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自作多情

    白以悬回到屋内后被激动的伊杰好一通拍打,哮喘差点被拍出来。

    有了方向,一直横亘在眼前的障碍便也一扫而空了。伊杰看着粗犷,事实上却在调试与编曲上是一把好手。二人合力将改编版顺了下来,又花了几天大概设计了舞台,排练几场,时间便也到走到了头。

    比赛当天。

    白以悬被伊杰早早从床上叫了起来,又赶牛一样赶去了化妆间。

    伊森看到伊杰,一反常态地绷着脸一言不发,伊杰也一直在假装玩手机。

    换表演服的时候,伊森锁眉,随后将一小叠有些坚硬的东西从白以悬怀中拿了出来:

    “Charon,这个要替你放起来吗?”

    那东西像是个折起来的信封,边缘有些泛黄,看起来时间已经很久了,白以悬一顿,面色如常道:“不用,我自己拿着吧。”

    语罢,他便将那东西收了回去。伊森没接着问,而是沉默地继续工作,没过多久,他的妆面就完全搞定了。

    看着镜面,白以悬打了个哈欠:“你们真辛苦,不轮班啊?”

    “不轮。”伊森低声解释,“有助手就够了。比赛顺利。”

    睨了一眼将头埋地更低的伊杰,白以悬笑眯眯道:“谢啦。”

    一直到了走廊之中,伊杰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白以悬思考一阵,对准好友的斜方肌狠狠一掐,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他好像变瘦了。”伊杰愣愣地捂着脖颈,“但还是好看的。”

    白以悬:“……”

    白以悬嘴角抽了抽:“什么?”

    伊杰猛然回神:“……没什么。啊,我好激动,这是我们第一次舞台……”

    这转移话题的能力不可谓是不糟糕,白以悬眉毛刚挑起来,二人便被一名工作人员拦住:“请各位学员稍等片刻,前来此处有序抽取出场名单。”

    原来是临时抽取。白以悬眯眼心想。

    这有点太刺激了。

    由于自认为手气不佳,他怂恿伊杰上场抽取,却没想到此人比自己手气还要臭上三分,愁眉苦脸地攥着小纸条回来。见他脸色,白以悬试探性问:“上半场还是下半场?”

    伊杰苦着脸:“下半场。”

    白以悬眉毛一抽:“不是下半场第一个吧?”

    伊杰:“不是。”

    “那就好。”

    伊杰:“是下半场倒数第一个。”

    “……”

    白以悬惊叹抚掌:“太厉害了。”

    伊杰怀疑自己的新队友已经被生活逼疯了。

    二人被引到了候场室,彼时内里已坐满了学员,裴宇扬和何沉柔正巧坐在他们位子之侧。见人来,裴宇扬看似调侃道:“Charon松弛感这么强吗?再过一刻钟就开赛了。”

    白以悬啧了一声,掏掏耳朵:“可能因为我生性不懂什么叫紧张吧。”

    这话算是将在场的全部得罪了,但白以悬懒得管,和李白招了招手后,往椅子上一倒就是闭目养神。

    裴宇扬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一旁的Rapper拍了拍他,意有所指:“先准备。”

    “也对。”裴宇扬语气中带了几分阴阳怪气,“人家准备得比我们‘充分’,我们这些人要想赢还是得加倍努力。”

    他眼尾斜斜地一瞥,如同一柄尖锐的小针,面上表情分明是铁板钉钉的势在必得。

    伊杰没忍住,戳了戳白以悬,小声道:

    “他们看起来很有信心的样子。”

    白以悬一掀眼帘:“看不出来,有点近视。”

    “你近视?”伊杰疑惑,“怪不得总是眯眼,怎么不带个眼镜?”

    白以悬睁开双眼,坐起身来,轻轻咳了一声:“你刚刚好像都不敢看你弟弟。”

    伊杰:“……”

    伊杰举手投降:“我错了,我们还是聊点正事吧。你觉得我们之前说放一放那一小节用不用重新改一改……”

    二人探讨之中,主席台也正式宣告开赛。

    第一场是之前B组的那个女生,对方和另一个女生组队。二人身着白色西装,一高一矮,简单自我介绍几句,灯光便骤然暗了下去。

    下一秒,乐声肆起。

    她们二人抽到的曲目叫淌春河,是某惊悚小说动漫版的片头曲,当年那首曲子相当出圈,一举将小说也彻底捧红。

    这首曲子改编难度不大,优秀出彩的改编也比比皆是,难的是在怎样出彩。

    观众热烈的掌声渐灭,最后,红色灯光从舞台边缘亮起,直直浇在台上二人颅顶。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先前披在二人身体上的白色西装竟是在缓缓燃烧。

    “火?”伊杰目瞪口呆,“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李白显然也有些震悚:“咱们综艺自由度这么高?”

    “……不是火。”白以悬眯起眼,“你们再仔细看看。”

    伊杰闻言仔细辨认,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那确实不是火,那是一种长满黑刺的物质,仿若某种棘皮植物,血一样的灯光淌下,白色西装的表皮也就随之融化。

    待众人看个分明的那一刹那,高昂女音乍起,震于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中央。

    候场室陷入寂静,待观众的掌声与欢呼重新响起之时,伊杰才喃喃道:

    “这赛还有什么比头……”

    “不用太担心。”白以悬将从兜里掏出一只眼罩,“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第一又不是什么优势。”

    “可是倒数第一也不是什么优势啊。”

    “……”白以悬将眼罩拉上了。

    众人或惊叹或交流的噪音被封印在耳罩之外,他大概将比赛流程在心中理了一遍,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着急。

    看来精神病也有精神病的好处……他苦中作乐地想。

    上半场一共七组成员,每组演唱结束后,导师都会做一个简评,而后便是观众投票,在半场结束后统一公布。

    和其他综艺不一样的是,Am的导师竟然是完全没有投票权的。

    想起导师,他就不受控制地想起明儒,琥珀色的瞳孔如月般悬在他漆黑的心境之中,扰得人不得安静。

    煎熬之中,上半场终于宣告结束。

    伊杰狂拍好友肩膀:“晋级了!商隐晋级了晋级了!”

    白以悬掀开眼罩,还有点懵:“谁晋级了?”

    “商隐就是B组那个女生。”李白目中带着点羡慕,“她们的控场能力太强了。”

    白以悬点了点头,意料之内。

    她们很聪明,那首曲子的改编已经烂大街了,所以她们在舞台设计和调性上做足了功夫——找对方向有时候比闷头努力重要多了。

    他理了理额发:“所以一共晋级了几组?”

    “先前老师说的是二十八进十,但是上半场已经晋了三组,六个人,不知道下半场是什么安排。”

    “估计还有什么隐藏环节。”白以悬琢磨,“培育羊没上场吗?”

    李白哭笑不得:“他要是知道他视为重敌的人连他出场没都不关心,恐怕得气疯了。”

    “我管他做什么,小屁孩一个。”白以悬懒懒道,“看样子他是下半场……啧,好困。”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把脸。”

    伊杰担忧道:“伊森刚给你化好妆……”

    “……”

    白以悬回头看了他一眼,目中尽是一言难尽。

    *

    冷风吹拂。

    他昨天晚上不小心吃多了药,副作用直接翻了倍,差点让他一睡不起。

    可能是为了想让学员清醒,走廊里的温度比候场室要低好几度。但这并没有在白以悬身上奏效,反而让他从困变成了又冷又困。

    冷水淅淅沥沥低冲了下来,他终于勉强清醒了几分。

    转过身来,白以悬倏然定住了动作。

    “明老师。”他悠悠笑道,“我们两个怎么和厕所这么有缘?”

    明儒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白以悬,移开目光,声音淡淡:

    “巧合罢了。”

    白以悬甩了甩手:“那必然是巧合,不然我还跟踪你到卫生间啊?”

    明儒似是被某个字眼刺了一下,目光也冷硬了几分:

    “……我要洗手。”

    “?”

    白以悬看了眼自己正巧挡在洗手池前的站姿,哦了一声,忙将场地让了出来,明儒瞥了他一眼,随后上前一步,挤了点洗手液。

    白以悬不经意间看了过去,视线便被莫名捕获在那处了。

    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骨节分明,指节美观、线条流畅,黏腻的洗手液附在其上,在肌肤纹理与灯光的交织间绽出细小的、彩虹色的波纹与泡沫,似是在水中嬉戏的鹤颈,灵动而又慵懒。

    洗手有这么多步骤吗……?

    清澈水流倾泻而下,将泡沫一洗而净。

    白以悬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强行将目光从对方手上撕下,喉结上下滚动。

    他搓了搓鼻梁,没话找话道:“嗯……商隐她们的开场做得感觉真挺厉害的,那个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光一照就缩小变黑了。”

    明儒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商隐?’你记性还挺好。”

    “嗯……”白以悬严肃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纯扯淡,他上半场一开始就怒睡了近两个钟头。

    明儒却是没计较这个,他将抽纸窝在手心,掷到了一旁的垃圾箱中:

    “地狱鸟。”

    “地狱鸟?”白以悬神色奇异,“起名的人没过完中二期吗?”

    “……”

    顶着明儒的视线,他干笑两声:“哈哈,明老师你接着说。”

    明儒收回视线:“地狱鸟,学名地中海棘皮苔藓,遇强光、激光而腐,通常情况下是伯利恒之星的伴生物。”

    又是伯利恒之星。

    见白以悬神态,明儒摇了摇头:“先走了。”

    “等下。”

    看着那个背影,白以悬忽然道:“明老师,上次我们话没说完,有关伯利恒,我还有点事情想问。”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面前人:“那首歌是在我们认识之后你才写的吗?”

    他其实是想问,「伯利恒」是在明儒被“封杀”之后才写出来的吗?但第一这话并不合时宜,第二那“封杀”的消息并不一定属实,于是话到嘴边便自己变了味。

    但他没想到这句话却似是激起了明儒心底的怒意: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白以悬卡了壳,“就是想问这首歌,嗯……创作的动机?”

    “行了。”明儒冷声打断。

    白以悬怔然抬起头,却见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之中满是寒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这首歌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们八年前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白发青年:

    “那天说的话,你觉得我相信吗?”

    “……什么?”白以悬愕然,“可是我真的没骗你,我真的失……”

    “失忆?”明儒转过身来,说出口的话却如惊雷般在耳旁炸起。

    “分手是你亲口说的,你现在和我说‘你失忆了’?那你说分手的时候也失忆了吗?”

    胸腔之中仿佛有浪在轰鸣,呼吸渐促,白以悬近乎有些无法理解面前人口中说的话,他艰难地理解着:“等一下,你,你的意思是。”

    他从乱麻一样的头绪中理出一个堪称诡异的真相:“所以伯利恒真的和我有关系——”

    明儒:“自作多情。”

    白以悬下意识抬手向前一步,下一刻,二人的目光同时停在了他暴露在光线之中的手指上。

    “这枚戒指。”明儒语带嘲意,“有关我之后的另一个人,你也‘失忆’了吗?”

    白以悬张了张口。

    他确实没办法解释自己手指上的东西——他只记得这东西对他很重要,几次想要扔都没下得去手。

    这愣怔的一瞬间,明儒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等等。”白以悬蹙眉道,“什么叫你之后的另一个人?根本就没……”

    洗手间的门回弹到面前,差点砸到他的鼻梁骨。

    胃重新痛了起来。

    白以悬慢慢地蹲下身来,愣愣地注视着地板,脑内仿若一团乱麻。一点酸涩从心尖泛起,明儒说的话从脑内嗡然碾过,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正常心态”彻底击垮。

    什么叫八年前他主动提了分手?他们之前难道是……?

    可为什么他没有一丁点印象?

    恍惚之间,好像有一点亮光在目光尽头闪烁。

    白以悬回过头去,视线所及却空无一物。

    *

    重新回到候场室之后,伊杰着急道:“白哥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去厕所就不出来了!下半场快开始了!”

    “是吗?”

    白以悬有些茫然地抬头,只见裴宇扬和何沉柔站起身来,冲他的方向送来了挑衅一眼。

    随后,那二人并排出了候场室。

    热烈的掌声轰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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