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玫之依稀记得自己的十五岁生日是一个人过的，热闹的街市，梧桐落了满地，耳边传来欢声笑语，让玫玫饱受折磨的法语在此刻都悦耳了起来。雪花落在那朵向日葵造型的蛋糕上，热情的人们注意到这，屏住呼吸来期待玫玫吹灭那象征新一岁的烛火。

    法国很美，棵棵梧桐俊俏。她本来居住的城市不常见到雪，极端的时候，她连天上下起一粒粒冰雹都要大呼小叫，啪，砸在伞叶上，多么让人期待。

    不久前，京却之打来一通电话，她静静听完，恐慌自己的内心只剩一片麻木。

    蜡烛熄灭，周围人为她欢呼，送上祝福语，屠玫之接受着陌生人的暖意，渐渐勾起冻僵的嘴角。

    她将蛋糕分给周围人，悄无声息中离开了。

    她的十五岁，孤身一人，异国他乡。

    她记得，京却之说，兰嬅自杀了。

    父亲的电话在她抵达机场时不意外地打了进来，她不想和他废话，只是说：

    “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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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嬅是屠玫之母亲的妹妹，36岁，一人在巴黎独居。她是上大学才出来的，那时候玫玫还没出生，一年后在得知姐姐因早产而去世的消息后，火速回国，担任起了照顾玫玫的责任。

    她知道姐姐的去世不能怪罪到屠征头上，但她依旧仇视屠家人，她撕破了脸皮对着和他们干，一个人抚养屠玫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屠征见到玫玫。屠家人能忍得了一日两日，但当玫玫长大，长到开口认人的年龄，爸爸不在身旁，是否也算一种缺失。

    玫玫的三岁宴，屠征张开双手等待自家女儿向他奔赴，小玫玫只拿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而后缩进兰嬅的怀里。

    兰嬅丹凤眼上挑，眼中满是得意，屠玫之的举动宣布她大获全胜，屠家人根本没有筹码去动她。那时候，她暗暗下了决定，要做屠玫之一辈子的保护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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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城潮湿依旧，刺的人脊骨发寒。屠征派人在机场接她，她扬起轻松的笑容与良司机打招呼，良司机面上不显，内心清楚。他要做的只是将这位大小姐送回屠家，纵然她表现得多么坦然，但那双蓄着冷意的眼睛，只叫人不敢再对上第二次。

    屠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有钱人的标配，屠玫之只觉得奢靡的要死。她提着行李往里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落地窗透出暖黄色的光，大家似乎都没有睡，都在等她的归来。

    大门推开，她见到了一群陌生人。也不能说是陌生人，实在太久未见，她又是个不怎么记人的脑子，名字是叫不出了，只是称呼，然后点头弯腰，也算打过招呼了。

    屠征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兰嬅死在国外了？”

    屠玫之默然点头，并没有看他。

    “这次能安心留在芙城了吗？”

    屠玫之，十五岁，随了妈妈的好相貌，兰嬅将她养的很好，皮肤白嫩光滑，被冷风吹过又泛起健康的红。

    “不，爸爸，我还是会走的。”

    屠征不解，皱起眉头，举茶的手顿在半空，又问：

    “为什么不愿意待在爸爸身边。”

    玫玫抬起头来，又扬起那轻松的笑：

    “爸爸，昨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京京哥哥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刚买完蛋糕。那时候我想吹完蜡烛就去死，但街上的人们很热情很温暖，我就想，我不能这么轻易就死掉。后来在机场接到你的电话，我又想我会不会好运气遇上飞机事故，但这不公平，对飞机上的其他人来说，不公平。爸爸，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了，于是我置气，也不愿再给你一句祝福。爸爸你和我一样，像我恨你一样恨我。”

    屠玫之笑着说完这段话，掩在背后的手不止发抖，不知是冷是气。屠征坐在主位，并没有为这番话感到一丝波澜：

    “你看看这些年，都跟她学了什么。”

    茶水入喉，温润肠道。

    “你要走，爸爸也不会执意让你留下来。”

    “玫玫，只要你走在正道，爸爸不会干涉你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