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沈寂咬着烟深吸一口、随即吐出，车内顿时烟雾缭绕。他知道这个旗舰店，国产老品牌、配表新鲜健康、拥有顶尖的猫粮制造厂，养猫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驾驶座的车窗滑下，雨后清爽的空气挤进来，烟雾转眼消失不见。

    沈寂暗灭香烟，抬手点开输入框。

    【沈寂：荣幸之至。】

    ——

    简语默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刚才的同事，她点击接通键：“喂？黄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是不是，它好着呢！”同事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到简语默的耳中，“你刚刚穿的那件外套落在医院里了，趁着还没走远，赶快回来拿一下吧。”

    简语默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没有把衣服还给沈寂，脑海中刹那间豁然开朗。她转身提起脚步，这时又想起今天和沈寂相处时的场景，面露迟疑、有了退意。

    “那件外套是沈站长的，等小谷明天……”她说的有些心虚，随即又改变想法：“算了算了，我现在就回去。”

    沈寂好心将衣服借给她挡雨，自己却因为一点小事儿就不管不顾，这样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更何况小谷每天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凭什么麻烦别人。

    简语默在心中批评自己一番，继续提起脚步原路返回。

    五分钟后她接过拎手，外套已经被同事贴心地叠好装进袋子里面。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简语默没有过多地停留，推开门朝人行道走去，余光突然扫到一个肉色的身影。

    侥幸的是那人正背身离开，她加快脚步，离开医院附近的区域。

    到达公寓楼下，呆呆早已蹲在指定地点等待开饭，简语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给他倒猫粮，而是向草丛深处一个角落走去。

    “还好还好。”

    很庆幸她给呆呆做的房子没有被暴雨冲垮，但也已经不堪重负。

    “喵！”呆呆从身后走来。

    简语默回头注意到它的体型，蹲下身发出“啧啧”声，“你真应该少吃一点儿了，如果在这么吃下去的话，就真跟你黄豆哥哥一样尿道堵塞，尿不出来喽。”

    “喵？”呆呆睁着大大的眼睛，歪头发出叫声。

    “你先等一下，我回去给你拿些吃的，”她站起身，“然后在给你建个新家，这样就不怕被雨水浇坏啦。”

    呆呆听不懂简语默的话，只是走上前蹭着她的裤腿。

    简语默缓慢地爬着楼梯，喘气中突然想到黄豆，于是拿出手机，锁屏上显示时间为“19:31”，这个时间点解朝欢应该在休息。

    三秒后，语音电话接通，电话里面传来解朝欢无精打采的声音。

    “喂？怎么了我的简大好人？”

    下午的窘迫历历在目，简语默逗弄她：“报告长官我今天没有见到回访的客人，你看看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什么？！不能啊？我记得就是今天啊？”

    简语默将手机拿远，电话里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付盟那朋友说的就是今天下午三点啊？怎么能没人呢？”

    简语默有意提醒道：“你要不看看聊天记录呢？”

    “哦对对对，语默你真是提醒我了。”解朝欢说完，电话内顿时安静下来。

    三秒过后，简语默熟练地将手机拿的更远。

    “我靠啊？！两点！！”解朝欢抓狂道，“对不起啊语默，我给搞错了，害你白跑一趟。”

    简语默早已习惯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没打算怪她：“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见到人了，沈站长在你家门口多等了一会儿。”

    “哦对了，你知道你家黄豆尿闭吗？”

    “什么尿闭啊？我看它天天能吃能喝的，”说到黄豆“能吃”的问题，解朝欢的吐槽之魂彻底觉醒，“你知道黄豆有多能吃吗？我都快喂不起它了！”

    简语默看到黄豆的体型就已经知道它很能吃，但突然听到解朝欢快喂不起猫这件事，让她很稍稍有些吃惊。

    别看解朝欢做着最苦最累的教师工作，其实她的家庭十分富裕，父母都是北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能让她哭穷，可见黄豆“饕餮”属性爆表。

    简语默耐心聆听着解朝欢的哭诉，心中不免对她泛起同情心，差点忘记自己的科普任务。

    “黄豆的尿闭就是因为你这么惯着它，还有就是饮水量不够，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解朝欢“唉”了一声，接着说道：“总之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和沈站长吃饭！”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简语默以“给呆呆建房子”为由挂断了电话。

    拿好东西，简语默回到呆呆所在的位置突然愣住，想起自己没有给呆呆拿猫粮，她不得不折返一趟。

    简语默气喘吁吁低将准备好的吃食递给它，自己则在一旁建造起新猫窝。

    她正做的投入，一道矮小的身影挡住了昏暗的路灯。

    “姐姐。”声音清脆而稚嫩。

    简语默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眼前的小朋友，声音放轻：“怎么啦？小弟弟，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指着正在舔爪子的呆呆：“姐姐这是你养的小猫咪吗？”

    简语默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愣了一瞬，随即扬起嘴角：“算是吧，你也喜欢它吗？”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我很喜欢它！”

    “但是……有一个不好的小朋友打小猫咪，还拔小猫咪的毛。”他的神色又暗淡下来。

    简语默笑容凝固，侧头看向一旁的呆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真的很想给呆呆送到救助站，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呆呆有自己的主人，只是……

    “姐姐？”

    简语默回神，强撑笑意：“那你知道那个不好的小朋友住在哪里吗？”

    小男孩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棒了。”简语默摸了摸他的头发，“谢谢你告诉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情，姐姐会保护好它的，你放心。”

    小男孩走后，简语默沉重地做着手中的工作，呆呆像是看出她的难过，蹭着她带着手套的右手。

    一切都完成后，简语默告别呆呆，走到一楼某一住户的门外，按下门铃。

    “怎么又是你？！烦不烦啊！”男人身形摇晃、神色厌恶。

    酒臭味从门内传来，简语默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感：“对不起打扰您了，您家小猫最近被同小区的小朋友欺负，您看——”

    “管我屁事！滚滚滚！”

    “既然您不想管，”简语默态度诚恳真挚，“我可以找人收养它，或者请您考虑一下将小猫送到救助站。”

    “别耍你那些小心思，要是让我发现你把我的猫抱走，别怪我报警说你偷猫！”说完男人将房门重重地关上。

    简语默叹了一口气，这种场景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对方恶毒的话早已让她的内心波澜不惊。

    ——

    距离呆呆被欺负已经过去好几天，简语默最近有在留意周围，但那个小朋友始终没有出现，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我先走了，语默姐！”单凯乐挎着健身包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简语默温声回应：“好，路上小心。”

    今天又轮到她值夜班，医院内的医生早已所剩无几，单凯乐为了转正，经常最后一个离开。

    简语默给乖乖做完绝育手术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昏黄的路灯照不透黑夜，门外伸手不见五指，她集中注意力，双眼在门外和监控屏幕上来回切换。

    不知过了多久，简语默转了转酸胀的脖子，猫笼内传来几声响动。她起身走向猫笼，笼内的乖乖麻药劲儿消退，正艰难地爬起来。

    “喵。”乖乖虚弱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委屈。

    简语默柔声安慰，直到乖乖睡下。

    咣当——

    简语默瞳孔紧缩，心脏像是要撞破自己的胸膛，全身也失去力气，就连简单的迈腿对她来说都是困难的。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我家猫生病了，麻烦帮忙看一下。”

    前台传来一道女声，简语默眨了下眼，如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她扶着门框，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您好，请说一下猫咪现在的情况？”

    “你好你好，我家猫从前几天开始没有精气神儿、老是睡觉，我当时没怎么当回事儿，以为小猫就是贪睡，但今天它开始不吃东西，肚子变的特别大，我真是吓坏了，连忙赶了过来。”女生看简语默如看到救命稻草般，“医生，你没事吧？你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简语默努力平复情绪：“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可以先让我检查一下小猫吗？”

    “哦，好！”女生将小猫递过去，“你快看看它这是怎么了？”

    简语默接过开始谨慎地检查，又结合主人的描述，心中已经了然。

    “湿性猫传腹。”

    “什么？！”女生瞬间红了眼眶，“那、那它是不是有生命危险啊？！”

    “别紧张，湿性猫传腹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简语默安抚女生，“只要连续注射抗击冠状病毒的药物就可以了。”

    “稍等，我去拿药。”

    身体恢复一些力气，简语默平缓地走到配药间，找到相应的药物和注射器。

    “好，我们现在准备开始注射药物了，”她给小猫消了毒，将药物推进小猫的体内：“好棒啊，真是乖宝宝。”

    简语默拔出针头，将空的药瓶和注射器一同扔进专门的垃圾箱内。

    “别担心，明天继续注射治疗，很快它就能活蹦乱跳了。”

    女生拿出手机扫着码，边激动道：“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简语默浅笑回应她。

    女生离开后，医院又恢复寂静，简语默泄力坐在椅子上。

    这时屏幕内的图像发生变化，一个光着上半身男人出现在监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