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晋级后，观众席上的几个人急哄哄地朝着后台走去。沉敛刚从战场上归来，一身洁白，胳膊肘夹着面罩，步伐沉稳地走在过道上。
几个人迎面遇上。
肖锋一个健步上去，手臂直接搭在沉敛的肩上，笑容满面地说：“我就说吧，以沉敛的实力不得分分钟拿下。”
两个女生迎上前。
沉敛：“去哪吃饭？”
“海鲜餐厅呗。”
沉敛睨他：“连吃两天了，你想吃成螃蟹吗？”
肖锋幽默的很：“还是龙虾吧，最起码竖着长。”
“......”
沐妤提意见：“我们去吃海南粉吧！有一家还挺出名的。”
几个人都觉得不错，约着去小店吃饭。
刚想上前走，又迎面遇上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
沉敛对上那个中年男人的视线。这是他异常熟悉的眼神。
严肃，板正。
这一刻，沉敛有些胆怯，他想起了父亲在训练时看他的眼神。那十年是这么过来的，在他心里刻上了无法抹去的回忆。
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此刻，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米。
沉敛脚步停了下来。
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下来。
沉怀生咳了一声，对沉滁说：“你先去停车场等我。”
沉滁应了声，又上前拍了拍沉敛的肩膀，再说：“好久没见了，和爸好好聊，改天有时间吃个饭。”
沉敛：“......”
沉滁见沉敛不爱搭理，对着沉敛笑了下，最后转身而去。
沉敛侧着脑袋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去，我随后到。”
几个人纷纷地“哦”了声，直径往前走。
几个人步伐急促又缓慢地来到电梯间，和沉滁站在一块，沉滁朝他们微笑点头打招呼，几个人跟着微笑点头打招呼。
打完招呼，正巧电梯门开了。
沐妤像是吸了一口凉气。
电梯里的人也不说话，空气凝固得像冰窖的寒冰永不融化。
那边也是，沉敛和沉怀生走进了会展中心里的一间会展厅。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气氛太过安静。门外来来回回走路的声音格外放大。
距离上一次父子交流是五年前，韩国比赛的那天，那天沉敛做出重大决定后，沉怀生把他拉到了一个房间里，问他退赛的原因，沉敛到底什么都没说，他不想说什么，那时候心寒到底，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我不想干了”。最后，沉怀生气得红着脸打了他一巴掌。
那天后，再也没有任何交流，沉敛也在那天搬出去住。
父亲不找，儿子不找。这五年就这么冷冰冰地过。
许是五年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拧巴着，谁也没说话。
犹豫了许久，沉怀生先开了口：“今天来海口有点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比赛。”
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有些生硬。
沉敛自嘲笑笑。他想，这不就是我来这里只是有事，没有想要来看你比赛的意思吗？
“新闻我看了，准备回来比赛了？”沉怀生顿了下，脸上有些神气，“我帮你问问，我现在是市击剑协会主席，帮你松松口，跟市里击剑队的负责人说说？”
沉敛斩钉截铁拒绝：“不要，我不需要走后门。”
沉怀生轻轻哼了声：“早知如此当初退什么赛？”
沉敛看他，“我退赛还是回来是我的决定，我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也不后悔现在的。”
沉怀生：“现在说的好听。当初我怎么说你都不回来，跟个倔驴...暂不说这些，这些年不回来算了，过年也不回来，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跟你爸妈成陌生人？”
沉敛：“我回去干什么？看着自己的父母偏爱其他子女，再训斥我，看看对比多么强烈，使我第二年不回家过年的心更加坚定吗？”
沉怀生怒了：“你不孝敬父母不在乎父母你还有理了？”
沉敛轻轻笑了声：“我有没有理，在于你们对我有没有理。”
说完，起身走人。
沉怀生满脸通红，刚张嘴喊着，又看了眼不隔音的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沉敛顿住，又说：“下次想显摆自己的职位多么高尚，直接在微信里头发给自己，自己乐呵乐呵。”
沉怀生：“你——”
沉怀生气得发抖，他没想到曾经那个乖巧懂事听话的儿子，如今变成这般叛逆回嘴。
五年后的第一次父子交谈，终是以不欢而散为终。
沉敛坐在餐桌上，几个人大眼瞪大眼。
沐妤坐在沉敛的旁边，看着沉敛一言不发、安安静静拿着筷子挑菜的模样，似乎能感受到沉敛刚从冰窖走出来，人还没从冰化状态脱离的形态。
三个人都感受到沉敛的低气压，餐桌的气氛异常一言不发，但那三个人——
一直巴拉一口饭再巴拉地看一眼沉敛。
气氛有些安静。
但很快，这岁月静好到凝固的气氛被沉敛打破了——
沉敛吃饭，边说：“去过海鲜主题餐厅吗？那种海底观景的？”
几个人开始拨浪鼓摇头。
沉敛继续说：“知道去那种海底观景餐厅是什么感觉吗？”
饭桌上那几人洗耳恭听。
沉敛：“就是那种巴拉几粒饭，再匆匆忙忙地抬头巴拉几眼鱼群们的感觉。”
几个人迎合地点点头。
沉敛上扬嘴角，调侃道：“就跟你们刚刚那样一模一样，我这条人鱼好看吗？”
三个人静默：“......”
肖锋扑哧笑，“你这是暗讽你自己是一条鲢（敛）鱼吗？”
沉敛抬眼睨他。
旁边两女生笑得咯咯笑。
餐桌上的四个人又开始日常闲聊，聊得不亦乐乎。又是那欢声笑语的氛围。
这边吃饭聊的热乎，海口的另一片里的某一家咖啡厅——
沉滁抿了口咖啡，再放下咖啡杯，将桌上的一大把红钞票往对面那推推，再说：“有事情只要做个小小的失误，这十万块钱就归你了。”
对面男人推了把眼睛，眼神闪烁着不安，说话磕磕绊绊的：“这失误一下犯法的吧？如果——”
沉滁笑了下：“这只是‘不小心’,不构成犯罪，顶多赔偿，但你放心，赔偿的金额远远达不到我给你的，你照样获利。”
对面男人畏畏缩缩，纠结了一会，将桌上的红钞票收入囊中。
-
沉敛实力出类拔萃，一路过关斩将斩到决赛。
后来的某一天，海南国际会展中心附近，周围道路上的车辆驾驶人们都能听到会展中心那的大音响发出的声——
“2018年中国击剑俱乐部锦标赛公开组男子个人佩剑决赛马上开始——”
此刻坐在酒店房间阳台里躺椅上的沐妤正沐浴阳光。正巧，沐妤的房间朝着海南国际会展中心，再正巧，他们的酒店和海南国际会展中心就是地球土地上的邻里关系。
近的很。
沐妤一下子就听到了那非常重要的一句话
——“公开组”“男子个人佩剑”
每个关键词都表明着这是沉敛的比赛。
沐妤迅速把脚丫子从躺椅上拿下去，穿拖鞋。急溜溜地朝自个儿房间的门跑过去。
中途还不忘喊上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楚若淳。
沐妤急匆匆跑到沉敛的房门前，疯狂按门铃。
等了几秒，门开了。她看见沉敛抱着衣服站在门口。房间里嘻哈舞曲震耳欲聋，沐妤还没来得及皱眉，只听屋里肖锋在里面一顿乱嗨。
沐妤偏了下脑袋，看到沉敛身后戴着副墨镜，拿着手机在屋里晃脑袋的肖锋。
沐妤悠悠地问了句：“你们还没被投诉呢？”
没时间再说什么了，沐妤凑近，冲沉敛的耳边说：“你比赛马上开始了，赶紧的！”
说完，沉敛又抱着衣服转身回去，忙着收拾。而沐妤迅速折回房间，换鞋子。换了个平底鞋，背上摄像机，在走之前最后固执地拿个袋子，给一双带来的高跟鞋装上，打包带走。
几个人出门，正好一前一后。几个人急冲冲地跑到隔壁会展中心去。
几个人到会展中心，大汗直流，小腿哆嗦。
沉敛对他们说：“你们去观众席休息休息，我去候场了。”
说完，背着包快马加鞭赶去候场。
这说完，沐妤又说：“你们先去，我去趟厕所。”
沐妤去厕所花了几分钟，再走到观众席。楚若淳看到她的时候就发觉到她个子变高了不少。
楚若淳视线朝下，看见沐妤穿着一双亮闪闪的水晶高跟鞋。
沐妤坐在她身边的时候，楚若淳就问她：“你去厕所换高跟鞋的？”
沐妤：“这叫仪式感。今天来得太赶了，都没换上我准备好的裙子，我执拗一下，执拗穿个高跟鞋。”
楚若淳：“......”
楚若淳再说：“你整的跟你比赛要拿金牌为了合照好看特地穿高跟鞋似的。哦，你是为了沉敛夺金牌后合照站在他旁边，穿上一双亮眼的高跟鞋炫耀你是未来剑神身后的女人吗？”
沐妤蹙眉：“我既然炫耀了,还背后的女人？我才不做他身后的女人，我要做站在他旁边同样也很耀眼的女人。”
楚若淳一脸欣慰地点头：“不错，我对你这样的想法表示非常的欣慰和欣赏...不过，你想好毕业后干嘛了吗？你的梦想是什么？”
沐妤：“......”
我现在才大一，请问大三的我谢谢。
沐妤：“你是中国好声音的导师是不？还你的梦想是什么？”
楚若淳：“......”
聊天几分钟的功夫，比赛开始了。
沉敛上赛场之前就耗费了些体力，坐在观众席的沐妤边忙着给摄像机开机边忙着担心，担心刚刚跑步会不会影响到他比赛呢...
比赛开始了。
沉敛依旧沉着冷静地抱着面罩上了赛场。沉敛站在经历过若干次赛事的剑道上，戴上面罩，拿着佩剑，对方同样操作。
这是决赛，场上只有这两个穿着洁白击剑服的选手站着。
两个选手两人在开始线做出预备姿势，蓄势待发，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也许是这样，观众席渐渐声音小了下来。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计时器跟着走时间。
沉敛步步紧凑，对手也在步步上前。距离拉近，沉敛没给对手喘气的机会，当两人之间是刚够刺过去的距离时，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劈了过去。
剑正好落在他胸膛处。
又是干净利落的得分。
第一局，沉敛厮杀，拿了10分。对手落后3分。
第二局，沉敛照样杀。在第二局一分二十几秒时，累计15分。提前结束了比赛。
以15:7的优异成绩摘得了2018年中国击剑俱乐部联赛公开组男子个人佩剑冠军。
周围一片的观众席欢呼声，鼓掌声夹杂在一起地响着。沉敛先和对手握手，再扯着张笑脸，招摇地绕着观众席走一圈，握拳庆祝。
观众席这边，沐妤为了给沉敛录像、拍照，来回走动。她忙着走，忙着拍，突然间——
脚咔嚓一下，脚崴了。
加上高跟鞋跟得有个8厘米。
脚踝更要哭了。
在她摔倒的那一刻，因她脚踝歪着带来的疼痛，使她本能地“啊”了一声。她本能“啊”的同时，还不忘给摄像机按暂停，同时护住好摄像机。
周围的群众很热心，跑到崴脚的小姑娘面前关心——
“没事吧小姑娘？”
“要不要帮你叫个救护车？”
“小姑娘你这个伤口还挺严重的，得去医院。”
......
这轰动可不小，沉敛注意到了。他探了探脑袋，朝着那望了几眼，很快他不再得瑟，迅速跑到观众席那。
-
海口人民医院内。
沐妤坐在外面等号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四个字——“乐极生悲”
她苦兮兮地下拉着嘴角，把腿搭在坐在左边的闺蜜腿上，把身子靠在自个的男朋友身上。还有另一个人，在一旁玩愤怒的小鸟。
她再苦兮兮地抱着摄像机，轻轻叹了口气。沉敛表情不太好，还很担心，“你拍个照还能拍脚崴了？”
沐妤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表情委屈：“......”
沉敛再问：“还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沐妤忍不住反驳：“你不懂，这是女人的排面。”
沉敛抿了抿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紧盯着沐妤，“马上换平底鞋，我记得你过来的时候是穿着平底的。”
沐妤反抗：“我不。”
沉敛微怒。
沉敛：“你叛逆期还没过？”
沐妤怒了努嘴，“还不是因为你，你今天拿金牌，我怎么说我也得穿的隆重点把，谁叫你还记错了时间，害得我们匆匆忙忙，害得我连我带的好漂亮的裙子都来不及换上，只好急忙忙地把高跟鞋带上。”
沉敛叹了口气，再说：“你怎么不急忙忙带着裙子？裙子比高跟鞋重？”
沐妤：“......”
沐妤：“那还不是人在非常着急的时候脑子没那么清楚吗？刚摸着门把要出去，想着漏带了些什么，我就转过脑袋，就看到门口放着的高跟鞋啊..还是我新买的呢...”
沉敛叹了口气，问：“疼不疼？”
沐妤委屈地点了点头，再说：“你别老叹气了。你想啊今天你拿金牌了，是好事，紧跟着发生了我脚崴了这么悲壮的事情，所以啊…一件好事发生后有一件坏事发生，同理啊，有一件坏事发生后就会有好事发生哦~”
沉敛无奈笑了下，说：“乐极生悲还反过来安慰我？”
沐妤：“我脚都崴了，心态不能再不好了。”
沐妤把脚搭在楚若淳的腿上，这对情侣聊天的时候，楚若淳也不打扰，就轻轻揉了揉沐妤受伤周围的完好地方。
对面坐着的肖锋看一眼手机看一眼他们聊天，主要是这对情侣聊天还挺有意思。
很快，到沐妤了。
进去后，白胡子医生先让沐妤去拍了片子，几个人拿着片子又到白胡子医生那里，医生看没有骨折，只是扭伤加脚步肿胀，嘱咐沐妤好好休息，喷药，再配点药吃就行。
沐妤想起明天就要坐飞机走人了，还特定问了句扭伤人群能坐飞机吗？医生给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坐飞机，在家好好休息个几天再做。
沉敛扶着沐妤走出医院，其他两人跟在后面。
走出医院的中途——
沉敛嘱咐：“飞机还是不要做了，先在酒店好好休息个几天再说。”
沐妤：“我没那么矫情，我可以的。”
沉敛：“不行。”
沐妤怒了努嘴，忍不住说了句：“你那天想要多买薯片是不是给预兆了？预兆我有这么沉重的一天？我还要在海口多待几天...不行啊我今天还是得穿高跟鞋。”
沉敛一脸凝重：“......”
沐妤语气软了：“主要是我想穿高跟鞋是为了和你合照来着的，你拿金牌了，这么辉煌的一天，我就想穿高跟鞋，提升提升我的气质，跟你合照嘛...就今天！就今天拍照的时候我穿！”
突然间，后边的楚若淳在他俩中间穿插个脑袋，贼兮兮地补充了一句：“主要是为了炫耀她是未来剑神身边同样闪闪发光的女人。”
沐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