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自然是繁华的,但是能有百来家书肆,倒也是奇观。
“这,也算书肆吗?”
许栖迟怔怔看着眼前的小摊,一张小木桌子,上面摆着几本名家诗集,简朴到了极致。
“只要是在官府备过案的卖书人,不论摊子是大是小,室内还是路边,都可以称为书肆。”
这又是什么新奇定义,许栖迟没听过,但一想到架空世界,又没话说了,只好叹气。
“青桃,只算在室内经营的,有几家书肆?”
能有所谓的预定服务的,多半不会是这种看似稳定的小摊,那种开着店铺,看起来长久经营的,一定是首要排查对象。
青桃思索了片刻,迟疑地回复许栖迟。
“大概还有二十来家。”
许栖迟心累,二十来家也够她找许久了,但也没办法,还好她有的是时间。
青桃自觉的带路,很快就到了一家书肆。店家虽然热情地招待,但明显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不用想,肯定不是这家。
许栖迟并未过多停留,青桃也一直勤恳的带路,不知看了多少个书肆,许栖迟感觉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毕竟那一次落水,就已经给身体落下了病根,现在的她看起来生龙活虎,其实已经碎成了玻璃渣。
就在许栖迟准备先回家休息一下,明日再战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沈尘清?
直觉告诉她,沈尘清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虽然已经被直觉骗过一次了,但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又不能做什么。
就这样想着,许栖迟拉着青桃就去了沈尘清的方向。
“小姐,你这是去哪里?”
青桃有些许迷茫,但在看到沈尘清的时候,答案不言而喻。
“沈公子,好巧啊,你也来买书?”
沈尘清闻言停下了挑选书籍的动作,眉目含笑,与许栖迟对视。
“原来是许二小姐。”
不知为何,这个“二”,沈尘清念的格外重,却又带一点勾人。
许栖迟赶走了脑子里的粉红泡泡,沈尘清这人,惯会以美貌诱人,她虽然颜控,但在经历了上次一番事后,对这个人还是要多多警戒。
“许二小姐这是准备买点书,也当个才女吗?”
这句话的敌意很大,路过的群众听后不少都在窃窃私语,许栖迟听不清,但也能猜个大概。
无非就是一些模仿许知芊,东施效颦之类的话语,她又没做,暂时伤害不了她,事实回怼总比无能狂怒好。
“沈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前几日买的话本子太过有趣,断在高潮部分实在是意犹未尽,想来找找续作罢了。”
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开,各忙各的去了,他们乐意听的是豪门内斗,而不是富家小姐的娱乐生活。
“哦?许二小姐可愿意分享一下珍藏,在下也对话本子很感兴趣。”
“这话本子毕竟是我高价定制的,随意分享,倒是显得它廉价了。”
许栖迟礼貌地回绝,沈尘清眼底笑意却更甚。
“明明是许二小姐主动搭话,现在怎么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不知道为何,看见他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许栖迟联想到了谢禾生,怎么都一手好茶呢。姐姐也真是辛苦了,她多看一眼都受不了,更何况男主一靠近姐姐就变茶。
她的身份和洗白任务不允许她当场黑脸,只好沉默应对,沈尘清看她半天不开口,率先打破僵局。
“这家店铺也是我的,许二小姐不介意的话,把书名告诉我也成,说不定这书就是从我这里卖出去的呢。”
许栖迟半信半疑地掏出了书,待到沈尘清看个清楚后又收了回去,看着沈尘清遗憾的面容,许栖迟又对这直觉的准确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没忍住在内心骂第六感的愚蠢。
“这本书确实是出自我这里,可是这位写手在几日前就突发重病逝世了,节哀。”
?
死了?
许栖迟的心彻底悬起,她究竟能活多久成了问题。这个人,去世的太突然了,怕不是掌握了世界剧情被天道什么的灭口了。
那她呢?她的结局会是怎么样呢?
她作为剧情的知情者,似乎是被天道挑选过来的,剧情一切似乎都变得对她有利起来了。
可是沈尘清,《山河迢》,这些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一切的一切,只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正等待她主动吞下,然后万劫不复。
许栖迟强忍住眼泪,她应该是坚强的,在原世界的各种摧残都没打倒自己,或许天道就在某个角落等着看自己崩溃,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取乐的玩具。
更何况,无论有没有天道的存在,自己的脆弱只会变成别人刺向自己的刀,她要是想活着,就要一直有利用价值。
许栖迟得到了结果,并未和沈尘清过多寒暄,转身便走。沈尘清也不自讨没趣,随手抽了本书看了起来。
“栖迟?”
陌生的声音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许栖迟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她看着陌生的男人,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陈汝生?”
“栖迟,你身体怎么样了?”
陈汝生,原著中和女二青梅竹马,最后也是不顾谩骂,执意要娶女二。因为是家中独子,以死相逼,父母不得不从。
只可惜,女二心不在此,系统也不会放过任务失败的女二,最后也还是悲剧。
看着陈汝生关切的模样,许栖迟温声回应:
“我没事的,大夫说我只是有些气虚,按时吃药便好。”
陈汝生眼底的光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常。国师大概真没骗他,他认识的那个许栖迟,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还没事,你从小身体就差,这几年刚养的差不多,这一次直接前功尽弃了。”
“谢家少爷脾气也真是…”
陈汝生话说了一半,许栖迟慌忙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安静,他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我们去尘凤阁吧,大病初愈,一起吃顿饭驱驱病气。”
陈汝生默默地跟着许栖迟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许栖迟其实无话可聊,她印象中的陈汝生只是一个无理由支持女二的人,即使知道她爱着男主,也无怨无悔地提供帮助。
原著中对他和女二相处的描述基本没有,寥寥几句描写,不是陷害女主,就是在陷害女主的路上。
只不过尘凤阁离这里有些距离,一路上沉默不语崩不崩人设的另说,陈汝生算是整本书唯二值得她无理由信任的人了,总要搞好关系的。
刚进尘凤阁,就有个店小二迎了过来。
“许二小姐,我家公子为您预留了房间,这边请。”
许栖迟跟着小二的步伐,大概是沈尘清的手笔,不过这都是她应得的,受伤的心灵是需要补偿的。
走进了房间,许栖迟随意报了几个菜名,是上次那一桌菜品中最好吃的,接着便问陈汝生想吃什么。
“汝生,你想吃什么?”
许栖迟艰难的喊出了他的名字,因为关系亲近,原著中女二一直是这样喊的,可对她而言还是陌生人,喊不出口,但又不能喊全名。
陈汝生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尴尬,温声回应:
“这些已经够了。栖迟,日后直接喊我全名也是可以的。”
许栖迟松了口气,大概人设崩的太过,她也不敢作恶,所有人都对她越发友好,不过这又不是坏事。
茶余饭饱后,陈汝生看了看窗外。
夜色渐深,灯笼一盏盏亮起,繁星点缀着夜色。
“栖迟,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许栖迟摆了摆手,陈汝生对女二的帮助很大,许家人爱屋及乌也厌屋及乌。最近刚她正不受待见,何苦让他跟着挨骂呢。
陈汝生眼神落寞,但也能猜到几分原因。抬眼,无意间和青桃对视,看着对方的眼神,内心多了几分安心。
青桃作为许栖迟最亲近的丫鬟,或者说是朋友,应该早就发觉她又换了芯子,而青桃刚刚眼神,和许栖迟这几日的行为,起码能证明这个芯子不会伤害她的身体不是吗?
灵魂已经碎的无法缝补,起码让她的身体存活吧。
“嗯?”
看着许栖迟的疑惑,对面的拓汐又重复了一遍。
“这顿饭我家公子请了,是给您的补偿,以后您来这里都打八折。”
拓汐边说边比了八的手势,许栖迟坦然接受,钱袋子又牢牢系回了腰间,和陈汝生到了个别后便向许家的方向走去。
拓汐偷摸瞥向陈汝生,陈汝生沉默地望着那远处的背影,对背后的视线毫无察觉,只叹物是人非。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作之合。
明明他已经想好了一辈子非她不娶了,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有人霸占了她的身体,言行举止无一不在损害她的名声与身体,无一不与她的观念背道而驰。
他只是生了场病,醒来后什么都变了。
一掷千金换来了向国师求问的机会,最终的结果也只是…
魂碎,无解。
他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让她的□□永存。
即使只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