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

    太阳爬进窗户,金光从书桌一路洒进地板,电线杆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马路上的车窸窸窣窣,鸣笛声由远及近,早餐店开始营业。

    “一个包子,两杯豆浆。”早餐店老板忙忙碌碌招待着客人。

    6点半的闹钟响起,被窝里的少年按掉,房间里安静下来,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露出纤细的腰肢,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握住,阳光照进腰窝,留下一处阴影。

    “起床了,今天开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了。”一道温柔但音量不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知道了...”江山从床上爬起,刷牙洗脸从房间出来。

    今天本该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直到江母头上出现了一个“npc”的词条。

    江山立马从昏睡转为精神,这是什么,npc?之前怎么都没见过,江山呆在楼梯,不可置信的望着江母。

    “傻站着干嘛?快过来吃饭,你们班主任说你上学期考试倒数第一,这学期好好学,我不期望你考得多好,但至少得是个倒数第二吧。”江母又开始她的絮絮叨叨。

    可能是昨晚熬夜了,今早出现幻觉,江山看着那个消不掉的能量符,抓起面包就往外跑。

    “我先走了,再晚就迟到了!”

    江山是一名刚上高二的高中生,中考踩了狗屎运,以一分的差距进了西秋市最好的高中,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给学校捐了几栋楼,要么是全市榜上有名的学霸,这里的学生全都有美好的前程,许多父母以自家孩子进入西高中学而自豪。

    江母也不例外,江山初三那年发愤图强,还真让他考进了西秋中学,江母逢年过节都会被街坊邻居夸,真是生了个好孩子。

    江母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笑呵呵的回道,“江山这孩子,平时就乖巧懂事。”

    江山叼着面包,风从耳边略过,路人头顶上也出现了能量符,医生,公务员,教师...更多的是重复着一个单词,npc...

    这世界真是操了,有什么能比这些荒诞,一定是昨晚的睡觉姿势不对,或者是吃面包的方式不对。

    江山差一点就迟到,教导主任“锡纸烫”骂骂咧咧的站在门口,“江山同学!明天能不能不要踩点到!”

    “知道了主任老师”江山慢悠悠的牵着单车走进校园,看着学生们顶着“学生”字条的能量符已经见怪不怪,如果是能够看到别人的一个身份,那还不错。

    教导主任名叫锡流洋,因为一张年轻时候锡纸烫的照片,被学生们亲切的叫做“锡纸烫”。

    不知道他头上有没有锡纸烫的字条,江山回头望,心里的猜疑错了,只见锡流洋头上只顶着“主任”两个字。

    真是可惜了,明明锡纸烫更适合他。

    踩着铃声进教室,西秋中学7点半开始早读,江山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坐在课桌上,只有倒数第一排有空位。

    高二新学期,也是新的分班,江山看到了之前的同学,陈锦,戴着半框眼镜,在桌肚里偷偷玩手机。

    “老师来了!”江山偷偷覆在他耳边喊。

    “我去?哪呢哪呢?”陈锦把手机狠狠丢进桌肚,看到是江山之后就明白被骗了。

    “妈的,敢骗老子!小爷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父亲的疼爱!”

    “要上课了。”江山眼一白,不理会陈锦,目中无人的走到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可是校霸的位置,江山你敢坐这啊。”陈锦收了拳脚,小声在江山耳边说。

    “校霸?谁啊?”江山把书包放进课桌,对校霸的威严表示无所谓。

    “皇甫封烨,四大古老家族之一的皇甫啊,在学校里横着走,之前把人打进医院,听说他看谁不爽就打谁,你坐他旁边就不怕被打?”

    “哦,你个怂逼,校霸怎么了,校霸就不是人,等着吧,我要用爱感化这些混混。”江山看着窗外开口道。

    “牛逼,我先退下了,等下被打我可不劝,我还会鼓掌。”

    “滚吧你。”江山看着陈锦的词条,上面写着“医生”二字,没想到这货以后是个医生,怪不得小的时候感冒了,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他。

    “这人谁啊,怎么敢坐校霸旁边?”

    “我不想跟校霸同班啊,你看我长得欠揍吗?”

    “我看你长得欠操。”

    “我去你...”

    同学们的低语混在早读中,其实认真读的人并不多,这个班是高二最差的班级,高二有十八班,十八班是最差的,这些人只是混个文凭,然后继承自家公司或者出国渡个金再回国,美名其曰华侨人。

    突然全班人就像被扼住喉咙,鸦雀无声。

    只见一个全身黑,身高逼1米9的男生走进教室,男生的头发跟鸡窝头似的,但看得出来有打理,鸡窝头在他头上显得帅气逼人,高挑的鼻子下是一张薄薄的嘴唇,仿佛是女娲细心捏了一百年的脸,眼尾上挑,不说话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江山看到陈锦担心的看着他,好像在说着什么话,江山眯着眼,认真观察他的嘴唇,毫无头绪。

    把目光移到全班人都悄悄观察的主人公,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的头上顶着“公子”的字条...

    什么人才能称得上是公子,大概就是眼前的人,甚至觉得公子都配不上他。

    皇甫封烨走到最后一排,看着江山,发现他看人的方向不对,别人都是看眼睛,他怎么看脑袋,难道是个智障?

    皇甫封烨不跟智障打交道,长腿一跨就坐在江山身边,把他当空气。

    气氛有点尴尬,江山的乖乖脸有点难崩,江山的眼睛偏圆,发呆的时候很像孩童无知单纯的神态。

    皇甫封烨一看,内心的想法更加真实,这他妈是个智障,不行,得跟花森旭和张子航说一声,不然把人家脑袋打坏就不好了,本来就傻。

    江山隐隐约约看到校霸的眼神。

    嗯?怎么好像在怜悯他?

    “咳咳...你好...我叫江山,你叫什么名字?”

    “皇甫封烨”皇甫封烨眼都没抬,不理会江山伸出的手,拼命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枫叶:我靠!我的同桌是个傻子,你们等会过来不要吓到人家。

    花生须:傻子?

    航:?

    枫叶:不知道啊,好像叫什么江山。

    花生须:我记得你上次不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好像就叫江山,我靠,叶子你没救了,傻子都能考倒数第一,你什么成分?

    枫叶:我等下把你的须砍了,臭花生。

    花生须:......

    江山见校霸不理他,缓慢的把手放进桌肚,“你是倒数第二?”

    一句话把天聊死。

    皇甫封烨转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往后一退,差点从椅子摔下去,有惊无险。

    “别以为你是智障我就不打你。”皇甫封烨恶狠狠的说。

    “?”江山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是智障?本人怎么不知道。

    江山跟皇甫封烨大眼瞪小眼,最后以皇甫封烨的脸红结束,附加一句,“你再看我我就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

    江山觉得这个公子莫名其妙,不礼貌还骂人,之前看错了,是他配不上公子两个字。

    花森旭和张子航进来就看到皇甫封烨吃瘪的表情,“不是吧,我的叶子你怎么了,吃屎了?”

    花森旭夸张的笑着说,与张子航坐在皇甫封烨前面的桌子。

    “你他妈...”皇甫封烨站起来就要打人,余光看到江山发呆的样子,迟疑的收起手,用口型说,“你完了!”

    张子航对这样的皇甫封烨感到有趣,眼睛打量着江山,这人竟然能让皇甫封烨吃瘪,真是有趣。

    “你好,我叫张子航,你就是那个倒数第一的江山吧。”张子航又漏出他惯有的笑容,语调温柔。

    “......”江山无语望天,江山就江山,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倒数第一。

    “哦...你就是那个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的...张子航?”江山特意在女朋友那里加强了语调。

    张子航皮笑肉不笑,指着皇甫封烨,活脱脱一个娇媚的形象,“叶子!你的同桌欺负我,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皇甫封烨:“活该,都说了不要欺负人家。”

    江山:“什么?欺负我?”

    “对啊,看在你是个智障的份上,勉为其难让你坐在我旁边,放心吧,不会有人欺负你的。”皇甫封烨吞吞吐吐的说完,眼睛不敢看着江山。

    江山:“?”

    这位公子是闹哪样?

    上课铃响,一位看着年轻,斯斯文文的男生走进来,“我是我们十八班这学期的班主任,叫我老秦就好,希望后面能与大家愉快度过。”

    “老秦,今天第一节课应该不用上吧。”

    “主要是昨晚睡不好,我怕在你的课上睡觉。”

    “不要作业,我怕今晚还是睡不好,明天上不了课。”

    老秦看着底下这些活泼的孩子,笑着说,“就你们最贫,我交代几句话就让你们自习。”

    “我不指望你们的成绩有多好,我看人品不看成绩,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打架,不要逃课,不然我会叫你们的家长来喝茶,听懂了吗?”

    “我都快成年了,不用叫家长的。”

    “是啊,老秦,叫家长干嘛,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老秦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道,“那就乖乖听话,对自己负责。”

    江山看着老秦头上的能量符——笑面虎,有点无语。

    第一节课下课,皇甫封烨就压着张子航走出去,声音由近及远,“子航,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吧。”

    花森旭转过头来说,“不要理叶子,他就是个中二少年,对了,我叫花森旭。”

    明晃晃的能量符——富二代在花森旭的脑袋上。

    “叶子?”

    “哦,皇甫封烨,枫叶,叶子,我们平时都叫他叶子,是不是很可爱。”

    很难把可爱两个字与皇甫封烨凶狠的脸相匹配...

    “可...可爱吧”江山难以理解但尊重。

    开学第一天基本不用上课,十八班是公认的差班,老师们也轻轻松松,与学生有说有笑。

    放学了,江山把手机放进书包,准备回家,皇甫封烨坐在外围,江山要出去得通过窄小的地方。

    “皇甫封烨,我要出去。”

    皇甫封烨站起来,比江山高了一个头,江山有点羡慕,他1米八的身高在高中里已经算高了,结果校霸比他还高一个头。

    江山是典型的娃娃脸,鼻子小巧精致,嘴唇不是薄唇,而是有点肉肉的,天生带着粉嫩嫩的颜色,声音也温柔好听,是那种欢快的语调,不仔细听有点像撒娇。

    江山出去时不免与皇甫封烨撞了一下,“抱歉同桌”

    江山看着皇甫封烨红色的耳垂有点怀疑人生,怎么气氛有点奇怪,这个叶子是有红脸病?

    皇甫封烨感受到那人柔软的触感,还有那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强装淡定,只是他红透的耳垂还是出卖了他。

    江山疑惑的开口,“同桌你没事吧,怎么脸这么红?”

    前桌的张子航听后笑出声,“江山你不要理他,他害羞了。”

    “啊?”江山不明所以,什么玩意,校霸害羞那还了得。

    “滚滚滚。”皇甫封烨的腿用力踹了张子航的椅子。

    “你不用理他,发疯呢。”皇甫封烨恶狠狠的瞪了张子航。

    江山不语,跟着陈锦一起回家。

    “你厉害啊,校霸竟然不打你,之前可是听说有人要跟他作同桌,结果转学了。”

    “他不凶啊,还有点...嗯...可爱。”

    陈锦摸了摸江山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江山拍下他的手,“走了。”

    江山回到家,江母已经准备好晚饭,“回来了,快吃饭。”

    “今天的菜好香,妈妈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江母漏出一个笑容,“多吃点,不要学累了。”

    吃完饭江门母继续去上班,而江山则是躺在床上与陈锦打游戏。

    打到一半,江母打了电话过来,“江山,你过来我工作的地方一趟,拿上我的高跟鞋,你苏阿姨要用。”

    “好的好的”江山从床上起来,“我不玩了,我妈有事叫我。”

    “渣男!我重要还是...”江山直接把麦关了,退出游戏。

    到了江母工作的地方,她在跟苏阿姨聊天,把高跟鞋放下去,江山马不停蹄想走,“妈,苏阿姨我先走了。”

    江山是走读生,因为离学校近,江母也不放心他留宿,索性就办了走读,作为一个走读生,晚上最爽的是,不用上晚自习,能骑着单车吹着晚风,学习压力不大。

    就这样也挺不错的,是npc也好,不是npc也罢,只要妈妈身体健康,朋友平平安安就好了。

    江山是单亲家庭,所以他一直都很懂事,不给江母添麻烦。

    在桥上吹着风,江山暂时放空脑袋,连身边停了辆车都不知道,直到车上下来一个一身西装的男人。

    江山与男人对视,被对方扑面而来的冷淡怔住了,习惯性的往上一瞄,对方是不苟言笑的帅脸,如果皇甫封烨是有点凶的帅气,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精英般的帅气,裁剪得体的西装下是隐隐约约可见的身材,大长腿一览无余,擦得亮亮的黑色皮鞋,妥妥成功人士。

    江山看着他头顶上的能量符——傅氏总裁。

    是那个神龙不见尾的傅氏总裁傅谦?江山早早就在手机上刷到过关于这位总裁的新闻,没想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见到了本人,果然,说傅谦是个丑男的人被打脸了。

    江山果断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开玩笑,这个男人太帅了,江山在他身边就跟个小孩一样,虽然说他确实还没成年。

    江山走后,却不知桥上的男人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月光照亮他的俊脸,眼底是看不清的幕色。

    傅谦今年22岁,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傅明和白温温就迫不及待想让他成家,甚至连他的性取向都不在意,给他介绍了一些对象,但傅谦都以工作忙推掉了。

    白暖暖,也就是傅谦的母亲,还用他的生辰八字去求姻缘,大师说今晚在桥上就能遇见他的命定之人,他也是有病,放着工作不作,让司机开着车在桥上晃悠,结果等了几个小时,只有一个看着是高中生的男孩出现了,而且还没说上话人就跑了,他有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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