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后来,贺晋玺一把颂雅放到床上,她就睡着了,比趴在贺晋玺背上时,睡得更沉。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整个人坐在床上足足二十分钟。

    “等等,是……贺晋玺把我背回来的?”

    她想了下,又说,“贺晋玺是不是傻?有车不开,把我背回来?”

    下一秒,颂雅惊坐起,两眼放光。

    “难道!他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多背背我?这是什么癖好?!”

    贺晋玺路过时,在她房间门口停留了下,盯着她,“醒了?醒了就赶紧下来吃早餐。”

    闻言,颂雅立即摇摇自己的脑袋,控制自己不再继续往下想。

    她二话不说从床上跳下来,叮叮咚咚跑去卫生间梳洗。

    一下来,就看到摆满桌子的丰盛早餐,颂雅不仅张嘴感叹,“不是吧——!!贺晋玺哥哥,什么时候你的手艺这么好啦???”

    贺晋玺端来最后一个放着煎蛋的盘子,冷不丁开口,“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给你做的饭全忘了?”

    颂雅连忙在饭桌前坐下,拿起叉子,满眼期待,笑着说,“不敢不敢。这不是太久没享受过你亲自下厨的待遇了嘛。”

    贺晋玺想了下她说的这句话。

    好像还真是过去很久了。

    颂雅一边津津有味地吃小笼包喝粥,一边气定神闲开口,“对了,我今天要出门一趟。”

    “出门?干什么?”

    坐在对面的贺晋玺把头抬起来望着她。他想的是昨晚颂雅喝醉时说的那些话——她收拾了她们不可理喻的店长。

    他有些隐隐担忧,难道这个店长想对颂雅做什么,比如恐吓她?所以把她约出去?

    颂雅:“当然是出门逛街,还能干什么。”

    贺晋玺不信,板着张脸,又问:“和谁?”

    “保密!”颂雅冲他笑了下,继续饶有兴味地吃早餐。

    这么丰盛,还是贺晋玺亲自下厨,她才不要错过。

    颂雅吃完早餐后,收拾了一下,就匆匆下楼,准备出门。

    贺晋玺站在门口,背靠着墙,若有所思盯着她,“现在就要走?”

    “对啊。”颂雅背着自己的挎包,看了眼贺晋玺。

    他想,她一定是很舍不得自己,所以才这样懵懂无措地注视着自己。他想,她一定是在期待着自己开口,开口说陪她一起去。

    一抹得意的笑在他脸上渐渐暴露。

    他微微张口,正准备说“行,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陪你去好了”。

    可是,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颂雅就先他一步把积攒了很久的话说出去。

    她略有犹豫地盯着他,“贺晋玺……你挡我路了……”

    贺晋玺靠在墙边,“……”

    有那么几次,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臆想症是被颂雅传染的。

    “哦,是吗,不好意思啊,忘了。”

    贺晋玺装作无事发生,心虚而又面不改色地挪了挪,给颂雅腾出出门的空间。

    颂雅欣喜地换鞋走到门外,在彻底把门关上之前,她挥了挥手,笑吟吟对他说,“拜拜,晚上见哦~”

    下一秒,门被关上。

    女孩的面容再也无法出现在他的眼前。

    贺晋玺:“……”

    他还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走开。

    他想了想,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前他都不见颂雅周末和谁出去逛街的,甚至今天还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面说不定有什么来头。

    搞不好……还是他的情敌?!

    没有再犹豫,贺晋玺上楼给自己捣鼓了下装扮,戴上一副墨镜,二话不说就出门,跟上颂雅。

    ——

    商场楼里。

    颂雅挽着叶蝉的手臂,“咱们俩都好久没见了,今天可得多待会儿。”

    叶蝉笑笑,“可我看你今天出来的目的可不是跟我聚聚啊,你的心思明明可全在给人选礼物上。”

    颂雅遮遮掩掩,挽着叶蝉继续往前走,“哪……哪有。”

    叶蝉一切都心知肚明,但没选择拆穿她,笑笑说,“你和贺晋玺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就是个讨厌鬼,我能和他怎样?”

    颂雅心高气傲,目不转睛往前走,坚决不承认。

    “是吗,可是你趁我出差来东裕,约我出来,不就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把关,你好给贺晋玺挑选礼物嘛?”

    颂雅心有不甘,脸上流露出诧异,“啊……你全都知道了?”

    “不然?”叶蝉无奈一笑,把话继续往下说,“以前咱们读高中的时候,每年这个时间点你都会约我出去帮你给贺晋玺挑礼物,风雨无阻。今年又是同一个时间,你说我能猜不出来?”

    说到这儿,叶蝉又补充了一句,“当年你们两个斗气,各自带了一个对象来聚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小心思。不过贺晋玺……你当时还真是误会他了。”

    颂雅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叶蝉解释,“我也是后来听林峰说的。当初你不是跟你爸爸搬出去了吗,贺晋玺一直找我们打听你的下落,但我们都不知道。后来是那个女生说,她看见过你,知道你搬去了哪儿,跟贺晋玺说,可以告诉他,但前提是得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在交往。当然,贺晋玺也只有聚会那一天配合了她。”

    “所以……”颂雅疑惑,“那个女生真的知道我的下落?不会吧?贺晋玺这么聪明一个人,还能被骗?”

    叶蝉:“她是真知道,聚会结束以后,她也告诉贺晋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贺晋玺没去找你。你们聚会那晚说了什么?”

    颂雅回想起那晚他们两个人的背道而驰,不由自主陷入沉默,没有直接回答叶蝉的问题。

    ——

    两个人在商场外的一家咖啡厅外坐下。

    叶蝉看着对面的颂雅,“朋友一场,小雅,我知道当初你和贺晋玺的感情很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个成年人,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叶蝉并不知道如今的贺晋玺情况如何,多年未联系,她只知道贺颂雅似乎还和贺晋玺有联系。

    “你我都很清楚,贺晋玺就是个没爸管,没妈疼的人。现在年轻人的压力多大啊,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如果没有家里人的支持,活下去多难?”

    她又握住颂雅的手,“小雅,说得难听点,贺晋玺就是个孤儿,在这城市里无依无靠的,他能给你什么呢?你又能仰仗他什么呢?什么都没有的。你应该明智点,找个家里有背景的男人才对。”

    颂雅无措地望着叶蝉握住自己的手,抬起眼眸注视眼前的她。

    与此同时,贺晋玺就在不远处的墙角偷听。

    他兴致勃勃地来,看到和颂雅约会的人只是叶蝉,并不是和情敌出去,很开心的他顿时没了防备心。

    可正当他准备就此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叶蝉对颂雅说的这些话。

    他忽然顿住,没办法再提脚离去。

    他回眸,目光落在颂雅的背影上。

    她一句话都没说……

    所以,她是默认了对吗?认可叶蝉说的话对吗?在颂颂眼里,他就是如同一个孤儿一般不堪吗?

    他在与颂雅相识的这些年里,一直扮演讨人厌的角色。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掩饰他心底脆弱的一面。

    他要混淆一种事实——颂雅讨厌他,只是因为他的讨人厌的行为,而不是因为他的出身。

    那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就快成功了,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让颂雅忘记或者不在乎他的过去。

    可是,当今天叶蝉出现,再度提醒颂雅,而她与此同时也保持沉默的时候,贺晋玺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错了——他明明……根本就没有成功过。

    颂雅还在沉默什么呢?

    面对叶蝉说的这些话,她是不是也共鸣了,是不是在她心底,她也是认同的,却羞于开口说实话,所以保持着沉默,迟迟没有回答,更没有否认。

    贺晋玺忽然快步走远。

    他突然没了勇气再继续听下去。

    就像当年邱娅所说的那样——他拼命地在颂雅面前掩饰,拼命地在颂雅面前维持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形象,以为这样,颂雅就不会看不起他。

    可说到底,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不是吗?

    坐在车上的贺晋玺怎么都冷静不下来,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颂雅保持沉默、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模样。

    她就要说出口的——是他恐惧、害怕听到的回答。

    他快频率呼吸着,踩下油门,开着车冲了出去。

    像个无措的小孩,对你的喜欢,欲盖弥彰。

    明明他那么在乎,却从来不敢说。而之所以不敢,是因为太害怕失去。

    商场外的咖啡厅。

    颂雅盯着叶蝉握住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

    她不知道贺晋玺来过,也不知道贺晋玺已经离开了。

    只是她看叶蝉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我挺意外的,原来四年的时光不是不足以改变一个人,只是我还没见识到。”

    叶蝉还不知道颂雅要说什么,笑笑说:“什么意思?小雅,难道你也赞同我说的?明白贺晋玺哪怕再优秀,但出身不行,终究就是不行?”

    颂雅漠然把自己的手收回,怔怔望着眼前的叶蝉。

    “我先不去评判你这样论断一个人的想法对不对。”

    “我郑重地告诉你,贺晋玺和别人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他陪着我长大,也是在每一个我需要的瞬间,都会及时出现,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其实特别难受,但只有他在我的身边陪着我。”

    “贺晋玺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重要。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不好。”

    “不管他贫穷还是富有,他永远都是住在我家隔壁喜欢逗我但也永远耐着性子哄我的贺晋玺。”

    颂雅站了起来,看叶蝉的眼睛里对了一分冷漠,“叶蝉,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再过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泪水似乎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去谈过她对贺晋玺的态度和感情。

    那就像是被挡在窗户外的春日暖气。

    企图突破窗户纸窜入屋内,可当她看见屋内的贺晋玺还是选择闭口不言一切、封闭自己的心弦时。

    她却犹豫了。

    只能在窗户外打转、观望。

    走远了的颂雅一路气呼呼的。

    “气人!太气人了!”

    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贺晋玺的不好,是可忍,孰不可忍!

    颂雅的脚步也充斥着怒气。

    对了,给贺晋玺打电话。

    颂雅想起来,刚才和叶蝉在商场里逛的时候,贺晋玺还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来着。

    短信的内容是:【什么时候回来?】

    颂雅要把这些令人讨厌的人和事统统玩在脑后,绝对不要再想起叶蝉!

    她打开手机,点进通讯录,找到贺晋玺的名字就直接拨了出去。

    车内,贺晋玺冷着脸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才不要接。

    接电话干什么?听她说她想通了,不打算在他身边浪费时间和青春了是吗?

    他绝对不可能接她的电话听她说这些。

    路边,颂雅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电话刚响一秒就被贺晋玺挂断了???

    “好啊贺晋玺!出息了!”

    挂这么快,一定是故意的!颂雅不理解的劲儿过了后,又开始疑惑。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贺晋玺从来不挂她电话的。

    就连两个人通话后,每次也都是她先把电话挂断。

    难道……贺晋玺遇上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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