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没有插科打诨的回答才是最真实的。谢昀杉分明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丝毫不作解释,这也让月杭清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是外科医生。他这一双手曾把无数病入膏肓的人从手术台上抢救过来,也曾无数次地安慰过面对未知结果的病人和家属。在他的专业领域里,他的研究方向走到了最前沿,尽管他年纪尚轻,但在院里已经有他的一席之地。只是面对他这亲弟弟,他竟难得的感到棘手而不知所措。

    ......就跟当初他知道谢昀杉一声不吭跑到一个遍地风暴的杰克逊一般,让他极度生气又心疼。

    恍惚间,他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他需要做些什么,要把谢昀杉拉出越坠越深的沉渊。

    酒店还是谢昀杉之前入住的那家,这是整个杰克逊市最大的一个五星级酒店。

    前台小姐的服务态度很好,月杭清办理入住时她认出了谢昀杉,贴心地要给他开原来住过的那间,但这被月杭清制止了,这个对生活条件极其高的大佬大手一挥掏出一张卡:“不用了,只要套房。”

    他从没觉得套房如此方便,今晚他可以开展和谢昀杉好好谈一谈的计划。

    然而前台小姐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酒店套房数量不多,目前已经全部被预定了。”

    月杭清对套房的执念很深,当即就想换一家,但又觉得麻烦,他还有一场远程手术要在一小时后开始。

    想了想,他对前台小姐弯弯眼眸:“那就两间大床房......不,一间!”

    月杭清极快改口,忽然想起小时候谢昀杉团一团往自己怀里窝的样子,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即便二人都早已成年,也早都过了与人夜聊的年纪,但这等观察弟弟病状的好机会又怎能错过?

    前台小姐很有礼貌地笑笑,接过月杭清手中的护照。

    “还是两间吧。”

    一道淡淡的声音横插进来,月杭清与前台小姐愣了愣,谢昀杉递上自己的护照,转头对上发怔的月杭清,无奈说,“哥,我今年24,初中就已经搬出来住了,你忘了?”

    所以五六岁时两人同睡一张床的记忆原来真的只能成记忆了。

    月杭清有些怅惘,又不想让谢昀杉看出来自己的意图,只能手指轻敲两下前台桌面,有些憋闷地点点头:“两间就两间吧。”

    但这也丝毫不妨碍月杭清赖在谢昀杉房间里不走。他的那场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等结束时已经快过了四个小时。

    杰克逊的夜幕降临,大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独有的夜景,稀落的街区里流淌着优美的音乐,细长的路灯给这座小城镶上淡淡的金边......

    这段时间里谢昀杉一直很安静,月杭清合上电脑回头时,看见的是他靠坐在床头静静阖着眼,毛绒绒的乌黑卷发压在额侧,仿佛已经睡着了。

    他站起身,慢慢拉开椅子,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谢昀杉还是醒了。

    “忙完了吗?”他问,然后揉揉眼睛,坐直。他的眼里困意明显,发丝在与靠背的摩擦中变得凌乱,灰色的丝绸睡衣柔顺地贴在身上,莫名带了点秋天的凉意。

    月杭清抱臂倚在桌子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小杉,你真的瘦了很多。”

    他出国五年,每年都会回来。但每次都待不久,以至于谢昀杉的一些变化就格外容易被察觉。

    几年前被他养出的婴儿肥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优美利落的下颌线条;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们拉着手一起去上学,谢昀杉去小学,他步入高中,那时候谢昀杉的手指干净修长,关节处肉嘟嘟的,连指甲都泛着温润的光泽......

    然而今天看他的手,除了斑驳的伤痕,还看见了骨骼纤细的手腕......

    月杭清十分忧愁: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要怎么才能把他养回来?

    他的目光十分专注,谢昀杉心知月杭清的担忧,微微避开视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两口,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哥,你真的要回晋城吗?”

    月杭清从回忆里剥离,摘下眼镜,捏捏眉心,语气疲惫道:“我来看你,自然不会只看几个小时,索性就把攒的假全用了。”

    顿了顿,他又说:“正好唐停也在晋城,我和他好久没见,打算聚一聚。”

    他边说边观察着谢昀杉的神色,压下了想要说出口的其他话。比如“借此机会让你和唐停熟悉熟悉”、再比如“我离你这么远,让唐停照看一下你”,诸如此类。

    然而谢昀杉的神色在月杭清提到唐停时微微僵了几秒才恢复正常,在那几秒里,月杭清咂摸出了不满、烦躁......

    这些情绪在谢昀杉身上很少见,如果要更准确地描述,那应该是一种面对麻烦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逃避。

    他微微笑了笑,忽然之间想要与谢昀杉深谈的心思烟消云散。但他也决定不让谢昀杉在此刻心烦,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小杉,谢阿姨的忌日是不是快要到了?”

    谢昀杉捏着水瓶的手不可察地微顿,须臾后低低嗯了一声。

    “在国外待久了搞不清国内的时间,”月杭清拿起手机打开日历,默默算了算,“是在中秋节对吧?那就是在一周后?”

    谢昀杉垂眸,凝神盯着地面,轻声淡道:“对。”

    中秋节,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想到什么,月杭清微微迟疑:“中秋节......爸爸有叫过你吗?”

    话音刚落,谢昀杉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月杭清只觉得那双眼睛里面凉意沉沉,目光仿佛钢针一般扎在自己身上,弄得他面色微微紧绷。

    ......或许他就不该问这一句。月杭清意识到自己开错了口。

    然而他又猛地意识到,这样刺骨的眼神并不是看向他的,而是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昀杉的目光又很快收了回去,冰凉冷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从来没有。”

    听闻此言,月杭清“啧”了一声,面色有些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谢昀杉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他最好也不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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