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做了个梦，梦见白天猎到的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鸟居然开口说话了，它在大声斥责他：“你为了一己私欲把我关在这破笼里，你个狗东西！”

    “我是要翱翔天空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把我关起来！”

    他竟意外得平静，说：“在笼子里有吃有喝不好吗？现在是冬天，放你出去会被冻死的 。”

    鸟根本不予理会，仍气愤地说：“我宁愿被冬寒冻死，也不愿苟活在这棺材般的房屋里，我有我的野性，我是自由的 。”

    “自由？那是会让自己受伤的东西。” 他双目无神，精神麻木。他这一生无经风浪，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除了死亡。他不知道自由是什么，他被困在条条框框里，像只被驯服的狗，进笼子后知道自己关门的宠物。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想得到某种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哪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二公子这都不懂吗？”

    梦境在变幻，是一片青葱的白桦林 ，鸟放肆地飞回属于它的林子，在这里它才是一只真正的鸟。而下面站在地上的人却急了，他恼羞成怒，一边大声斥责它一边去追：“你是我抓到的，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供你吃喝，你必须听我的，别妄想自由了，你根本逃不出去！”

    接着鸟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回旋： “逃不出去的是你，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拼一把呢？受人摆控的滋味真的好受吗？”

    突然，他征住了，这句话犹如利剑贯穿他的心脏，梦醒了。他额头间冒着黄豆般大的汗珠，心口处泛着阵阵反感。他想：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

    他是孟府二公子，亲生母亲只是位婢女，所以他在府里并不受待见。可是孟府世代武将战功赫赫，前不久，他大哥被皇上派去守边关，他每天在家里被迫练武，但是他自小身子骨弱，是个早产娃儿，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是块练武的料子。

    那也别看他病怏怏的，人却是位翩翩公子，行事有理有节玩算盘也是一把好手，外边都说这位二公子是位行商的好料子。

    他斟酌着手里的利剑，桌上摆着算盘，在犹豫，脑子里忍不住的回想梦中鸟的话。

    ……我真的可以为自己某一条出路吗？

    下一秒，他目光坚定地放下利剑，转头到父亲的书房和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回应却是讽刺和侮辱。

    “我们孟家世代都是武将，你不学学你哥反而去敲算盘，对得起孟俯供给你的吃喝用度吗！”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面上，早把你赶出府了！我怎么会生出你个不知感恩得自私家伙！”

    ……

    他握紧的拳头一握再握，直到指尖冲破了皮肉，他两只手有力地拍在木桌上，双目充血凶狠，怒目而视：“若父亲早知今日的后悔，就不应该行昨日的胯＆下一兴之事，更不该生下我！”

    ……

    那天他被打出孟府的门，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死抓着一颗算盘珠子，但脸上比的表情平时要暖，扬起嘴角笑意盈盈，他好像在说：“原来自由……是骨头敲碎后的重组。”

    他躺在地上能远远看见那只被自己放飞的鸟，它盘旋于天空，它嗥叫于苍穹。

    有人挣脱了笼子但不懂世间的法则，结束了生命或困苦一生；有人挣脱了笼子，经过九死一生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