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中午,虽然大巴车路上遇到了不少地震,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达的目的地。

    下午的时候,大家遭遇了强烈的地震。震后余震不断,教师们判断情况紧急,把学生转移到作为地区避难所的神社,神乐殿中。包括附近的居民,来神社避难的人非常之多。

    但来避难的白羽辰三人和同年级的学生们反倒像是在享受这个发生在修学旅行中的事件。他们有的和朋友聊天,有智能手机的则看看新闻网站。

    “明天也得呆在这里吗?”

    “咦—,难得来休学旅行一次。”

    “有谁带了扑克牌之类?”

    女生三人组正在聊天。

    若叶把目光投向她们。

    【该提醒一下吗……不,不必做到这个份上。像这样聊天反倒能缓解不安吧。】

    若叶正这么想——

    “……啊,乃木瞪着这边呢。”

    “我们太吵了?”

    “会被她骂的,还是老实点吧。”

    刚才还在交谈的她们陷入了沉寂。

    【啊……我没打算发火的。……我的表情有那么吓人吗……】

    “噗,若叶姐又被误会了啊。”

    若叶回头一看,却被相机的闪光闪了正着。上里日向正举着手机。

    “神情阴郁的若叶……嗯—,真是美如画。神殿内部作为背景也是亮点。我的若叶秘藏画像集又添一张。”

    “日~向~……我的照片有什么好收集的,快删了!”

    “才不干呢!这画像收藏是我终生大业!”

    上里日向堂堂地进行不明所以的宣言。

    “哈哈,我倒是觉得这样也很好啊,以后没事干的时候还能拿出来看看~也算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回忆呢。”

    白羽辰捂嘴偷笑。

    “辰~!怎么连你也!”

    乃木若叶没法,只能由着两人来。

    聊了一会儿后,若叶走出了神乐殿。虽是夜晚,但七月酷暑难挡,她想吹吹夜风。

    “我和日向出去透透气,你就在神社里好好休息,有需要喊我就好。”

    “嗯,我知道了。”

    乃木若叶的实力毋庸置疑是最强的,所以白羽辰一点也不担心今晚的安全问题。

    古来神社的鸟居拥有“与外界的界限”之意。在人们还没忘记信仰之心的时代,神社被视作异界。若叶虽不知道神社拥有的这些含义,但却能感受到此刻静谧的气氛。

    仰望天空,繁星闪耀。

    突然,白羽辰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声音”。但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一些模糊的画面。

    对方想通过这些画面传达某些消息。

    “有什么……要来了……”

    乃木若叶没出去多久,白羽辰的目光就呆滞了。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震动让人难以站立。

    神社外的乃木若叶低下腰保持姿势防止摔倒。身边的上里日向发出轻声惨叫一屁股摔在地上。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后逐渐平息。“震得好厉害……日向,没事吧?”

    乃木若叶朝上里日向伸出手。

    但她没有握住,而是铁青着脸嘟哝。

    “好害怕……”

    “咦?”

    上里日向的身体频繁颤抖着。

    “若、若叶……有……有什么,非常,非常可怕的事……”

    她说着望向天空。

    乃木若叶也抬头想看个究竟.

    乍一看,那像是平凡的星空。

    但并非如此。

    无数的繁星就像飘在水面上一样蠢动。

    看似星星的“那东西”是鸟或是其他什么?乃木若叶想。

    但行动不但不规则,晚上有如此之多的鸟在飞也不合常理。

    而繁星中有一些逐渐变大——

    绝望,从天而降。

    看似星星的东西之一落到神乐殿的屋顶上。那果然不是什么鸟。这东西全身白得不自然,远比人类巨大,拥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口状的器官。既像是走了与陆生生物截然不同的进化路线的深海生物,又像是在不完全的状态出生的无脊椎动物。但那显然有异于人类所知的一切生物,所以要是取一个最单纯且确切的名称,就该如此称呼吧——“怪物”。

    怪物不止一头。二头,三头……接连落下,咬破神乐殿的屋顶和墙壁,侵入内部。

    “那是,什么……?”

    异常的景象让乃木若叶茫然伫立。

    上里日向晃着站了起来。她眼中含着某种异样的光,口中漏出咒语般的话语。

    “—…——……——……——”

    正当乃木若叶要问个明白,伴随着惨叫声人们就像被弹开一样从神乐殿中逃了出来。

    “糟了!辰还在里面!”

    乃木若叶和上里日向冲入神乐殿。

    在那里两人见到的是——被吃掉的人们的惨状。

    白色异形生物们用那口状器官贪食着来不及逃跑的人们。嘴被人血染红,巨体之下留有吃剩的人骸。其中也散落着几个与乃木若叶同年级,已惨无人形的学生们。

    “啊……啊啊……辰……大家…”

    乃木若叶口中传出呻吟声。

    眼前的光景难以置信,毫无现实感。数十分钟之前还在愉快交谈的同学们现在已是不语的凄惨身姿。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乃木若叶冲向异形生物。同学的死亡和白羽辰可能被杀的愤怒与不再让任何人牺牲的使命感驱使着少女。

    跑动中,她拿起可能是屋顶被破坏时落下的碎木材,用其尖端刺向其中一头怪物。

    但是……不知为何毫无手感。

    就像驱虫一般,乃木若叶被白色的巨体撞飞了出去。她瘦小的身体吊在神殿深处的祭坛上。祭坛崩坏,冲击与痛感传遍乃木若叶全身。

    “呜……啊……”

    身体不听使唤。

    乃木若叶只转了头,朝异形生物们望去。反应迅速的人已跑出建筑物,但乃木若叶和一部分同年级的孩子因恐惧无法动弹。

    (快……逃……)

    乃木若叶想要呼唤,但声音嘶哑无法出声。怪物们向着跑晚的孩子们和若叶逼近。

    这时响起上里日向的声音。

    “若叶,请伸出右手!应该就在那里!”

    【伸手……?】

    乃木若叶照着伸出右手。

    感觉碰到了什么。

    是刀。(注释①)

    年月已久生锈的古刀与刀鞘就在坏掉的祭坛之中。

    乃木若叶仿佛被吸引般握住刀柄。

    噗咚,血液开始急剧循环全身。

    身体发烫。

    呼吸困难。

    与此同时——身体就像被重制成别的东西,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涌了上来。

    回过神来乃木若叶已经手持那把刀站了起来。

    本该生锈的刀身不知何时开始泛着生命般水润的光辉。

    乃木若叶将刀收入鞘中,踏出左脚握住剑柄,锁定敌人。日积月累的锻炼自然地驱动身体。

    白色怪物的巨体迫近。

    乃木若叶拔出鞘的刀就是一道光,将进入范围的存在一瞬两断。

    被斩的怪物在收刀的乃木若叶面前发出难以名状的叫声,消失了。

    接着乃木若叶将接连袭来的异形生物们全部一刀斩下。眨眼间神乐殿内的怪物就被一扫而光。

    “若叶!外面也到处都是那怪东西!”

    上里日向跑向乃木若叶的同时叫道。

    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这么多,神乐殿之外被大量的怪物包围。企图逃跑的人们失去退路深陷绝望。

    从神乐殿出来的乃木若叶握紧了刀。

    不管敌人有几十头都胜券在握——

    “……什、什么……?”

    怪物们起了异变。

    复数的个体聚集在一处,就像收集粘土般在变大的同时改变外形……

    有的变成了蜈蚣般长长的体型。

    有的让体表产生箭状物。

    有的体组织的一部像角一样硬化隆起。

    【……他们在……进化……?】

    也许是学到了凭单体无法战胜乃木若叶。它们为了对抗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选择的手段就是 “进化”(注释②)。

    某种意义上那怪物也许可以说是超越了地球上一切生物的存在。比如被称之为“神”和“恶魔”的——

    集合变大的一头个体射出了身体上产生的箭。箭将前进方向上的数人贯穿,破坏了在前方的神乐殿。仅仅一击就使得神乐殿的约三分之一坍塌了。

    其间怪物的小型个体也在不断增加,反复集合与变形,无数的大型个体诞生。

    能赢的想法从乃木若叶脑中彻底消失了。面对拥有超常的破坏力,无数出现的敌人,究竟该如何取胜?

    全身正要因绝望崩溃之时——

    扶住她的正是上里日向。

    “请不要放弃,若叶。”

    “……日向……”

    “我不会让若叶和大家送命的。”

    上里日向以清楚的,就像带有某种确信的语气说道。

    上里日向冲着在场的所有人喊道。

    “接下来请大家跟着我!我会把大家带到安全的地方!”接着日向以毫不迷茫的步伐走了起来。她那样子气氛凛然,难以想象是个十岁的少女。

    “日向,你去哪……?”

    “麻烦若叶开路。”

    现在的她有不容分说的气氛。

    “……知道了。”

    没有时间耽搁。现在唯有相信这位好友。

    “想活命的跟我们来!”

    乃木若叶和上里日向带头跑起来,其他人虽然困惑但还是同行。在上里日向前方的敌人由乃木若叶砍倒。

    两人带头的一行人抵达的是神社的正殿。正殿周围被门和墙围住,神奇的是里面连一头白色怪物都没有出现。

    “它们无法进入这里。”

    上里日向仿佛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以安心的表情说道。

    与乃木若叶和上里日向同行的人们虽然作出无法相信的表情,但还是瘫坐了下来。

    “为什么……知道这里安全?”

    乃木若叶询问上里日向。

    上里日向歪着头,作出稍作思考的动作回答道。

    “嗯~……就是知道。”

    “就、就是知道……?”

    乃木若叶苦笑。刚才明明充满自信的……不过,这也是日向的特色。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没错……”

    这狭窄的地方只能临时避难用。

    “不用担心,接下来安全的路我也清楚。”

    “还是‘就是知道’?”

    “是的。”

    上里日向微笑着点头。

    【她那毫不犹豫的语气不可思议地让人信服。像我有战斗之力附体,她可能也宿有什么力量。】

    乃木若叶看向刀——就算有个万一,我也有可以战斗的力量。

    休息之后乃木若叶两人和避难者们一起离开了正殿。按照上里日向的指示前进,不知为何几乎没有遭遇白色怪物们,就算偶尔出现也能凭借乃木若叶的力量扫荡。

    一行向东南方向日复一日地行进着。但是其间太阳一次也没升起。整个世界恍若被不醒的恶梦笼罩。

    乃木若叶目击了所有建筑毁于一旦的街道,一半已被水淹没的小镇,大概是被那些怪物咬死的无数尸体。

    巨大的火焰在地平线的彼方燃烧不止,天空被黑暗与白色异形彻底覆盖,大气充满尸臭。

    若叶察觉——啊,我们的世界已被夺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若叶一行抵达海边。对岸就是故乡四国。连接本州与四国的大桥就像是在引导人们,万完好无损保持原有的威容。

    ……

    “啊……辰……?”

    彻底安全了之后,乃木若叶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妹妹“死了”。

    两人面色沉重,默契地不再提起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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