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
言暄顶着一张红润的脸，讳莫如深，可惜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丝毫说服力。
反而让胡姗姗更猖狂起来，“原来你是傲娇嘴硬类型的？”
言暄：“……”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言暄扒拉开胡姗姗的手，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别说了，我接电话。”
关于谁调、教谁，谁是狗的讨论被迫终止，胡姗姗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散去，比了个OK的手势，立刻将嘴拉上拉链，惦着脚尖回到自己位置上。
言暄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自若地喝了口水。
胡姗姗也是走得快，不然看到手机上的“景妤”二字，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言暄去阳台接通电话，停顿了一秒，才开口：“喂？”
听筒中，景妤的轻笑声无比清晰地传过来。
“在干嘛？”
对一个人有好感时，心脏是很容易为对方所触动的。
不论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或是她开口讲话时，气流从嘴巴里跑出来的声音。
景妤手机里的麦克风质量很不错，就像在人的耳边亲昵说话一样。
言暄抿住翘起的唇角，通过阳台的透明玻璃门看到舍友好奇张望的脸。
她转过身面对着窗外的景色，“刚刚在跟舍友聊天。”
“嗯？”景妤轻轻柔柔的，像凝结在清凉荷叶上的露水，“在聊些什么？”
“……”言暄含糊其辞，“就，算是宠物话题吧。”
算吧？
应该。
“你家里有养宠物吗？”景妤问。
即便对方看不到，言暄还是下意识摇头，“没有。”
景妤：“你喜欢宠物吗？”
言暄张了张嘴。
本想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方才的话题突然间闯入脑海，将她备好的语言体系打得稀碎。
或许是心理原因，再回味景妤的问题，那股温柔的声音又夹杂了些特殊的磁性，听得人心痒。
“……”言暄的脸热了热，“喜欢。”
“那很巧，”景妤笑着说，“我家里就有一只。”
言暄舔了舔唇，“……哦。”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言暄你不要上赶着当狗。
景妤是有意识地在撩吗，还是……
“什么时候再来我家，看你喜欢的宠物。”
好，是有意识的。
言暄攥着衬衣下摆，不甘示弱：“好啊。”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不甘示弱的。
电话里的话题似乎就到此处停滞，言暄思考着景妤打这个电话的原因，嘴上说：“你最近好像还挺忙的。”
“是有点忙，”景妤接话很快，“工作室要慢慢开起来了，要准备的资料很多。”
言暄惊了一下，“这么快吗？”
“嗯，”景妤应声，“要来看看吗？”
言暄缓缓睁大了眼睛，语气是压不住的喜悦，“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眼前浮现景妤带笑的眼睛。
之前跟学姐们在一起画画时，听张雪怡她们说起过，景妤要开一家西装定制的工作室，连近期的作业都是对西装之类的研究。
言暄不由得赞叹一句：“好厉害！”
景妤就算被夸了也很淡然。
言暄努了努嘴，就听她再次问。
“你在干嘛？”
“？”言暄提起精神，“怎么啦？”
“问一下。”景妤说。
难道要像网上的短视频一样，突然从哪处冒出来要给她惊喜吗？
言暄刚要乖乖回答，屏幕亮起来，上方又跳出一个弹窗。
言暄呼出口气，肩膀塌下来，“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好吧，”景妤停顿片刻，“那你先接。”
言暄垂下眼睫，抬手抠了抠洗手台的台面，“那我等下给你回电话。”
景妤笑着放软了声音：“好。”
挂掉景妤的电话，言暄盯着上方的来电弹窗看了好一会，在自动挂断前按下接听键。
妈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夹杂着男性咳嗽的环境音。“给你的生活费够不够啊？”
“够。”言暄转身靠在洗手台上，左手垂落在身侧。
“够就行，不够再说啊。”
言明芳总是这样说，但从来不会主动多给她一分钱。
言暄强撑着笑了两下，“行。”
上大学以来，她跟母亲的通话不算多，只是每一次都伴随着争吵。导致她再接起时，总是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假期放五天吧？回不回来？”言明芳今天听起来心情不错，中途停下估计是抽了口烟。“回来给你过个生日，经常跟我一起打麻将那几个叔叔阿姨，还想给你送点礼物呢。”
言暄沉默片刻，“不回去了。”
“又不回？”言明芳静了一瞬，刻意做出的柔情语气碎掉，像个一摩擦就燃烧的火柴，“你跑那么远去上学我都没说过你，别以为你上了个好学校就可以天天不着家！”
她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天天丢我一个人在家！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我跟你爸离婚那天你说的什么？你说一辈子都不会丢下我，现在呢？你真的有把我当你亲妈吗？！”
言暄叹了口气，“妈……”深深的疲惫感涌上肩膀，“学校里还有个比赛，我要是得了奖学金就给你买双鞋。”
“……比赛啊，”言明芳语气变得迟疑，“我不需要你的奖学金，我打一天麻将挣的钱比你以后的工资还多。”
言暄：“……”
“天天不回家！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跑这么远！”言明芳的嗓门一直很大，“能回来就赶紧回来！”
言暄淡淡应了声，“知道。”
挂断电话后言暄缓了缓，将心情重新调整好才拨打景妤的电话。
她对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时常觉得独自一人撑起这个家的母亲很伟大很坚强，又时常觉得跟阴晴不定的母亲在一起时，根本得不到喘息的空间。
“喂？”
景妤清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神，“打完啦？”
言暄眸中露出星点笑意，“嗯。”
“那……”景妤拖长了尾音，“现在有空吗？”
言暄捏了捏脖颈，“有啊。”
不然怎么打电话。
“那下来一趟吧，”景妤说，“我拿了很多好吃的。”
“嗯？”言暄猛地精神抖擞，“嗯？！”
“下来，”景妤弯着眼睛，“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