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从

    想到萧宁残忍暴虐的手段,洛文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拉住宋虞的袖子,急切地求饶,“我求求你,不要告诉陛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虞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洛文君忙不迭地点头,“可以。”

    “那好。有需要时我自会联系你。”说完,宋虞抬脚便要走。

    洛文君盯着她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草原的朔风吹动宋虞的衣摆,身姿飒然,她侧头,银色面具泛着冷光,“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洛文君抿紧唇。

    这样的身手,这样的胆识,还有,这样的气魄,天下恐怕只有一人。

    翌日,草原天蒙蒙亮,慕容蔚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她不耐烦地起身,脸色很黑,

    “外面发生何事?”

    没等来回答,却先等来了乌勒的王庭卫兵。

    拿着武器的卫兵神色肃穆,他们鱼贯而入,将使团的毡帐层层围住,一时氛围紧张。

    慕容蔚眯起眼,沉声问为首的右贤王,“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人面色凶狠,并没有回答慕容蔚的话,只挥手让身后的卫兵将人押走。

    来到单于大帐,慕容蔚发现洛文君和宋虞,乃至整个使团的官吏,都被押解在此。不止如此,右贤王、左右谷蠡王还有骨都侯等乌勒贵族都聚集于此。他们神色凝重,似乎是发生了重要的事情。

    慕容蔚心下一沉,她低声问洛文君,“发生什么事了?”

    洛文君神色复杂地望了宋虞一眼,随后沉重地说道,“左贤王昨晚被人刺杀了。”

    “什么?!”

    左贤王乃是王储,王储被杀,可不是一个小事情。使团作为异族,自然是最有嫌疑的。

    宋虞抱着剑,神色平静地站在单于大帐之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乌勒的贵族盯着使团的人,神色晦暗不明。

    紧接着,又有乌勒卫兵用乌勒语向右贤王禀报,右贤王听完,立时变了脸色,乌勒贵族也是一片哗然,便是慕容蔚,也一脸错愕。

    这时候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宋虞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侧身问慕容蔚,“那人说了什么?”

    慕容蔚拧紧眉头,“单于,昨晚也被人刺杀了。尸体是在草原上被发现的。”

    宋虞心下一沉。左贤王是自己亲手杀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去卑夺得王位,好让乌勒出兵攻打祁州。但单于又是谁杀的?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在守卫森严的王庭杀了单于?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半晌,左贤王和单于的尸首被抬了上来,两人以皮毛覆面,看不清死状。有侍卫在单于尸体的旁边捡到了一块玉佩,似乎是刺客无意间落下的。

    宋虞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瞳孔一缩。

    令牌是中原样式,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在于上面刻满了联珠纹样。众人并没有认出这是何物,但一看,便知道不是出自乌勒人之手。

    “慕容大人,我们乌勒可没有如此样式的玉佩,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右贤王的手紧紧攥着玉佩,面色不虞地盯着慕容蔚。

    慕容蔚显然也没想到右贤王会在此时发难,她盯着那枚玉佩说道,“这手艺,倒像是大靖的东西。”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右贤王眼中的怒意再也掩盖不住,身后的乌勒侍卫立时拔刀相向,气氛剑拔弩张。

    慕容蔚摇摇头,“这种玉佩在大靖随处可见,况且单于平日也爱收集珍奇珠宝,这说明不了什么。我身为靖朝使臣,是为求和而来,绝不可能故意刺杀单于和左贤王,致使两国再起战火。”

    气氛陷入僵持。

    宋虞此刻却思绪翻飞。她曾在谢徽的古琴上,看见过一模一样的联珠纹样。

    谢徽和单于的死,有什么关联?

    想到自己坠崖前谢徽挥剑自如的场面,宋虞垂眸,谢徽对她,似乎隐瞒了太多东西。

    思及此,宋虞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谢徽一直待在青州,若是他有异心,青州恐怕更加危险。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宋虞的思绪。

    抬眸,便见去卑被一群部落首领簇拥着走进单于大帐。

    右贤王看见去卑,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当看见去卑身后的部落首领们,他瞬间明白了。

    单于和左贤王须卜当已死,如今能够继承王位的,便只剩下去卑。这些人一向拥戴去卑,如今见单于之位非去卑莫属,自然便将人放了出来。

    深邃的眼眸扫视了一圈大帐内的乌勒贵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参见单于!”

    响应声此起彼伏,众人齐刷刷跪了下去,以右贤王为首的拥立须卜当的贵族,见大局已定,犹豫片刻也俯首跪地。

    去卑与宋虞擦肩而过,他目不斜视,走到单于王座前,睥睨着下方的大靖使臣,深邃的眼眸与宋虞对视,片刻后,他用流畅的中原话说道,“我相信,慕容大人是不会做出破坏两国邦交之事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我会追查到底,给父王和弟弟一个交代。”

    新任单于的话很有分量,无人敢提出异议。百口莫辩的使臣,仅凭去卑几句话就洗去了嫌疑。

    大帐之内众人臣服,右贤王俯首贴地,没人看见,他眼底的不甘和恨意。

    单于和须卜当之死就这样草草地收尾,而去卑谋逆之事,也很快得到了澄清,证据是须卜当伪造陷害,而去卑也名正言顺地坐上了王位。

    慕容蔚告诉去卑,萧宁答应了求和的条件,粮食和布帛一月之内会派人运到王庭,她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明日便要启程。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宋虞坐在湖边望着草原的月亮发呆。四野茫茫,湖水清澈,朔风吹拂,湖面泛起涟漪。繁星倒影在湖面,微微摇曳。

    答应慕容蔚的事情她已经做到,之后她就自由了。但她的身边,却依然迷雾重重。慕容蔚的真实身份,谢徽隐藏的秘密,与她有关的谶语,还有孟婉死前说的那个“她”……

    她真的要放弃真相,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吗?她又真的有勇气,去面对疮痍的现实和残酷的真相吗?

    宋虞思绪翻飞,不知何时,去卑来到了他身旁。

    他一袭锦袍,金冠辫发,俨然成了新一任的单于。只是那张脸依然透露着未被驯化的野性,刀削般的脸庞宛如天工。兀鹫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冷漠地盯着宋虞。

    坐在水草掩映的石头旁,宋虞望着平静的湖面开口,“你答应了萧宁的求和。”

    去卑面无表情,“答应你的,我会完成。”

    言下之意就是,他依然可以在接受了萧宁的粟米和布帛之后,攻击祁州。

    沉默片刻,宋虞侧头,盯着去卑深邃的眼睛,“你认识谢徽?”

    去卑似乎并不意外宋虞提到谢徽,他只是点头,“认识。”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单于是他杀的?”宋虞追问道。

    去卑却笑了,“这些事,还是你亲自去问谢徽比较好。”

    “对吧,宋虞。”

    去卑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宋虞并不意外。知道去卑不会告诉自己真相,宋虞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我很好奇,震烁天下的女君,长什么样子。”去卑一脸玩味地看着宋虞。

    月光给银色面具增添了一丝神秘,风吹动水草,窸窣作响。

    陌生的气息逼近,去卑突然靠近她,宋虞下意识掏出庇黎剑抵在去卑的脖子上,但他却依旧不要命地压上前。

    倏然,她脸上的面具被人扯下,耳畔的发丝随风飘扬。

    一道明显的血痕留在去卑的脖子上,但他浑然不在意,只是一瞬不眨地盯着宋虞的脸,仿佛要将眼前的景象刻在心底,

    “原来你长这样。”

    “很好看。”

    为了大局着想,宋虞终究还是忍住心底的怒意,一把抢过面具,冷睨了去卑一眼,“你这样很没有礼数。”

    去卑耸了耸肩,无赖地说道,“我是乌勒人,自然不知道你们中原的礼数。”

    湖泊中的繁星微微荡漾,暮色静谧。

    须臾,宋虞缓缓说道,“我走之后,自会有人暗中和你联系,告知你祁州的驻守和布防情况。”

    “你是说那个使臣,洛文君?”

    “你知道了?”宋虞有些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去卑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叠撑着头,望着苍穹下的点点星子,说道,“她之前一直和须卜当有来往,充当须卜当的耳目。”

    “以后她会帮你。”

    “那你呢?”去卑盯着宋虞的脸,目不转睛。

    宋虞双手撑着地面,看着眼前的湖泊星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一刻,兀鹫飞向湖面,搅乱一池星河。

    第二日,慕容蔚向去卑辞行,告别乌勒王庭,返回京师。宋虞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跟着慕容蔚的车队一同回中原。

    行至朔方,再往前便是中州和青州的交界处。中途恰好经过慕容蔚的一处府邸,慕容蔚便提议说休息一晚再赶路。

    “你到底有多少处府邸?”宋虞抱着庇黎剑,骑马走在马车旁,好奇地问道。

    慕容蔚眼尾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除了洛京,各州都有两三处吧。”

    宋虞扳起手指算了算,各州都有,那岂不是有十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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