地看着你的背影走远,恰好和你回头探究的眼神撞上。
你似乎有些惊喜,高举着挥了挥手,然后消失。
……
“温教授?温教授?老温?!”
我回过神,鲁教授不知什么时候也路过这里。
“怎么了?”我问。
鲁教授:“我看你盯着那边在发呆,你在看什么?诶诶诶别说了,演出结束就到你上台演讲了,赶紧跟上。”
“嗯。”
确定我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后,我收回目光。
那时候我还很不屑,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
我们很快就再次见面了。
就在当天晚上,学校的大演播室里,我作为荣誉校友和新担任的挂名教授上台演讲。
我站在台上,你坐在台下,我被聚光灯照着,你坐在观众席的阴影里,很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我会对你视若无睹,像个社会精英一样念手里的演讲稿,是一段又长又臭的谦虚发言。
接着是熟悉的提问环节。
然后你站起来提问了,这个时候我会看向你。
我不会刻意去逃避你,那说明我害怕命运。
你当时的模样还很青涩,眼睛亮亮的,问了我一个专业相关的问题。
我看到汗从你的鼻尖滑落,滑落在衬衫上。
这让我想起了十年之后的事情。
舞台上的我思绪飘远,
我看到我的身体,压在27岁的你身上,那个时候你的身上也汗津津地,缠绵地,抱着我。
我的汗会从鼻尖滑落滴落在你的额头上,你会瞪着眼睛故作天真,但眼神是完全迷离的。
你会变成我的男朋友,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是两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温教授,您现在是单身吗?”
这样唐突的问题当然不是你问的。
我忘了是人群里的哪个同学,他的问题刚落,你的眼睛就一下子瞪大了,脑袋左转右转追着聚光灯去找是谁。
学生向教授询问私人感情问题,不是什么好事情。
副校长被大胆的学生气得吹鼻子瞪眼,清了清嗓子,示意下面起哄的同学肃静。
“同学们不要过度探究温教授的私人隐私,多问和学业相关的问题。”
我调整麦克风:“鄙人只了解一些专业相关的问题。至于感情生活方面的问题,很难给出指导性的建议。”
副校对我的回答很满意,马上叫了几个安排好的学生当托,勒令只能问靠谱的问题,不要惹是生非。
下面听讲的学生兴致缺缺。
事实上,他们上了我的课之后,就会意识到我的古板和令人厌恶之处,不再带有皮囊的滤镜。
几乎没有学生例外。
我看到你两只手撑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却像是在发呆。
你在想什么呢?
楚钦。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