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有巫女,其名司长笙。
法术通天,行踪诡秘,骇人听闻。
传闻有一法,名为《长生》,习者不老长生。
元城,元国都城。
元城有一名人,吴氏公子哥,名为忘情。
为何是名人?此人,有些意思。
名为忘情却又多情。
红尘知己数众,却又始乱终弃。
甚至于都城女子皆流传着他的画像与传闻。传这忘情乃色中恶鬼,女女见而夭之。
这日,元城青楼繁花楼中。
那采花侠正鼻青脸肿,匍匐于地,狼狈至极。
俊俏面庞显得几分狰狞与惊恐。
好一个泼辣娘皮。
吴忘情目至之人,身穿青罗衣,模样俏皮可人。
只是,望向吴忘情那眸子却带着几分讥讽。
女子乃大族小姐,竟被这色鬼当众调戏,岂能不怒?
吴忘情暗道一声罢了,窜出了这繁华楼。
街道车水马龙,吴忘情放慢身形,欣赏着这都城繁华,正午直至黄昏。
都城甚好,既有良辰美景,又不乏俏丽佳人。
夜至,元城花舟湖洛湖湖畔石台上。
吴忘情席地而坐,失神忘湖中。
论花舟,日子还未到,湖中只有月光。
吴忘情回神诧异,怪,太怪。
不觉举头望天,骤然瞳孔收缩。
见鬼,这炎燥虫舞之季,竟有白雪飘落?
难怪方才竟觉微凉。
可这雪……
“公子,请多指教。”
如玉芊手搭在吴忘情肩头,顺带飘下几缕发丝。
那声音空灵婉转,世间柔和莫过于此。猛回头,入眶精致脸颊闭月羞花。
吴忘情思绪游离不定。
市井中有人曾说,那巫女过处,天地异象,尽显荒凉。
此女正是司长笙。
邪门,今是怎了?
吴忘情惊恐,这巫女为何找上自己。
“不知姑娘何事。”吴忘情强装镇静。
“公子,可否府上一叙……”司长声媚眼微眯,声音却摄人心魄,仿佛不可抗力,让吴忘情竟下意识颔首。
这巫女行踪向来无人知晓,怕是知情者都化为枯骨了……
吴忘情心寒,他若痴痴随她前去,怕是也落不得个好下场。
司长笙微抬眼皮轻勾唇角:“你在惧我?或是,我入不了公子的眼?”
吴忘情面上讪笑,心中却徘徊。
这去,或许还有所生可言。
若是不去……这巫女传言狠辣,只怕留不得全尸。
“姑娘哪里话,姑娘绝色无双,只是芳名……”
“司长笙。”只三字,她眼神微眯,挑逗着吴忘情。
司长笙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凶名,只是这吴忘情,被她盯上已是插翅难飞,倒也无所谓。
“姑娘……”吴忘情妄图缓兵之计给自己找些逃走的机会。
可是,只觉四方渐寒。
“公子,这边请。”司长笙笑得倾城,但吴忘情却面露难色,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司长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罢了,认栽。
霎时,吴忘情只觉周遭场景瞬变,咋舌间已至城门外。
究竟是何等神通?吴忘情大骇。
“莫动。”司长笙呵斥。
吴忘情身形猛然绷直,有冷汗自额头滑落。
场景再变……
元城外往南有群山,群山有巅,名为生山。生山山底,山水如画,宛若梦乡。
“此地是何处?”吴忘情不禁发问。
司长笙未答,只一挥臂。
生山轰然中开,山摇地颤。山开如潮,直捣四方千米。
山间夹缝显出一阁楼。
阁楼坐落大方,阁楼周围景色宜人。
吴忘情看的明白,以山为隐,以谷为居,真乃鬼斧神工。
吴忘情感慨,却被司长笙扯住衣袖随风而起已迅雷之势驰往阁楼。
“公子,宅院简陋,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吴忘情坦然一笑。
司长笙宅院阁楼里,俊男靓女席地而坐。
“不知姑娘欲叙何事?”吴忘情忍不住开口。
“公子不急,我想先同你讲这千年以前的故事。”司长笙给自己二人倒上茶水,小抿一口,娓娓道来。
千年前,元城。不,那时未曾有元城甚至元国。
应当说是盘龙沙漠。
为何叫盘龙?原来,荒漠寥无人烟,死寂,引来祸患。曾几何时,那荒漠传闻有恶龙出没,它非善类,行人商队皆难逃其魔爪。
直至,那位大能现身,那人自称水无尽,他本是过路人,只闻那恶龙邪门,便现身探看。
传言,他只一击,盘龙沙漠便不复存在,剩下了浩瀚汪洋。
后有来者称海中蓝光大盛,似有至宝。
世人骇然,那水无尽所谓神通竟是至宝之威能?
世人贪婪,那至宝就藏与此处怎么会无人觊觎?
可谁曾想,那汪洋竟再次变成了荒漠,无人知晓其中缘由。
世人恍然,那至宝乃至神通者威严又岂容侵犯?
却无人知晓,此时荒漠至上,一女脚上踏水而行,女子妖艳,本身亦是通天,此女名司长笙。
司长笙,至宝神泪化形,此女过处,天地异象。究其因,神泪,神之泪,乃逆天之物。
她善,常撒雨过往行人,因此被人知晓。
只是有心者瞧那施法光芒烁动,似有几分相识,竟是那至宝之光?
此后,世人皆知她身怀至宝,却不止她本为至宝。野心者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乃大能,世人皆忌惮。
她怀至宝,世人皆贪婪。
此后百年,野心者颇多,千方百计妄图夺得神泪。司长笙见只顾自保已然不可行,只得尽数杀伐。
至此,她成了世人口中巫女。
她恨,自己并未做错任何,为何世人如此待她?
她报复世人,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她活成恶龙模样。过往行人皆死于她手,奈何长期以往这些零碎人马已经满足不了她的杀心。
此时,她不再遁身盘龙沙漠,入了市井,人性的丑恶让她怒不可遏。她屠城了,神泪寄出,冥海无岸。几座城池接连遭其魔爪……
少年殇情便是此时出面。
因冥海席卷而潮寒尚存的某城上空,那是一男子,眉目冷严,风度翩翩。
他并不惧她,只淡然一句:“姑娘本事大成者,何故干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伤天害理?你可知此些贱民何等的贪婪,你又可知我这些年如何苟且?世人觊觎至宝,此些年间,我并为做错任何,我给予荒漠里的流民以涌泉,可即便这样,无数大能为将擒我不择手段,不计其数的能人异士,纵使我有通天本事也不得安宁,只为那所谓至宝,不可笑吗?此等纨恶种族,留之何义?”司长笙语气冰寒,好似怨妇对旁人诉说着家门不幸。
“但百姓,亦有民风淳朴之人,他们又何错之有……”殇情苦口婆心,劝着司长笙回头是岸。
“住口!少摆出圣人架势。神泪就在此,你也为它而来吧。”司长笙化为原形,漂浮半空。
神泪,甲盖大小,通体蔚蓝,状似桃核。
男子叹息,轻微摆头,却不语。这姑娘属实纨绔,不堪教化。
司长笙笑,笑得凄凉,笑得沧桑。
司长笙亦不语,她目之所及,是人族,必贪婪。
司长笙猛然抬手,红唇微张。
男子拔出佩剑,气势陡然迸发。
气势一时剑拔弩张,无数漂泊大浪似龙王震怒半自天空轰然拍下。无数剑光也随着男子殇情剑锋扩张开来……
男子殇情很强,强到让司长笙胆寒。百年来,她未曾逢敌手,现如今,三个日夜,那空城已然化成了飞灰。
司长笙一声惨叫,跌落地面。男子寒气入体,亦是吃不消,却稳步扎地。高下立判。
你输了,殇情轻描淡写。
司长笙惶恐,身体微颤。
她本体为至宝,至宝若是被有心之人所得,则能炼化。炼化给能人异士修仙者带来的收益绝对是超乎想象的,若是被炼化,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数百年来桀骜不驯的巫女司长笙此刻却感到了恐惧。
男子殇情眼如利剑,他看出了司长笙眼中的恐惧,他不禁嘴角化出一抹弧度。这丫头,原来并非不堪教化,若是这丫头有那毅然赴死的决心,那他还真就不知如何是好。
殇情表情又逐渐温和,淡淡开口对司长笙道:“你走吧,去一个能隔离尘世喧嚣的地方。你无法为他人做出改变,天性使然,人类的贪婪给你带来了灾难,我并非那贪婪之辈,世间强者数众,姑娘尊者自居一意孤行,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你……”司长笙大喜过后有有些气急,喜的是这殇情并非那贪婪之辈,气的是这殇情竟敢如此妄谈自己的下场,实在是无礼。
“姑娘误会了,只是暂避锋芒,当世人忘却至宝之时,姑娘乃天外之物寿命自当永恒,介时姑娘便可已凡人之态游历人间,人有七情六欲,那些圣洁的情感依旧值得我们尊重,人间亦有着大把的美好,姑娘可莫要因一时的仇恨,而带来万劫不复的后果,人类的大能也不是纸糊的。”殇情苦口婆心的劝导。
“你究竟是何人。”司长笙不解,这样一个素不相识本事通天的大能,为何肯这般帮助自己。
“我?俗人罢了,吾名殇情。”殇情轻描淡写。
“俗人?可笑。”司长笙只当男人是在和她开玩笑。在她看来,这样故作姿态的模样,在她看来简直比小人还小人。不过这样仿佛也正应实了殇情的那句我是个俗人。
殇情不语,司长笙冷笑。
再转眼,殇情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几道人声传入耳畔:“入红尘,皆俗人,纵是我等,亦是如此,姑娘莫笑我,日后姑娘若是入了红尘悟了情,自会明白。再见且随缘,只望姑娘莫要再屠戮无辜。你的心魔我已解之,有雷劫将至,渡后便是机缘。”
声罢,司长笙愣神。
三劫之一,心魔劫,渡者可顿悟开明,从而一心向道,使修为精进。
司长笙的心魔乃是恨与杀戮。她脆弱的心灵被黑暗侵蚀的太久太久了。
司长笙举头忘天,顿时大骇。
雷云滚滚,轰声如潮。
见鬼,这劫岂是说渡就渡。
原来,与殇情那一战,磨灭了司长笙的不少杀心,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并非天神下凡,在尘世一天,就得顺从尘世的一切。或许,杀戮并不是她真正的渴望,只是无趣的年头太多了,总归是需要些激情的。而如今,她也终于在殇情的帮助下战胜了自己的心魔。这才心魔解开,劫云纷至。
两日后。司长笙已化为人形,修复劫伤。
她生来逆天,已渡过一劫。
而如今,便算是渡过了第二劫。
而三劫者,可违天道,因而飞升。
此刻,她身周湛蓝更甚,似有与天空融合之势。
一声长啸,司长笙化为了人形。
雷劫渡后,万里晴空。
而司长笙也深深的记住了殇情,他对她,是恩人,是朋友,或许还存在着别样的情愫,不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司长笙按照殇情说的,开始隐居和颠沛流离。
无数奇人异事皆诧异,疑惑这至宝是何去向,却未能得其踪。
直至百年后,盘龙沙漠。
司长笙望眼前人,缓缓卸去自己的面纱,神色呆滞。那是名男子,眉目如剑,正是殇情。
“你为何而来。”司长笙心里有疑惑,或许更多的则是欣喜。
“求姑娘相助于我。”
“何事?”
“寻一人,水无尽。”殇情面色淡然,眉目死死盯着司长笙的眼眸。
司长笙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头部滋滋欲裂,有雷劫轰鸣般在脑海咋响。
“水无尽……水无尽……是谁。”司长笙狰狞怒吼。
“你不知?”殇情有些意外。
“你……你又是何人?那水无尽究竟是谁?”司长笙气势暴涨,威势直逼殇情。
“我名殇情,俗人罢了……”
“住嘴!”司长笙怒吼。
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殇情,你竟是那盘龙沙漠的恶龙?
……
两百年前,盘龙沙漠。
“龙祖,不厚道吧?”男子头插数簪,一洗白衣,似仙人下凡。
“水无尽,不,洛水仙,久仰。”殇情抱拳以示礼节。
“哈哈,洛水仙不敢当。”水无尽也表现的很是谦逊。
水无尽,神界洛水河仙,又称洛神。
传闻洛神眼眶下有洛神泪,似晶状。
“龙兄,小仙有神泪将化形,龙兄可懂?”洛水仙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殇情有些无奈,目光灼灼:“洛水仙,这神泪一出,冥海无岸,这荒漠怕是……”
我会给你安排去处,你在盘龙沙漠往南的生山候我。
水无尽唇角轻起,而后寄出神泪。
殇情无奈,随后腾空向生山而去。
……
数日后,生山中。
“哈哈,龙祖,对不住对不住。”洛水仙有些歉意的道。
“洛水仙说的哪里话,一个栖身之地而已,能帮上洛水仙,是小龙的荣幸。”殇情略显恭维,开玩笑,这洛水仙可不得了,乃是真正的神明,自己即使本事通天,也还是凡胎俗骨。
“唉,龙族有所不知,这神泪于我命脉相连,它本是洛水河中聚万千灵气结晶而成,我将其磨炼,并用血肉供养,才有了如今的化形。我将她放入那荒漠之中,也是对她的一种历练,身为洛水结晶化形的她,身处那荒漠,何尝不是让她适应这天下环境……龙祖,小仙还想请你帮个忙。”洛水仙开始有些狭促,已经占据了殇情的栖息地,还要求他办事,未免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
“何事,洛水仙但说无妨。”殇情倒看的开,不觉有他。
“神泪化形之人名为司长笙,还请龙祖代我照看,神界条规如麻,小仙不便抽身。”水无尽也没再客气,交代了一番就匆匆赶往神界。
“洛水仙放下去,此事包在我身上。”
……
司长笙望眼前人,殇情面容依旧俊朗,一时竟是有些语塞。
她记起了水无尽,那是她的主人。
她只知这龙祖是主人吩咐照顾自己,却不知……
两百年前,盘龙沙漠,龙祖有一宝,术法《长生》。传说得此法者,练成则不死不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数奇人大能欲夺得此法,龙祖拼死守护,却日渐吃力。无奈,求助与洛水河仙水无尽。
“我有一宝,状似桃核,可护你周全。”随着神泪寄出,再无了龙祖与《长生》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