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若有若无的水滴声又响在耳边,椿和微微蹙起眉,睁开眼,是一片黑。
似有人在他耳边轻叹,似有人在他耳边悲鸣。
他按了按眉心,疾步向前走去。一抹亮光闪过,世界忽地明亮了。
昏暗的房间,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在身前还有一个跪坐的人。
窗开着,风从此吹来,那人的白发随风飘着,面庞若有若无地显现。椿和站定在她身前,垂眸看着她的脸。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椿和瞳孔骤然一缩——
母后。
…………
怎么会?
他僵硬的回过头看向地上跪坐的人,风却戏谑地吹起他身前的发丝挡住双眼,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这是谁。
椿和半跪下来,牵起他冰冷的指尖。
“乖,我们回家了。”
“回家,好不好?”
“就像从前那样。”
就像从前那样。
从前种种,是儿时他递来的酥糖,是少年时转头就能看见的带着笑意的双眼,是夕阳下温柔的微风,这从未消失的温度。
他伸手试图将面前之人拢到怀里,却扑了个空。
怀中人的身体化作银蝶,飞离他身边。
他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茫然回眸,母后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水镜。
措不及防地,他和镜中人对上视线。
“他”,浑身是血。
他伸出双手,满手血污。
“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两行血泪缓缓流出。
他盯着镜中人,随即勾起一抹笑,抬手打破了镜子。
眼前又是一亮,晃得他闭上了眼。
再睁眼,是熟悉的床铺。椿和缓缓坐起,望向窗边不知何时开的雪梅,唤了一声“景明。”
无人回应。
哦,他已经不在了。椿和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他披上外衣起身走到院子里,今晚的月色很美。
椿和驻足看了许久,下意识回头去寻另一个人的身影,却只见风过梅间。
啊,那人早就不在了,他又忘记了。
从前他不懂什么是离别,也不懂什么是孤独。
只因为他从来没经历过离别,从未孤单过。
若是那人还在的话,定然又会折一枝梅花,眼含笑意地偷偷将这枝梅插在他发间吧。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椿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却在略过门槛时余光扫到一坛桃花酿。
心跳陡然加速。
是他?
他怔了几秒才想起,这坛酒,是那天景明悄悄带回来的。
那段时日他总是很忙,经常忙到伏在案上睡着。少时他染了风寒大病一场,从此那人总是怕他着凉,所以每次椿和醒来身上都披着那人的外衣,桌上还有一壶桃花酿。
只是他好忙,忙到光阴流转,物是人非。
…………
他去找,却只见到冰冷的墓碑。
怪我的,我总是很忙。
少时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那壶桃花酿一饮而尽。
睡意朦胧间,椿和似乎又见到了他。
怎么可能。
是自己的幻觉吧……
真是……得了相思病吗。
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么圆,和当年一样。有人却再也不能团圆。
他又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这时,有人悄悄出现在他身前。
“又在这里睡。”景明轻轻叹了口气,将椿和的外衣取来轻轻披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他轻声道。
“我想说,我很想你。”
“不辞而别,我很抱歉。”
“那个墓碑,是我,亦不是我。”
他也曾去到墓碑前,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躺在坟墓里。
听到有人过来,他抬头望去,见椿和缓步向这边走来。他急忙走上前,想拉住他的手,却握了个空。
不应该这样的……
我,还活着吗?
我不是,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