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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是一杯水

    今天莫荨照样上午到咖啡店开了门,选了自己喜欢的歌单放着,躲在吧台后面的小世界享受着清闲时光。

    欧美的老歌总是这样,节奏慢悠悠,调子和词都简单,说来说去都是爱情。短短几行翻来覆去的歌词连故事的背景都没交代,主角们就刻骨铭心地爱上了。对于人际关系,莫荨所了解的逻辑简单到难以置信:她用黄油面粉做成饼干,别人用热情来购买她的饼干。什么爱呀死呀,实在太抽象。莫荨认为关系中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她没办法再做出美味的饼干,毕竟只要有了甜品加上一个人首先伸出橄榄枝,绝大多数人都会顺坡下驴地接受这份好意,交上一个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

    偏偏她的室友不属于这个绝大多数。

    好在饼干的魔法依然奏效,孟期不过有点害羞,加上在健康管理上有些莫名的执着,说到底还是个人类。只要是人类,就会被油脂和糖激发出多巴胺,这是数百万年来进化的法则。哦,不对,孟期应该是个NPC。

    想到这里莫荨对着滑动的屏幕轻轻笑出了声。

    真是别扭的NPC小姐。

    除了曲奇,莫荨对别的食物都有些喜新厌旧。中午饭她几乎都在点不同的外卖解决:鸡蛋鸡肉里脊午餐肉芝士的煎饼排列组合,五个荤菜和五个素菜的盒饭排列组合,番茄黑椒南洋风味盖饭意大利面意大利粉的排列组合......虽然不同,整体上还是有个固定的逻辑的。如果说莫荨在吃上面是个有x和y轴的函数,孟期就是一个恒久不变的常数。

    一直坐那一个位置,一直喝同一款饮料,一直每天吃一顿便利店饭团。

    也许孟期会是一个很专一的人,像那些歌曲里面深情的主人公,一爱就是一辈子。

    莫荨把今天吃完的餐盒扔进垃圾箱,估摸着时间孟期也该来了。她拿出密封盒子打开,盖子上贴着一张标签写着“特供>w<”,掂出不多不少几块曲奇放进盘子里琢磨着怎么摆个好看的摆盘。她先尝试着垒成一座山,转着看了几圈又推倒,摆出金字塔形。

    她换了好几种,始终觉得看着不顺眼,最后还是选择了刚开始随意垒起来的方式。

    抬头一看已经快一点了,孟期还没有来。莫荨说不上什么原因地开始担心,拿出手机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应。

    这时,莫荨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她的电话。

    每天上午莫荨出门的时候面对的都是孟期关着的门,晚上一块儿闭了店回来,孟期也是一洗漱就钻回自己房间里把门关上。当初说好可以由她做饭,实际上孟期也根本没吃两回。加的联系方式除了AA买菜的钱没有任何其他的聊天。

    她根本不了解孟期,不了解每天上午到中午的时间里孟期到底在做什么,不了解那扇关着的门,不了解看似冷淡又阴晴不定的NPC运行的原理。

    莫荨突然觉得很挫败。她预感,无论做多少次饼干,她和孟期的距离都不会再拉近哪怕一厘米,那扇门也不会打开哪怕一厘米。

    两个卧室之间小小的玄关好像是一道越不过的墙。

    可是如果是这样,当初孟期为什么要用那么动容那么泫然欲泣的表情捧着一碗简陋到拿不出手的荞麦面,说,“谢谢欢迎,我初来乍到的家人。”

    只是客套吗。

    莫荨想起在那个阳光灼热的中午,孟期推门进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孑然一身的孤独感。孟期是不是真的孤独,她不知道,她只是一直以“占领这个孤独的人,成为她重要的一部分”这个预设行动。可是这个预设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检验。

    无论如何她还是担心孟期。莫荨关了店里的灯和音乐,把旧锁头挂到门上往家里走。

    钥匙插进锁孔不太顺利地磕碰了一段,没上润滑油转起来发出尖锐的刮蹭声。莫荨推开门,和她独居时无数次推开门的景象都一样,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墙,她孤零零地在门口站着,像这个干净得过分的世界里唯一多余的东西。

    她站在孟期关着的门口,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孟期?你还好吗?我是莫荨,你今天怎么还没来店里,是不舒服吗?”莫荨担忧地开口,手已经放到了门把上。如果孟期需要,她马上就可以开门进去。

    门里依然没有声音。

    莫荨急了,各种不好的想法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孟期根本不在屋里也没去咖啡馆,具体去了哪里和谁一起她不得而知;孟期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省人事......或者,她其实还在睡觉?

    莫荨救命稻草般地抓住了这个设想,立即转动门把手想要看个究竟,只是确认孟期还安全就行。

    咔。

    门把手压到最低,莫荨用力一推门。

    门锁住了。

    巨大的不确定感像一条冷冰冰的蠕虫爬上了她的背脊,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过多的想象力。

    她急切地拍着门,声音提高了好几个调,“孟期,你还好吗?你在吗?能不能回答我?”

    “可能打扰你睡觉了很对不起!但是我担心你的安全!如果你没事儿就给我说一声!”

    莫荨不断拍门震得手掌都疼了,孟期始终没有回应。她生气了,用几乎是吼着的声音,

    “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家人!”

    门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一股希望的火光重新在莫荨的心里燃起,现在那门把手仿佛发着金光似的。莫荨扑上去按住门把手,“孟期,你还好吗?”

    又是一段长到可怕的沉默。

    莫荨怀疑自己刚刚是幻听了,没有人回应她,或者门里从来就没有过人。

    “我不太好。”

    闷闷的沙哑声音打消了莫荨的疑虑。能听出来,说话的人就在门后,虽然有点陌生,还能听出来是孟期的声音。莫荨把语调放得柔和了不少,“我可以进来帮你吗?”

    把要碎掉的她拼好。

    光是想到莫荨就起了一层激动的鸡皮疙瘩。

    “不可以。”

    冷冷的语言像陶瓷碟子一样摔碎在地上,曲奇饼干撒了一地。

    “可是,我很担心你,我想帮帮你...”莫荨继续放低了态度,甚至接近恳求。

    让我帮助你。让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让我成为重要的人。

    “你不用管我,我不会死的。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安静。”

    一字一句说得不带任何感情地坚定,如同光脚踩在碎瓷片上,锋利的棱角深深扎进脚心。

    我们七七最懂事了,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呢。

    哭什么哭!一点都不坚强!

    孟期这个孩子很稳重。

    说你两句你很委屈吗?等着谁来哄你?

    无数的声音在孟期脑海中闪回,吵得她耳朵里塞满了嗡嗡响的电子噪音。

    “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说出来会不会......”

    “莫荨,你以为你是谁?

    孟期,你以为你是谁。

    “我们只不过是刚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室友而已。

    “我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你像带小孩一样天天关注我的行踪我的饮食我的情绪。

    你是个成年人,不需要别人像带小孩一样看着你。

    “我能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我不需要你。

    不需要任何人就可以活下去。

    莫荨沉默了。不需要。

    是的,她的仅仅是礼貌性的“家人”也不需要她了。

    她不想哭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嘴角还轻轻地上扬。可是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睛里滚落出来,滴在脚背上温热的往下滑,滴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她脱力地伏在门上,额头顶着硬邦邦的门板,像虔诚祈祷一般抽泣着,任由眼泪把脖子和衣领浸湿。

    门里,散乱着头发的女孩只穿着睡衣,抱着光溜溜的两条腿坐在同意冰凉的瓷砖上,靠着门无声地呜咽。

    放在茶几上的书被午后的风吹动,哗啦啦地翻着书页:

    你和我有一段距离——那就是你的存在,

    你站在我的面前,评判这,评判那,

    仿佛你用你沉默的余屑建造了我,

    你在其中自我映照却看不到整个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荨哭得没有眼泪了。门里传来哭后鼻音浓重的声音,

    “对不起。”

    门锁哒地响了一声,又吱呀一下,门开了一条缝。莫荨赶紧整理了一下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红着眼圈抬头。孟期的脸倒是干干净净,好像刚刚兵荒马乱的只有莫荨一个人。

    “你不要太关心我好吗,我会害怕。”

    那是生离死别的眼神。

    莫荨嗯地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接了一杯常温水喝了一口。等到脱水的感觉稍微平复了,手脚也有了些力气,她把水杯冲了冲,重新接了一杯水,握着沾着水滴的玻璃杯外壁,把杯子朝门缝递过去,

    “只是一杯水的关心,你总可以承受吧。”

    门缝没有动。

    “杯子我洗过了。还有,”

    莫荨努力掩盖住自己发抖的声音,

    “你不要总是拒绝我,我会害怕。”

    门缝里伸出手,颤巍巍地把杯子接过去,没有关上门。

    夏天把常温水都变得温热,外面沾着的自来水又把杯子的玻璃浸得凉。干裂的嘴唇接触到白水,孟期竟然从中尝到了甜味。

    孟期泪如雨下,咸的眼泪顺着脸颊滚到唇边再流进杯子里,交织出又冷又热又咸又甜又淡的液体流进胀痛的喉咙。

    她这种可有可无的人,承受不了别人太多的爱。

    只是一杯水的程度就够了,多了会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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