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只是几句玩笑话，怎么莫名其妙就进了陌生小区。

    言暄通过后视镜看着逐渐远去的保卫处，陷入了沉默。

    由于前面走的路程确实是往返学校，言暄下班后一身疲惫，望着窗外的景色无心聊天。直到景妤目不斜视地路过学校大门。

    言暄：？

    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言暄坐直了身子扭头看着驾驶座上的人，“我们是不是走过了？”

    “嗯？”景妤抽空看她一眼，“不是睡着了吗？”

    “没有，”言暄坐得更直，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此刻很清醒，“学校好像在后面，走过了。”

    “没有，”景妤也学着她直起上半身，“我们又不去学校。”

    言暄：“……啊？”

    “怎么了？”景妤偏头朝她飞了一眼，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景妤：“不是你说的吗？”

    景妤：“要去我家睡觉。”

    言暄差点惊得被自己口水呛住，连忙低低咳了声。

    车子启动前景妤把车窗降下来一条缝，这会儿晚风顺着这条缝挤进车内，源源不断的香味涌动在鼻间。

    言暄回过神来，重新倚在了靠背上。

    “你认真的？”言暄抬头望着顶部，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景妤也是，“认真的。”

    于是两人就这么你开车我望天，三分钟后车速降下来，暂停在某个小区门口。

    这座小区就离学校不远，甚至在宿舍阳台就能望见几栋楼。

    拦车杆缓缓抬起，景妤松开刹车，车子缓慢驶入。

    小区公共道路上没几个人，即便如此，七拐八拐的小道很多，车速降到最低。

    言暄偏头看向窗户，进入陌生的环境，总是忍不住紧张。

    景妤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比谁更能憋。

    言暄摸兜拿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转移注意力。

    目的地大概在小区最深处吧，反正车子慢吞吞转了好久，久到言暄已经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刷到一则帖子差点喷出来。

    帖子里有两张照片，照片里的主角们此刻就坐在同一辆车内。

    「我恨这个世界：#忍耳这个调酒小姐姐居然是拉子？啊啊啊啊好后悔啊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出击！！

    但是她女朋友也是天菜啊！长发姐1，嗑到了嗑到了！！」

    言暄再往下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网友1:我就一天没过去错过了什么？？？」

    「网友2:无语了，干脆直接改成拉吧算了，老板和员工全是拉子，连去那玩的根本都没几个直女。」

    言暄深吸一口气，点开帖子原本的照片将手机转过来，像是忘了两人将要干什么。

    “你看，还有人偷拍我们俩呢。”

    那张照片里，言暄侧身靠在吧台边上，景妤单手撑在她身侧，弯着眼眸对她笑着，露出清晰的半侧面。

    景妤转头看了一眼，“拍得还挺好看。”

    言暄收回手，抿唇接着下划评论区。

    两秒后，她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挑了下眉。

    “那个男的，”言暄上半身倾斜靠近景妤，“你骂他了？”

    言暄：“下面的人都说你怼人的样子特——别——帅。”

    景妤轻笑一声，身子不知不觉也歪了过来，“那你呢？”

    言暄：“嗯？”

    景妤：“你觉得呢？”

    言暄缓慢吞咽一下，安静看着她的眼尾，一时间竟然沉默了。

    车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气息，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变得不对劲起来。

    说不准到底哪里变了，就好似景妤因为言暄的沉默，喜悦的心情逐渐沉寂。

    言暄伸出手，直接把车窗全部降下来。

    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浑浊，涌进安静的空间里。

    “很漂亮。”

    景妤下意识嗯了声，“很漂亮？”

    言暄没有看她，嗓音淡淡的，却令人信服，“嗯，很漂亮。”

    漂亮到，她至今都觉得是一场梦。

    梦从高中艺术楼的那抹身影起，再到如今身边此等亲密的人，一切都像是蒙上了美丽的泡沫，七彩斑斓。

    景妤的喉咙微不可查地上下滑动，露出了她从未有过的神情。

    她被很多人都夸过漂亮，从小到大，这是她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可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和言暄亲口说出来的不一样。

    很痒。

    两个人的心跳在不同的身躯里，节奏却足够契合。景妤抬眼望着前方昏黄的路，眼里却始终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景妤。”言暄突然出声，唤回了她的神。

    景妤扭头看向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方才竟有片刻失焦。

    言暄扬起唇角一笑，直勾勾地看着她，“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景妤彻底被拽回了神，手中方向盘一转，驶入另一条道路。

    “是。”她说。

    “……”这下轮到言暄愣住了。

    “被你迷住了。”景妤重复道。

    一脸坦诚。

    言暄：“……”

    明明是她先起了逗人的心思，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

    像是一大口馒头噎在嘴里，言暄抿嘴憋了半晌，才舔舔唇憋出来一句：“……哦。”

    不痛不痒的，言暄你在傲娇什么。

    她闭了闭眼，心道以后刷视频只刷恋爱技巧，不刷其他那些没用的东西……不是，说错了，暧昧技巧。

    最好再加上几个关键词，拉扯，学姐，死心塌地。

    嗯。

    “到了。”景妤倒车进停车位，熄火解下安全带。

    言暄小心翼翼地开门下车，从与隔壁车的缝隙中挤出来，抬眼一看。

    “2号楼？”言暄关上车门，“这里有很多个2号楼吗？”

    景妤摇头，绕过车身贴在她旁边，“只有一个。”

    “我好像刚开始就看到一个2号楼。”言暄跟着她跨过草丛。

    景妤在前面伸手接住她，“对。”

    言暄被她抓住手腕，抬头有些懵，“啊？”

    “应该看见过很多次。”景妤说。

    言暄在这一瞬间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打了个冷颤。

    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意思。”

    景妤一脸平静地垂眸看她，“我绕了几圈。”

    言暄：“……？”

    言暄没听懂什么意思。

    “这里太小了。”景妤说。

    言暄和景妤对视了半晌，直到眼睁睁看着景妤的视线开始下移。

    言暄懂了。

    “早、早早早——”言暄闭上嘴，在心底骂了自己无数遍，喘了口气平复心情，继续轻声道，“早点上楼，不也是一样吗……”

    谁知景妤握住她腕部的右手，伸出两根手指钻进言暄宽松的外套衣袖里。

    “我就是缓一缓，”景妤说，“我也会很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