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一开学第一天,我故意暧昧地扫了尚卿一眼。
「我想吃郊区那家蛋糕店的手工巧克力了。要是我男朋友能亲自去买,然后亲手送到我手上,那该多浪漫啊!」
「咳咳,我今天午休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从我开玩笑说他是我男朋友后,他对我的需求奉若圣旨。
不论我想要什么,都会立刻找借口去给我买。
等到午饭时间,我假装交到新朋友,婉拒了小跟班们,揣着饭盒上天台。
一上天台就看到那个白得发光的少年,他红着眼抱住自己,像只受伤的小兽。
凌丞脩初一上学的书包,还是小学一年级妈妈给他买的海绵宝宝款。
因为这幼稚又穷酸的书包,在开学第一天就被嘲笑孤立。
一向自卑敏感的他还没钱吃午饭,只能躲到天台舔舐伤口。
我走上前去:「请问这里有人吗?」
那少年如仙子下凡般的脸蛋惶恐抬头。
「没……没有。」
我惊艳一瞬,快速收回视线。
这也太好看了吧!简直和原小说里一样,小小年纪美得像天仙!
就是这小脑袋上的头发跟狗啃过一样。
我努力保持镇定,拿出野餐垫,随意坐下。
不能吓到他,我的小天使可胆小了!
少年仿佛怕叨扰我般,快速起身。
我喊住他:「同学,你吃饭吗?」
凌丞脩揪着衣摆,半天不知该不该回答。
他在县城读小学,中午可以回家吃。
初中在省城,午休就两个小时,一来一回两个小时的公交。
家里也没给他准备午饭,为了能按时上课,他每天只能靠学校免费提供的热水充饥。
对着窘迫的少年,我打开自己的饭盒,为难地哀求:「我妈妈准备了很多饭菜,你能不能帮我分担点?我吃不完要挨骂的!」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被一层层摆放开,鱼肉海鲜蔬菜,营养均衡。
13岁的凌丞脩馋得直流口水。
这份量至少足够两个成年人吃得撑肚皮了。
他下意识抬头,对上我的视线,眼底闪过羡慕:「你爸爸妈妈对你真好,这么多菜!」
「我太瘦了,爸爸妈妈总想让我长胖些!」
当然不是,我可是提前让家里准备了两人份的量,为的就是和你一起吃!
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筷子:「我叫林安安,一班的,你呢?」
他怯懦地接过我递过去的筷子。
「凌丞脩,三班。」
等饭盒里的菜清空,我擦擦嘴,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没带饭?」
少年本是吃饱放松的身体突然僵直,脸上泛起绯红。
「以后我每天分你一半的饭盒,你帮我解决吧!」
他早上才被嘲笑书包是小学生背的,没钱也没饭,这才躲到天台掉眼泪。
这个女生竟然不嫌弃他?还要请他吃饭!
听到这,尚卿死死将她的腰掐住,语气森热:「我给你去买巧克力,你和他在天台幽会!好!好得很!」
他的手劲是真的大,我被他掐得直掉眼泪:「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撞上!你轻点,疼!」
凌丞脩听得一愣一愣,神情恍惚。
见她突然哭了,立刻从地上起来,伸手就要将她解救出来。
「你不许伤害她!」
尚卿松了松指尖的力道,避开他伸来的手,掰正我的脸,气冲冲质问:「后来呢?」
12
和凌丞脩认识后,我每天都早早到班里。
先想办法支开尚卿,再把让家里多准备的一份午饭送到凌丞脩手中。
虽然不能每天上天台陪他吃饭,但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像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小情侣一样。
刚说完,腰间的手没轻没重地掐了一下。
我呜咽一声,不敢再说下去了。
尚卿眼冒冷光,强势地将我吻住。
直到我没法呼吸,用力拍着他,他仍旧不愿松开。
凌丞脩眼睁睁看着我整张脸涨得通红,再也受不了伸手扯住他的头发。
「你不许欺负她!」
这一把带点私怨,尚卿头皮差点被扯下来。
身上的禁锢被强迫松开,身体得到自由,我立刻从他身上跳下去,用力擦着被亲肿的嘴角。
呜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尚卿将头发从凌丞脩手中解救回来,抬眼就是我这副受尽委屈的表情。
他直接给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你们是小情侣,那我算什么?第三者吗?」
说完,他好似想起什么,恶狠狠质问我:「开学前我在你房间看到一个男款书包,当时以为是你准备给我的惊喜,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收到!你是不是送给他了!」
我噎住,本来还有些委屈的脸上顿时被心虚替代。
凌丞脩本来愤怒的眼顿时直射过来。
「姐姐你不是说……那是你舅舅买的,太男孩子气,你不喜欢,才送我的?」
这是凌丞脩在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收到礼物。
他至今记得,接过书包时,指尖触碰到的温热肌肤,让他浑身发暖。
我垂眸,不敢看二人的眼神,心虚得快扣出一座豪华别墅了!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脚踏两条船的超级渣女!
见我不说话,二人就当我默认了。
尚卿气炸了:「好!好!很好!我还以为他是在我们回国后缠上你的!原来你早就对他动心了!」
凌丞脩忍不住掉出眼泪:「姐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赶紧上前安抚,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眼泪。
「因为你好!因为你对我的好没要任何回报!」
呜呜呜!我的小天使,连哭都漂亮得不像话!
原文里,仅仅是因为我在他被霸凌的时候伸出援手,就捐了我一个肾,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凌丞脩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姐姐你第一次带我去剪头发,要我陪你,说你一个人剪头发会害怕!其实不是因为理发师老摸你,让你觉得恶心。是因为你想让我有整洁的头发,不再被人叫异类怪胎娘娘腔,对吗?」
擦眼泪的手一顿,我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
凌丞脩的长相在现实中很受欢迎。
但他寄宿在亲戚家,被苛待不说,家里不愿给他花太多钱。
凌丞脩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头发长了就只能自己拿剪刀修剪。
他又不懂技术,每次都把自己剪得极其难看,狗啃般的头发就这人被无数人嫌弃,甚至被人喊怪胎异类傻子。
后来他干脆不剪头发,留了长发,又被人嘲笑是娘娘腔。
这导致他内心极度自卑又缺乏安全感。
见我迟迟不答,凌丞脩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
他问我:「你说你表弟学习成绩不好,欠管教,介绍我去做家教赚外快,是不想我看亲戚的脸色拿生活费。对吗?」
我抿唇不语。
你每次要生活费都要被一顿死鬼亲戚一顿数落。
这造成你一辈子卑微,随随便便就能对别人妥协的性格。
我绝不允许你重蹈覆辙。
凌丞脩:「你家里人非逼着学格斗拳击,你让我顶替你上训练班,说钱都交了你不想去。是为了让我学会保护自己,防止未来被人欺负。对吗?」
我依旧沉默。
让你学格斗不仅是为了让你保护自己,更是为了让你不会因为霸凌变成残疾。
凌丞脩:「我没有手机被班上同学嘲笑,你就把自己用了几天的新手机送给我。你说这个款式已经过时了,等生日家里会送新款。但你只是想让我在班上有点颜面,对吗?」
我不敢抬头看他。
我送他贵重的礼物都是心疼他可怜他,他的自尊心这么强,一定不能接受被人施舍。
凌丞脩:「我被诬陷偷盗,你拿出自己闹着玩时,在教室装的针孔摄像头,帮我找回清白。后来学校突然开始装监控摄像头,这都是你为了我做的,对吗?」
我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防止他在学校僻静无人的角落被霸凌。
他这么要强,死活不愿意被人保护,我肯定不能让他知道。
凌丞脩觉得我的沉默震耳溃聋。
「你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让我感到被爱和尊重,一直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我还以为我是小三上位,死缠烂打,没想到……原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他低声抽泣,感动不已。
这一切被尚卿看在眼里,他跟吃了炸药似的,抬脚将他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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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被人死死掐住,尚卿眼底只剩无尽的怨毒。
「你说你想学拳击,我给你钱报班,转头你说不好玩,要我亲自教你!我以为你是喜欢和我待一起,结果你把训练班给他上了!」
「你说我送你的新手机丢了,我立刻买了新的送上!结果是你把手机送他了!」
「你说我送了你那么多贵重礼物,怕放在教室丢了,要是有监控就好了!结果我给学校捐的监控器,最后都便宜了他!」
尚卿每说一句,语气便森然一分,我只觉得被毒蛇缠上,浑身无比冰凉。
「拿我的钱养别的男人!很好!林安安!你有种!」
从小到大被他捧在手心,哪见过他发狂暴怒的样子。
我抖如筛糠,不敢直视。
眼前早已不是我男德满分的发小前任,而是原文里病态脑残的超雄渣男主。
地上被踹飞的凌丞脩终于爬回来,他强行将我从尚卿手中解救出来,语气十分心虚:「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你……你别伤害她!」
「这是钱的事吗?你一定爽死了吧!她为你做了这么多!」
凌丞脩眼底闪过窃喜:「还好,也就亿点点。」
听到他恬不知耻的回答,尚卿快气疯了。
他咬牙切齿,扬起拳头,恨不能立刻将眼前的奸夫□□往死里打。
我神色紧张地护在凌丞脩身前。
「这事是我不对!你这些年给我的钱我一毛没花全攒着!我还给你吧!还有公司的股份!我这些年自己也挣了点,都赔给你!」
尚卿不可置信的怒吼一声:「林安安!!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线吗?」
我顿住,心脏猛地抽痛几下。
大学毕业后,我在尚卿的公司挂了个虚职,每月工资一万。
公司股份也有我一半,是创业初期他硬塞给我的。
比起他家有人经商,我们家三代从政,经济实力略差一些。
我那几年身体不好,他怕我太劳累,不想我出去工作,生怕我发病时没法及时送我去医院。
就连分手,我要把股份还回去,他也不愿意手。
生怕我没了这份收入,会在外面饿死。
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现在已经涨到几个亿了。
我们这几年没联系,他依旧每个月按时给我打工资。
算上年底的分红,我也算个小富婆了。
可这些钱我一分没动过。
在网上接些零散的线上工作,收入来源也不算低,能让自己过上富足的生活。
现在想想,他对我还真是爱惨了……连分手了都怕我生活条件下降。
可这种拿现任的钱养小三的事,确实过分。
我红着眼上前握住他扬起的拳头,掉着眼泪哀求:「我知道我混蛋,我不该这样对你,你别动手好吗?求你了!」
尚卿阖了阖眼,死死握紧拳头,再睁眼,视线扫向我脖子上的黄金项链。
当初我不过随口一句喜欢黄金这玩意能升值,凌丞脩就花了一年的工资给我买下这条项链。
那会儿他才刚出来实习,一个月才两千的工资,自己都不够花还要给我买礼物。
我下意识护住脖颈:「我的房子和车子都还给你,这项链不行!」
「林安安!」
他从牙缝挤出我的名字。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会对我动手时,高高扬起的拳头缓缓落下。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微颤:「你给他温暖呵护,让他学会自尊自爱!给我就是栽赃陷害,道德绑架,精神控制!我给你的钱你一分不要,他给你的礼物你视若珍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他又气又难受,还得强忍着不对我动粗,脆弱得快哭了,我鼻尖一下子涌上酸意,下意识逃避他投射过来的眼神。
我对凌丞脩好,只是为了防止他未来因为自卑和渣男主妥协,步入被剧情掌控的一生。
我对尚卿坏,只是为了防止他未来成为渣男,本意并不是要毁掉他。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好像反而成了那个将他送上剧情道路的始作俑者。
好久,他强忍怒火将我拽入怀中:「坦白局还没结束,继续。」
我心中忐忑不安,再说下去怕是他要去厨房拿刀了。
尚卿掐着我的腰,语气残忍:「不说也行,洞房吧!」
感受到他气息阴冷森热,我觉得还是可以回忆一些我们甜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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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凌丞脩被这些欺负,我直接将学校里所有霸凌团伙举报,抢先一步将校园整顿。
在我的调教下,一起长大的小跟班们全部成了二十四孝好宝宝。
十五岁的小团体,别说打架斗殴了,全部一派真善美,个个好学生。
我瞒着众人和他交朋友,更是每天给他灌输:「基佬都不是好人,他们满脑子只有生理欲望,你一定不能随随便便给男人骗了!」
一切都很顺利,尚卿不像原文里整天惹是生非。
在不认识凌丞脩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变得满口骚话,像流氓一样喜欢撩骚。
尚卿越长大越帅气,性子也在多年的pua和陪伴下变得安静沉稳。
凌丞脩越来越自信,本是慢热自卑的性子也慢慢开朗起来。
二人在学校的全科成绩排行榜上来回夺冠。
起初大家还挺好奇,我不想让小团体对他起兴趣,之后只要一闲下来,就缠着他们出去找乐子,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去结识这个能和尚卿一争高低的穷学生。
我一面假情假意和尚卿虚以委蛇,一面偷偷摸摸和凌丞脩交朋友。
初三开学时,我突然在班上晕倒。
起初医生以为是低血糖,随着晕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我开始流鼻血,之后是心脏一次又一次衰竭。
从三岁到二十二岁,我和尚卿几乎天天都见面。
从小我身体像牛一样结实,每天和他打打闹闹,他从未见过我像瓷娃娃般脆弱,每天要靠打着吊瓶摄入营养。
尚卿连课也不上了,天天往医院跑,成绩落了一大截。
原文里并没有这一出,我二十八岁肾衰竭,那年才十五。
不确定剧情是否提前了,或者出现崩坏,强行改变了好几人命运的我惴惴不安。
国内的医院查不出病因,尚卿动用他外祖家里的资源,强行将我带出国疗养。
担心自己离开会有人欺负凌丞脩,担心原文里被霸凌至残疾的剧情发生,我将自己攒的零花钱全塞给他,还把这些年尚卿送的贵重礼物都给他。
一遍遍叮嘱他,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给我打电话。
紧急时刻,需要用钱就把这些东西卖了。
安排好一切,我托孤似的握着发小们的手:「你们一定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不许欺负学校里的其他同学!」
说到这,我感觉腰上的手又重了几分。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反而带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下意识道歉:「对不起,后来出国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好好保留着,没再送了!如果你生气,打我吧。」
说完,我仰起脸,紧闭双眼,默默等待拳头落下。
凌丞脩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贴过来,他扯了扯尚卿的衣角,心虚道:「东西是我收的。你别打她,打我。」
尚卿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
他大概气懵了,怎么都想不到我们居然会互相求着挨揍吧。
我好久都等不到他发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