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希的事情议完就被内侍抬了下去。
刚出宫门,长公主府的家丁早早就等在门外,从善如流的从内侍手中接过担架,麻溜的就给抬到公主府去了。
叶希被送到了昨日洗漱的那间院子,下人们将她放到卧室便退下了,周围也没有丫鬟,叶希屁股上有伤,动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只好趴在担架上等长公主下朝回来。
这里似乎是一座偏院,平日里少有人来,屋内有不少地方都落了灰,结了蛛网。四周安静无声,仿佛世界只剩下叶希一人。
难得的安静让叶希的精神得到片刻放松,这几日突生的变故让她觉得在将军府和哥哥们玩闹的日子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叶希趴在担架上,双手托着下巴,尽量让自己不要回忆往事,多往后想想。
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出现那道温柔矜贵的身影:“长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以前叶希顽劣,经常偷偷扮作男子跑到茶肆喝茶、听曲儿、听评书。
她记得评书里提过:长公主白卿寒乃是先帝和一位宫中婢女所出,母族出生低贱并无背景,所以白卿寒出生后根本不受皇帝待见,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宫里的偏远角落,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北魏使者出使我朝,意欲结秦晋之好。可这北魏国主年纪大,宫中适龄的公主都不愿去和亲。先帝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和宫女所生的便宜女儿,于是便封了个朝阳长公主的名号将她送到北魏和亲去了。
后来不到一年时间,北魏国主病逝,三个儿子为夺皇位大打出手,北魏朝廷一片动乱,最终二皇子继位。
不知长公主使了什么手段,竟说服新国主归顺我大夏,兵不血刃便拿下北魏。长公主也顺利回到大夏。
先帝子嗣不多,儿子都不堪大用,便对她另眼相看,觉得是个人才,可以培养试试,就把天枢院交给她打理,长公主也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进入朝堂议事。
听说长公主为人温和、知书达礼,体恤百姓,在民间颇受百姓爱戴。在朝中做事沉稳,将天枢院和影卫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笑时端庄威严,高贵清冷,如神女俯视人间。
叶希想起白卿寒那张脸,倒也贴切。
昨日短短几刻相处,叶希觉得白卿寒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温和无害。
暗卫将她带回来之后,把全身湿透的她丢在炭火旁,等她醒来。
白卿寒昨晚赤裸玉足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身姿婀娜,一步一步从上首走下来,到她跟前倾身,纤手挑起她的下巴,鼻息轻吐,勾人的芳香萦绕在叶希周围,神态近妖。
叶希现在回想起来,心脏都在砰砰砰跳,脸上莫名有些燥热。
“叶希在哪?带她过来见我。”
白卿寒刚刚下朝,命下人把叶希带过来。
“回公主,叶小姐在后院偏房,奴才这就去接。”
那不是许久没人住了,白卿寒眉心微蹙,“谁让你们把她送到那了?接过来送到本宫的东厢房。”
仆人惶恐道:“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将叶小姐接过来。”
他本以为叶希一个孤女,长公主捡来也只是有所图,并不在意。便偷懒将她放到偏院没有再管,没想到长公主如此在意这人,还要把她接到离公主寝殿最近的东厢房。
仆人不敢大意,几人急匆匆往后院赶。
几人赶到时发现叶希还直挺挺的躺在担架上,连口茶水都没有,吓得声音都发颤了,“叶小姐,伺候不周,请您原谅小的。长公主命我们接您过去。”
“无妨。”
叶希疑惑,好端端的这几人怎么见到她这么害怕,她又不吃人。不过这担架抬得倒是比来时好多了,又快又稳。
“公主,叶小姐已经带到,奴才们告退。”
叶希被送到一间明显精致的寝殿,都跟她原先的闺房差不多了。
白卿寒已经等在那,素手捻着茶杯,小口品茶,神色轻松,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她刚从宫中回来,穿着朝服并未换下。暗红色的朝服衬得肌肤愈加莹白,皮革嵌玉的腰带将盈盈一握的腰肢环住,还拖下一截稍显风流。如墨的长发尽数裹进官帽,露出白嫩的后颈。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
叶希看得眼前一亮。
叶希趴在担架上无法行礼,只好双手抱拳道:“见过长公主。”
白卿寒坐在椅子上只看到叶希的后脑勺,看着怪怪的。“把她抬到床上。”
丫鬟们力气小,手下也没个轻重,疼得叶希龇牙咧嘴的。
“可曾上过药了?”
“还没有。”
叶希的伤都在背上和屁股上,她自己没法上药,初到长公主府,周围都不熟悉,她也没好意思找丫鬟们帮她上药。
“暗星,去,帮她上药。”
“是,主子。”
暗星是白卿寒身边少数几个女性暗卫,平时并不隐于暗处,负责贴身保护白卿寒安全。
暗卫都是从小培养,讲究绝对服从主人命令,喜怒不形于色。
面无表情的暗星接到命令径直朝叶希走去。上手就想脱叶希的衣服。
吓得叶希紧紧抱住自己,“那个…我可以自己来,就不劳暗星姐姐费心了。”
白卿寒还坐在这喝茶,叶希实在不好意思光着屁股让暗星上药。
“怎么,还害羞了。不想暗星给你上药,难不成,你想本宫亲自给你上药?”白卿寒语调上扬,神色调侃。
不知为什么,叶希竟幻想起白卿寒给她上药的场景,这样倾城绝色的公主,靠在床边,手指轻点,将药粉涂在伤口,泛起一阵酥麻…想到这,叶希顿时脸色爆红。
把头埋在枕头里,叶希嗫嚅道:“不…不敢。”
“我看你胆子挺大,今日在朝中表现不错。”
谈到正事,叶希抬头说道:“可是今日并没有达成目的,拿回镇国大将军之位。”
“无妨,我早就想到不可能那么简单皇帝和李文轩就松口让你世袭将军之位。至少今日还是有收获的。”
“半月之后的考试你可有把握?皇上不希望你当上镇国大将军,肯定会出题刁难你。你有自信通过考验吗?”
“我可以帮你躲开李文轩等人的暗算,但兵法谋略上凭的是真本事,你若不行,我也没法将镇北军交给你。”
“放心,我若是没点真本事,也不敢在大殿上应下考验的事。只要他们不耍阴招,兵法上的事我还是有点自信的。”
叶家家风和睦,但家教还是严厉的。父亲从几位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导他们习武、学习兵法。叶希虽然是女孩子,但从小皮实好动,经常偷偷跟在哥哥们后面练武,久而久之父亲就默认可以和哥哥们一起学习了。
叶家世代从军,祖父和父亲在兵法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叶希从小耳濡目染,寻常布阵手段破解根本不在话下。
“等我休息几天把伤养养好,就开始温习武艺。我大哥以前还输给过我呢。”
白卿寒看着提到喜欢的事情神采飞扬的叶希,英气的脸上是少年人鲜衣怒马的自信张扬,白卿寒看的有几分欣赏和羡慕。
“好,本宫相信你。不要让我失望。”
叶希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眼睛亮亮的看着白卿寒,像她小时候在冷宫里养过的小狗,白卿寒没忍住上前摸了摸叶希的头。
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手感还不错。”
叶希有点吃惊,下意识闭上眼睛。这感觉和平日里哥哥们摸她脑袋不一样。轻柔的、软软的,叶希很喜欢。
“行了,你就住在这先养伤,本宫以后再来看你。”
手掌离开头顶,叶希有点失落。
“好,多谢公主。”
目送纤瘦的背影离开,叶希又趴回床上。
“扣扣扣,叶小姐,奴婢进来了。”
“叶小姐,公主命我伺候小姐换药。”
叶希还想着等会把药上一下,没想到白卿寒还记得换药的事,特意找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帮她。
“白卿寒人真好!”,叶希把头埋进枕头里,暗自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