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两姐妹坐于闺阁中庭。
:“阿姊,阿棠想问你个事。”
宋千芩此时正在看武册,听到宋知棠问道,放武册转过身来。
便瞧见宋知棠趴在棉毡席上,两腿垂直摇摆,眼前还放了一盘点心,正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可偏偏是个不胖体质。
宋千岑笑了,宋千芩从不约束知棠,她只想阿棠能够无拘无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宋千芩笑了笑,“:说吧,何事?”
“:阿姊可知与我比试之人是何等人物,竟让皇上都怕上三分。”宋知棠说话囫囫囵囵,可能是嘴里有吃食的缘故。
但千芩十有八九猜出她想问什么,:“裴将军,我的上将,他,誓死护国,疾恶如仇,是位卿国大将。”
“他呀……,”
不等宋千芩说完,知棠便叫了一句“:哦!你是说他是你信中提到的裴故凝。”
“:对。”
宋知棠听了,换了个姿势吃瓜,从趴着改为盘脚坐着,“那我听许多人说裴故凝是冷血无情,嗜血如命,还有什么杀人如麻,呃……不近女色啊……冷面冰山啊什么的,并不像阿姊书信般写的名声那么好。”
此时裴故凝来宋府拜见宋老将军,顺便问候一下宋府二小姐,趁婢女去传话期间,裴故凝便四处走了走,只听见一房中正在谈论自己,便隔窗侧听。
跟随的一个将从也学裴故凝的模样,侧耳贴着裴故凝偷听,刚好听见宋知棠说裴故凝坏话。
“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孤桀,哎,一时半会儿也和你讲不明白。”
“那阿姊是否倾意于他。”
宋知棠说出此话,脸不红,心不跳,还在一旁啃着糕点。
:“那倒不是。”
隔窗外,“看来少将军名声不太好。”
将从嬉皮笑脸的说着。
:“皮痒了就去领四十大板军杖。”
裴故凝说完便转身离开,面部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只是回到厅房等待宋老将军。
实际上宋知棠这些话只是听些小人说的,在老百姓和一些老将军眼里都知裴故凝是个怎样的人。
宋千芩倒并不倾慕裴故凝,只是钦佩于他,钦佩与他的英勇,感激于他的救命之恩。
普通家的小姐女将再怎么倾慕裴将军也只有看看的份。但有一人到是追裴故凝追的紧,那便是开国老将的孙女萧芷。
“大小姐,二小姐,家主命两位小姐前去厅堂,说是裴将军来访。”
丫鬟在门外传着话,“知道了。”
首先回话的是宋千芩。
“怎么又是他。”宋知棠仍在一旁翻看着千芩放下的习武册,随口说了一句。
:”好了,阿棠快收拾收拾自己,随我去厅堂。”
:“哦。”宋知棠放下武册,整了整衣裙,理了理头发,不等宋知棠整理完,千芩一把拉着知棠去了厅堂。
厅堂内,坐着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丈,老丈面色熔光焕发,慈态贵相,一看就是个干过大事 ,当大官的命相。
老丈旁坐着裴故凝,倒是换了身行头,黑羽金丝绒披衣,貂狐皮制成,身着一件黑色便衣,腰间系着一块白玉。一看就是贵公子相。
这么细看,两人倒像是一家!宋千芩宋知棠一前一后来了厅堂。:
“女儿见过阿爹,见过将军。”两人同时行礼。“老丈应是喜女,对二女极其宠爱,对妻亦是情根深种,百般依从,是出了名的“将家爱妻”之名。
老丈一见二女,忙让二女免礼,一点都不顾还有旁人在场。
宋千芩轻咳两声,老丈才反应过来裴将军还在场。
然而,裴故凝却望着宋知棠。“不知将军此次前来,是有何事让属下去办。”
宋千芩问向裴故凝,宋千芩实际上也不算辈故凝的下属,两人只是合作关系。
:“宋将军管的领地淮县令满门被灭,宋将军该管管了。”
对待政务,裴故凝是丝毫不顾情面。
“:什么!!怎么会这样,淮县……是,属下会去办好。”
“这人怎么如此凶。“宋知棠满脸不爽,小脸囧起。
:“我有阿姊一起去。”
:“不行!!”老丈和裴故凝几乎是一起说道 ,吓得知棠一哆嗦,就连宋千芩也是一愣。
:“为什么不行。”
裴故凝看着宋知棠一脸泄气样,不说话。
:“棠棠啊,你阿姐这是公务在身,不是去玩的,你跟着去你阿姐又没时间照看着你,你...... 这……”
:“可是我……。”
宋知棠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故凝插断,
:“宋娘子不宜去。”
宋知棠一脸茫然望着裴故凝,脸上写满了关你什么事??顿时,火药味十足,宋千岑见状,忙从桌上拿起一块酥芸糕塞到知棠嘴里。
:“阿棠乘,阿姊此次前去淮县是有公务在身,待阿姊处理完,便马上回来。”
宋知棠嚼着嘴里的糕点,口吐不清地说了声“好吧。”但亦是满脸不爽。
裴故凝瞧看宋知棠那生气囧起的小模样,脸上竟漾出一丝笑意。
:“哦!裴将军,天色已晚,若裴将军不.....”。
还未等宋老将军说完,“不嫌弃,叨唠老将军了。”裴故凝便接完了话。
老将军先是一懵,便后笑着对裴故凝相迎。
:“不叨唠,不叨唠,我这就命人备膳。”
说着,便命小厮下去备宴。宋知棠一脸疑感地望着了望天色。
:“这天色也不晚啊,要走也走的了啊。”
宋府宴厅。老将军正引着裴故凝向宴厅走去。
:“裴将军,请。”
宴厅内摆了九张桌毡,主座位于正中央,是主人家坐位的,两侧各摆了四张,这是正式的。倘若来客甚多,在往里添便是。
宴厅一般是较宽敞明阔的。主客一般位于两侧桌最主头,靠近主人家位坐,其余宴客按身位依次坐下来,一般武将位于右侧坐。
:“阿姊,你记得一定要早些回来。”
“好,阿姊答应你,一定早些回来。”
两姐妹也说说笑笑的向这边走来。宋知棠望了望前方说话的两人,一眼却对上裴故凝的眼眸。刚对上眼,宋知棠立马窜身跑向宴厅。
“:阿棠,……。”
宋千芩不知宋知棠要做什么,老丈也是一脸“无知”的望着宋知棠那活蹦乱跳的背影,只见宋知棠一屁股坐在右侧最主头,老将军一见,瞪大了的双眼,连宋千芩也是惊了一跳。
宋府虽在朝中势力雄厚,但和裴故凝相比,还是差的远了。至今都无人敢在裴故凝眼下放肆,宋知棠是第一个。
宋老将军一边看着裴故凝一边望着“一本正经”端坐的宋知棠,慌张起来,“你说这孩子……这……这,老夫立马……”
:“无妨。”还未等老将军把话说完,裴故凝又接完话了。
:“无妨??裴将军竟然没生气??站在一旁的绌儿是头一次见有人惹了裴故凝,裴故凝却不生气竟还有点开心的大场面。裴故凝身旁的将从也是头一次见他们的少将军如此。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倒是声怕自己听错了。
裴故凝望着正襟危坐的宋知棠,朝着她走去。宋老将军连忙跟了上去,宋千芩紧随其后。
老将军陪笑着,: “裴将军若不介意,就坐左侧主头吧!”宋老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向宋知棠挤了挤眼示意让她让开,可宋知棠装作没看到特意地往“天花板”上瞧了瞧。
“:不用了,我就坐宋娘子旁边。”
裴故凝时十分柔情,脸上也微荡着些笑意。这句话一出,顿时惊得让宋老将军和宋千芩两眼对望,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裴故凝自己的将从也是惊讶的眨巴眨巴眼,裴故凝从不让女子坐于身旁,更何况是此等坐法,一般主客旁坐的女子定是主客的夫人,(主客一般是男子,很少有女子坐主客)但宋知棠虽懂一些礼数,却不知这些烦辱礼节。
“:有何不妥?”
裴故凝一脸认真的问着宋老将军。
:“没有……没有不妥,只要裴将军不介意……哈哈……大家都请入座吧。”
自从入座,裴故凝就一直扭头看着宋知棠,看的宋知棠满身不自在。直至上了菜肴,气氛才缓和些。
“:宋将军前去淮县,我可派贺慎前去助你。”
:“贺慎不是在南疆驻守?”
“:回来了。”
宋知棠听着他俩的对话。“这还差不多,他看起来也不那么不近人情嘛。” “等等,贺慎,怎么听着如此耳熟?……是……是阿瑾哥哥的次弟贺慎!!他回来了!太好了!!这下又有一个玩伴了。宋知棠心想,脸上漾出一丝笑意。
次日,宋知棠早早就起了榻,在厨房里摆腾,做了许多宋千芩爱吃的桂枣糕。
来到府外,早有一对军马候着,那是宋千芩的亲将,出生入死的弟兄。
:“阿姊记得应允阿棠的话。”
:“放心,阿姊记着呢!”宋千芩笑着捏了捏宋知棠的脸颊。
望着宋千芩骑马渐行渐远的背影。宋知棠满心祈祷,盼阿姊,次兄一切顺安,平安归来。
宋知棠喜武,但她不愿从军,她深感那种令阿父阿母整日忧心的感觉,深感那种十年不见之思情。
宋千芩和次兄宋池,长兄宋迟暮自幼习武,自从宋知棠来到宋府,就很少见到阿姊,次兄和长兄相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从那时,宋府只有宋知棠一人在府中,甚是冷清,阿父阿母那时也是常年征战。
宋知棠也有想过与阿姊,次兄,长兄们并肩,做一位护国的大英雄,奈何阿爹阿母宁死不让,让宋知棠打消从军的念头是宋老将军三十年多年纪时,一起随征的兄长战死沙场,令老将军和将妇痛心十多年,至今难以忘怀。
宋府亦有一位女娃从军,已是令人忧心忡忡,还好宋千芩和宋池现在足够护着自己,不至于太让人忧心。宋知棠便下定决心,亦不从军,好好在家孝敬阿爹阿母,也好替阿姊次兄他们尽孝。
午时,:“听说那梓糕巷又出新糕点了,阿母甚是喜吃那家果点。”
:“是啊!听主母前些日子还说想吃呢!”
走至前方,但见一阁铺子,挤满了人,铺内红的,黄的,粉的糕点,各色各样,像是一袭花海,令人难以挑选。
“:宋二娘子又来了,我们在二楼厢房为您准备了上好的果点。”
门口的一位小厮笑着迎接宋知棠。“:你们今儿个的生意还是如此的好啊!”
:“那都是托宋娘子的福,您这边请。”
宋知棠在小厮的引入下从另一旁小道来到二楼一间厢房,倒是避开了人群。
厢房内珠纱挂棹,十分雅致,房内正中央摆着一张红格木桌,柔鹅毡毛丝坐垫,桌上摆着上好的各色各样的糕点果点。
绌儿瞧了瞧,:“这掌柜的待我们还真不薄啊!”绌儿一边瞧着糕点一边说。
“:是不薄,他可精着呢,倒把最是奢贵的果点摆于我们,他知我们这些名族贵望的小姐定不吝啬,从中不知捞多少好处,他们这种雅店、靠的就是我们这种达官贵族小姐撑活。
:“说的也是。”
:“咦? 阿母最喜的密芸糕和百香果子怎不在这儿,绌儿你去问问是否还有?”
:“好的,小姐。”
但见绌儿开门出去了。
宋知棠便瞧了瞧剩下果子的样色,突然,走廊传来两男子谈话的声音,“:确定没跟来?” :“放心吧!我甩了他们几条街,定不会跟来。”
闻声,宋知棠开了点门缝望去,只见两男子进了对面的一间厢房,不久后又出来了。
宋知棠心生疑惑,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两男子进过的厢房,宋知棠先是往两旁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慢慢打开房门,进了去,只见桌上放着一把利剑和一盘密芸糕。
“这不得来全部费功夫嘛”。说完,便要伸手去拿糕点。
突然,走廊上传来阵阵脚步声和两男子说话的声音。
宋知棠察觉,“怎么办……怎么办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今宋知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张望,渴求寻觅一处躲藏之处。
突然,一道黑影将她掠入一个柜阁之中,在柜阁中那人捂住了宋知棠的嘴。因为隔的近,宋知棠闻到一股淡淡的青禾草香,那是种很好闻的味道,有助人的睡眠。
宋知棠瞄眼望了望眼前的男子,裴故凝!!
宋知棠一见是裴故凝,本能的动了两下,裴故凝按住宋知棠的肩,说了句“别动。”
宋知棠一听,便不动了,此时的她也不得不乖乖听话了。
因为是近距离,隔角的余光折射出裴故凝那清晰可见的轮廓,高翘的鼻梁,凌厉的宇剑眉,薄红的唇,很难不让人心动。
眼看着两人的唇快贴在一起了,宋知棠下意识想往后退,可惜退不动。这男人的力气也太大了!
只听见房门被打开,两男子进了来,先是四处环顾了一下,确定无人后,便坐下来交谈起来,
“:不知何公子那批货如何了?”
:“都准备齐全了。”
:“确定安全吗?”
:放心,由我亲有押送,保证无碍。”
:“那在下就恭候公子的好消息了。”
说完,只见一人用手往茶杯里沾了沾茶水,后又在桌上刻画事着什么,随后两人平相鞠躬行礼,出了门。
宋知棠见两男人出了房出,挪了挪身子,想到出去。
:“别动,他们还没走。”
宋知棠一听,立马停止了动作,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门突然被打开,只见那两男子又倒了回来,察看房内确实无人便离开了。裴故凝见两人已走,轻轻推开阁门,一手护住阁角,一手护着宋知棠让她出去。
“:多谢裴将军相救。”
宋知棠一边说一边向裴故凝行礼,:“宋娘子不必客气。”
:“裴将军怎会在此?”
:“我来查案,对了,近日城中怕是不太平,不如让在下护送宋娘子回府。”
: “在下?”
宋知棠心想裴故凝何时如此称呼了,又想,若是在遇上点事,自己和绌儿也不好应付。便点了点头,也没想太多。
:“小姐,你说裴将军不是有公务在身吗?,怎么还来亲自护送我们?”
:“不知。”
宋知棠说完掀开了车帘,撇头望了望,却又是和裴故凝对上了眼,女子眼神闪躲,羞涩的退回了车内。
“他为何一直盯着我。”
宋知棠皱眉一脸懵的状态,
“:小姐这是怎么了,脸为何如此的红?”
宋知棠立马用手摸了摸脸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吗?那一定是因为马车里太闷了。”绌儿半信半疑。
:“那不是裴将军吗……” ,
:“是啊,还真是裴将军……你看装将军护送的这是何人,竟如此大的脸面……”。
“:咦?那马车好像是宋府的……” “宋府?,听说那宋将军前些日子去了淮县,这准是宋二娘子了。”
马车外,围了一群吃瓜民众纷纷议论着。宋府门口,:“多谢裴将军护送我们回来。” :“宋娘子救过我的命,不必如此客气,若无它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将军慢走。” 宋知棠望着男子一跃上马,掉头而勒的身影,竟感一丝孤凉。
:“小姐怎看得如此出神?”
绌儿又开始了磕CP上线,一脸花笑的看着宋知棠。:“没什么。”
:“别说,裴将军不管近看还是远看这姿色都是一等的绝啊!”
:“ 那倒是。”
两人一边打趣一边进了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