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教皇用那种眼神盯着，温子溪心中莫名发怵，继而乖巧地点了点头。
“噢，真有意思……”
教皇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玩具般，眼里压抑着兴奋和欣喜。
“不过很遗憾，净化仪式开始之后就没办法重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教皇看上去根本不像是遗憾的样子。
“好孩子，虽然你没有获得神力加持，但是这也许是某种命中注定的结果，你只能选择接受。”
温子溪脸上透着迷茫，手足无措地望着他：“可……我怎么接受这个结果……”
少年湛蓝眼瞳里流露出的依赖让教皇很是受用，他扬起和蔼的笑容，语气慈祥中带着循循善诱：“迷途的羔羊啊，你或许可以选择私下再来求助于我。”
温子溪乖顺地点了点头，教皇愉悦的收回视线，对在场的另外三十二名圣子说道：“孩子们，你们都感受到了神的力量了吗？”
“祭坛开启之后，加持在你们体内的神力就可以使用了，相信我，你们很快就会发现神力带给你们的好处。”
不需要教皇多说，在场获得力量的圣子们已经在尝试使用了。
随着每个人的神力波动，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在他们身上闪现，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让现场的人躁动起来。
“好了好了。”
教皇慈祥地挥舞权杖示意亢奋的圣子们安静下来，“记下来我要宣布的事情非常重要，孩子们仔细听好了。”
“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们获得神力加持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每个人都必须参加接下来为期七天的净化仪式。”
“在这期间，你们将无法离开圣殿，也无法获得救援，直至决出唯一一个优胜者，成为侍奉最尊贵的神的仆人。”
来到这里的圣子们都事先知道了净化仪式的事情，因此并不意外。
教皇看着低下安静的众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骤然裂开诡异的笑容：“为了彰显你们对神的忠诚，这七天的每一天，都请你们在祭坛献上最珍贵的祭品。”
众圣子们面面相觑，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教皇大人，”赛蒙提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祭品指的是什么呢，是需要我们自己杀牛羊吗？”
“天啊，你怎么敢用牛羊来玷污吾等尊贵的神啊？！”
教皇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当然是人啊！”
这话一出，圣子们彻底炸开了锅，什么叫当然是人啊？！！
赛蒙满脸苍白，磕磕巴巴道：“人、人怎么能用来作祭品……？”
“怎么不能？”
卡瑞林主教冷笑：“牛羊都可以做祭品，人怎么就不行，你不会以为你的生命就比牛羊高贵吧？”
“别忘了，在神的眼里，众生平等。”
他说的话让圣子们哑口无言，他们被教会抚养长大，时时刻刻铭记着教义的内容。
教义第一条赫然就是卡瑞林主教提醒他们的话。
——在神眼里，众生平等。
但这意味着什么？
想要当神仆，他们就只能将人当作祭品送入祭坛？！！
整个中庭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教皇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开什么玩笑？！！”
其中一个圣子忍无可忍地跳了出来，指着教皇大声斥责道：“如果仅仅是为了表达我对神的忠诚，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是献出我的生命，但这不包括让我杀人！！”
教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说道：“谁允许你质疑我了？”
那名圣子一愣，一道血红色的光束瞬间洞穿了他的胸口，直接将他轰成了碎片，死无全尸。
“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不少圣子看到这样的情况吓得腿都软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一句话居然会遭至这么可怕的后果！
“好可怕……”
动手的人是卡瑞林主教，没有人看出他有什么动作，只听到他冷哼了一声，那名圣子就没了声息。
卡瑞林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我奉劝你们不用再试图挑衅教皇大人了，否则你们的下场也会和他一样！”
众人哗然，有人崩溃地跑了出去：“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我不当神仆了！！我现在就要走！！”
他用力地捶打着圣殿的大门，大声吼叫：“快放我出去！！”
圣殿的大门被他敲得震天响却始终紧闭，卡瑞林主教一个闪身就追上了他，直接将他拖了回来。
“噢，可怜的孩子，”教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净化仪式，在七天仪式结束之前，圣殿大门是不会打开的。”
“你们就不要想着逃避了，好好完成吾神交代的任务。”
众人听完之后都是一阵哆嗦，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吭声了。
从刚刚主教展示出的力量来看，足够让他们心里认清楚一个事实。
在圣殿的这些人的眼睛里，他们就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蝼蚁。
“孩子们也不要太紧张，只要你们好好完成了任务，你们就可以实现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实现愿望，这个足以迷惑人心的说法让混乱现场骤然一静。
教皇看向刚刚试图逃跑的圣子，温蔼地笑了笑：“我记得你叫阿润，出身于南部偏院的小教会，愿望是能够获得战胜塔尼亚的力量，对吧？”
藏人群中的塔尼亚啧了一声，轻蔑地看了阿润一眼：“就凭你……？”
阿润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惊慌不已：“你、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了，我对你们所有人都了如指掌。”
教皇缓步走来，目光在众多圣子的脸上划过，说出口的话仿佛诱人的陷阱。
“如果你能够成功活到第七天，我像你保证，你不仅可以获得战胜塔尼亚的力量，你还可以凌驾于所有欺负过你的人身上，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众人听完之后，心底都是咯噔一下。
“那么现在，你们还排斥这场净化仪式吗？”
教皇没有在说话，只是用静默地目光扫过在场的三十二名圣子，看见他们眼中燃起的熊熊欲望之火。
人群的骚动逐渐平息下来，教皇满意地笑了起来：“在场的孩子都是聪明人，想必你们都做好了决断，但我还需要提醒你们，有奖励就会有惩罚，如果今晚零点之前你们没有完成任务，那么神将会降下神罚。”
神罚，是什么样的神罚？
众人心头一紧，教皇却并不打算跟他们解释，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后双手合十，带着卡瑞林主教一走了之。
临走前，教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子溪，嘴边笑意愈浓。
“愿吾神保佑圣子们，平安快乐。”
就这样，剩下的圣子们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不再有人提出反抗的想法。
教皇他们的离开，仿佛笼罩在圣子们头上的阴霾也随之散去，众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又隐隐察觉到气氛中暗流涌动的欲望。
温子溪正想去找教皇，自己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发出“咕”得一声，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他尴尬地捂住小肚子，有点羞耻地垂下了头。
事实上，从昨天被关禁闭到现在都快正午了，他都没有吃东西，确实是饿了。
“虽然现在地情况很诡异，”亚德忍俊不禁地提议道：“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温子溪抱着肚子傻笑，脸上粉扑扑的：“嘿嘿嘿……”
两人离开的脚步声仿佛提醒了其他不知所措的人，最终不少的圣子和温子溪他们一样，选择去餐厅就餐。
只有少部分人选择留在了祭坛，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不可诉诸于口的秘密。
塔尼亚和他的两个跟班也是其中之一。
曾是贵族之子的塔尼亚出生于距离中央圣殿不远处的五大教会之中，他身份尊贵，名声在外，与生育来的高傲性格让他对任何懦弱的人都充满了厌恶和敌意。
而很不幸，和他身份接近，同为五大教会出身的阿润就是他最讨厌的人，完美的踩在他的雷点上。
根本不需要塔尼亚发话，他最得力的两个助手阿维亚和安德森就已经冲上前将要离开的阿润给拖了回来，摔进阴暗的角落里。
“臭小子，刚才教皇说你想战胜塔尼亚，甚至还想踩到我们头上来，是不是？”
阿润听到阿维亚的怒吼后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抱头蜷缩进了角落，一副惊恐的模样。
“我、我、没、没有……”
阿润话还没有说完，阿维亚抬脚踢在了他肚子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进了圣殿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在我看来，你这个口吃圣子跟外面那些没用的流浪汉一模一样。”
阿润惨叫一声，捂着肚子瑟瑟发抖。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可身材瘦弱单薄的他根本没有能力战胜这三个人，阿润只能求助看向祭坛还没有离开的其他圣子。
哪成想，其他圣子对于这种事情却见怪不怪，只是假惺惺地叹息了一声，就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阿润心中一凉，恨从中来。
——又是这样，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只要是有关于塔尼亚的事情，无论他做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没做，他们永远都会把责任推卸在自己身上，认为全是他的过错。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仿佛他的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可他也不想的。
“你在看什么？”
塔尼亚忽而笑了起来，蹲下身体询问他：“呵，是在期待他们来拯救你吗？”
“别傻了，他们其实和我一样，嘲笑你的懦弱，嘲笑你的无能！”
——所以从来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他。
“我、我、错、错了，求、求求你们，原、原谅我……”
阿润低着头磕磕绊绊地乞求着三个施暴者的仁慈。
但很可惜，这里没有人会理会他的乞求。
漫长的欺辱之后，三人宛如草草了结了一件小事般，有说有笑的扬长而去。
阿润倒在地上全身发抖，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普通又布满伤疤的脸，没有人能看见他眼中的情绪。
或许他们看见了也不会在乎。
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深深刻进阿润的骨髓里，没有人注意到躺在角落里的他，身上不知不觉中萦绕着猩红扭曲的血色光芒。
*
虽然圣殿似乎是想让圣子们自相残杀，但在其他方面却并没有怎么克扣他们，甚至一切供应都可以说是极尽奢华的。
上好的牛排搭配着美味的鹅肝，温子溪这一顿彻底把自己饿了许久的肚子给喂饱了。
吃饱喝足后，他刚站起身准备离开，就被亚德叫住了。
“子溪哥哥，我们把这些面包带走吧。”
亚德指了指餐桌上没什么人碰的干面包，这种面包不含一丝水分，口感很硬，吃起来费牙齿，因此吃惯了优质食物的圣子们没有一个愿意碰。
不过，这种面包胜在可以常温下保存很久，是普通人民家中常备的重要干粮之一。
温子溪虽然不理解亚德为什么要他这么做，但他很听亚德的话，顺便用纸袋子装走了许多干面包。
他抱着纸袋子打开了215号房间，却发现亚德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坦坦荡荡的走进了他的房间。
温子溪诧异：“你干嘛呀，怎么不回自己房间？”
亚德淡定回答：“我要搬过来这里住。”
温子溪一懵，“可是卢卡斯还住在这呢，而且你房间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关系，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亚德室友那个倒霉蛋，刚才已经被教皇当做杀鸡儆猴的教材死在了祭坛。
“那卢卡斯这边……”
亚德突然凑近，语气危险：“你很在意他吗？”
温子溪垂下头解释，“没有啊，我也想和你一起住的。”
“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不过问乎卢卡斯的想法，就这么草率的做了决定不太好。”
亚德态度很坚决，“我会说服他的。”
“不用了，我不同意。”
一个声音骤然打断了他们。
温子溪回头，就看见卢卡斯倚靠在门框上，冷目灼灼地盯着亚德。
两人视线交汇之处，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