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据影讯社报道,帕克恒星清剿…毕,帝国部队已经全部撤离,部分实验体消失。”

    “吉尔圣教团…再…呼吁:加强兽人管理,保持人…纯净基因!”

    “维利斯学院自明…十一月起,将对底层…开放入学名额。”

    ……

    “滋滋…扩大搜救范围滋,滋滋……”

    墙壁上高悬的波音器,接连几天大雨的摧残,终是到了极限,伴随着几声刺啦声,冰冷微弱的机械音彻底被雨声覆盖,不过这一幕并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毕竟根本不会有人会来这里,除了静静蹲在石壁下几个小时的“破烂”小姑娘。

    宽大的外衣将她整个包裹,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银色的长发垂落,是这空寂雨幕中的唯一鲜明。

    微翘的发尾点在水面沾上了些许水色,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沾着污泥,也不知道是在哪摔了一跤,整个人脏兮兮的看不清原本的模样,透着几分可怜,不过小姑娘本人倒没什么感觉。

    只是唯一可以给自己提供信息的声音消失,女孩淡漠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呆滞,仰头向上看,露出被绷带缠绕的脖颈,除了滴落在她脸上的雨珠,而那里并没有看到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播音器。

    她眨了眨眼睛,一双漂亮的紫瞳再次望向雨幕中,好歹前方不是一片漆黑。

    微弱的灯光努力突破黑暗,大雨倾盆,借着折射出的暗影,大致勾勒出了这座破旧城市的轮廓,冰冷而死寂,唯一可以看清的就要数模糊遥远的地标性建筑。

    巨大的摩天大楼如利剑般刺向阴霾的天空,但却也无法撕开沉重的灰色云层,不过即便是这样,那栋高楼在这个残破的城市中依旧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不在同一个图层中。

    这跟她想象中的世界并不相同。

    【叮,您当前身体状况已经偏离正常水平,请及时补充能量。】

    突然,一道机械音从腕部的智脑上传来,打破了呆滞的局面,女孩后知后觉捂住作响的腹部,轻微绞痛的感觉很新奇,略带沙哑的声音有些滞涩:“这就是,饥饿吗?”

    【请及时补充能量。】

    “好的。”

    机械定义的系统给不了小姑娘想要的回答,只会一味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就像几天前。

    还停留在粘稠的液体培养器中,耳边传来的机械音一样,冰冷尖锐,硬生生将还是S1实验体的她从沉睡中唤醒,睁眼便是刺目的红,墙壁上镶嵌的报警器不甘的咆哮着。

    基地核心A16,这个独属于她的实验舱已经乱作一团,本该传送转移的程序被迫中断,她还停留在原地,女孩侧目,只见不远处的主屏数据不断跳跃着,无数内存被清空。

    这样的场景,S1实验体还是第一次见,高高在上的研究员也有如此惊慌的时候。

    白皙的掌心贴在坚实的玻璃壁上,连带着身上的绷带都在晃动,在巨大的容器中,女孩面上带着氧气罩,银丝抚过她精致的面颊,她移动到边缘,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但忙着逃命的人们根本无暇顾及她。

    S1也不觉无聊,静静打量着容器外的人,甚至还有几个生面孔,按理来说这些人是没有权限出入这里的,除非基地情况非常糟糕……

    似乎为了应证她的猜想,下一秒只听到一声巨响,连带着容器中的液体都跟着晃动,本就没有支撑点的女孩重重砸在了玻璃墙上。

    S1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等她再次睁眼时,原本向外逃窜的人此刻又疯狂的朝这边涌来,还有他们身后炸开的焰火。

    那个颜色很漂亮,渐变的橙红,带着能够灼伤人的温度。

    ——啪!

    就在女孩愣神之际,一个带血的巴掌拍在了她的面前,这个研究员她认识,会经常跟她说一些外面的趣事,也是为数不多用怜惜温柔目光看自己的人。

    如果从她所熟知的词语中找,李立大概是个好人。

    只是此刻面前的李立是前所未有的狼狈,眼镜都碎了一片,白大褂上浸染着鲜红色的液体,身体紧绷,按键的手指都控住不住的颤栗。

    这或许就是恐惧吧。

    【密码输入正确,准备打开。】

    随着两声滴滴,容器中的蓝色液体缓缓褪去,而女孩也接触到了地面,玻璃墙横旋打开,李立完全没给女孩反应的机会,一把撤下女孩脸上的面具,粗暴的将她拽了出来挡在自己身前。

    俊朗的面孔也因恐惧而变得扭曲,他颤抖的声音异常尖锐。

    “S1实验体,现在我以考察者的身份命令你,杀光所有的变异兽人!”

    爆炸声接连不断,连带地面都跟着颤抖,又或者是面前人颤栗的手掌太过用力。

    温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埋藏在后颈处的芯片闪过微弱的电流,女孩长睫微垂,漂亮的紫瞳透着淡淡的疲惫,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的。

    “S1,收到。”

    银发披散在双肩,娇小的女孩不顾地上尖锐的碎渣,赤脚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尖锐的触感让白皙的脚趾微曲,却又比不上电流刺激的一半。

    站定、抬眸,刹那间,一股庞大的精神力从她的体内涌出,气流卷动这银色发尾一震,紧接着看不清形状的血雾浮现在半空中,将不断叫嚣的报警器一并吞没。

    很快女孩便看到了令所有人恐惧逃窜的原因。

    宽大的走廊上涌现出密密麻麻的变异兽人,他们从火焰深处显现,肆无忌惮的屠杀着,一双双毫无情感的眸子中满是嗜血,这群兽人,毫无理性可言,且本该永远被关押在地下六层次品。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这些低等级的变异兽人数量真的有这么多吗?

    可惜不会有人给女孩答案,而她,也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好。

    凝聚出的血雾带着无尽的戾气,下一秒,一道幻化出的利箭狠狠的刺入冲在最前面的兽人体内。

    半角、蛇喙、狼尾,那健硕的躯体仿佛是被拼凑起来一般,不等兽人反应,无数的箭雨从血雾中窜出,无情的朝着兽人的方向涌去。

    怒吼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蓝色试剂管破碎与血水混合,曾经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的实验室,此刻也化身为炼狱,刺目的红侵染这每一寸空间,半空中的血雾渐渐变得粘稠,甚至隐隐有反抗的意识。

    无数的负面压迫反馈到血雾中,让女孩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只剩苍白,紫色瞳孔收紧,举起的双手都开始颤抖,绷带下的肌肤隐隐有开裂的迹象。

    这群低等级的变异兽人不难杀,但架不住数量太多,大脑传来的刺痛也在告示着她的精神力临近边缘,刺耳的警报声伴着窒息感近乎要将这个世界屏蔽,可是任务还未完成。

    兴奋、狂暴、绝望、恐惧……或许说这群变异兽人完全没有理智也不对,他们只是全部停滞在了凶兽的层面,只剩野性的直白。

    “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啊!”

    缩在角落的李立看到这一切,眼底的惊恐被狂怒取代,他早已接到消息,外面近乎沦陷,他哪也去不了,未被传送走的S1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要这群变异兽人全都死了,他就能从另一个通道逃离,但现在他出不去。

    可是S1的精神力越来越弱,再拖下去,时间要不够了。

    这样想着,李立伸手摸到口袋中的针剂,眸底的狠厉一闪而过,不行,他必须要活下去。

    压下心底的恐惧,李立猫着身子来到女孩身边,紧紧握着口袋中的东西,垂眸对上女孩漂亮的紫瞳,声音有一瞬的扭曲:“S1,别怕,我帮你。”

    那狰狞的面孔上丝毫看不见往日的温柔,这样的李立竟让女孩有一瞬的愣神,而就在针剂即将触碰到女孩脖颈时,一道白影闪过。

    眨眼间李立的身体被撕开,还未挣扎便以没了生机,而被他紧握在掌心中的针剂,也应声坠地。

    温热的液体溅在女孩白皙的脸上,同时也唤回了女孩的思绪,倒映在她瞳孔里的,是一头高大的雪狼,银白色的毛发染上了一层血色,头颅高昂,微垂的紫瞳深邃而锐利,距离太近,女孩甚至能看到他獠牙上的猩红。

    几乎是在雪狼出现的同一时间,血雾自主发起进攻,而撕碎李立的雪狼根本来不及防御,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女孩直接伸手抱住了雪狼的脖颈,利箭裹挟的杀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毫无攻击的云团。

    但眨眼间,柔化的精神力强硬的没入雪狼体内,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强硬建立起了契约。

    “带我,出去。”

    突然的转变对精神力崩溃的女孩也是一种负担,猝不及防的反噬撕裂着女孩每一根神经,话音刚落,血液从她的口腔喷出,昏迷前一刻,她好像听到了雪狼的声音。

    “艹,你他妈怎么敢!”

    对方好像生气了,那真是,抱歉……

    后面的事情S1就不得而知。

    而从死亡线上逃离到现在为止,发生的这一切也才过去两天时间。

    S1醒来便已经来到了这里,周遭的一切对于女孩来说依旧陌生,毕竟从前的她只存活在限定的空间中,漫长、无聊……

    不过现在她出来了,停留在那群人口中描述的世界,一切都变得鲜活。

    【请及时补充能量。】

    “知道了。”

    女孩起身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四肢,潮湿的绷带紧贴在身上的感觉很怪异,待四肢的麻意减退,女孩也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个渺小漆黑的虫影快速朝这个方向移动着,穿过草丛,绕过低洼,那是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然而当黑团即将扑向女孩时,只听见一道很轻的爆破声。

    下一秒,破败的墙体上多了一小片暗色,不过与周遭的黑暗相比并不明显,且无人在意。

    一丝暗红没入女孩体内,她长睫轻颤,敛去眸底的淡漠,抬脚便走进冰冷的雨幕中。

    雨水不留情面的浸湿本就单薄的衣服,绷带更是吸足了水分。

    银发丝丝缕缕的贴在女孩的脸上,长睫上都停留滴滴水色,有些痒,女孩伸手随意抹了一把,本就脏兮兮的小脸此刻更花了,也不知道她手上哪里来的泥。

    带着寒意的雨水顺着她的指缝流出,女孩吸了吸鼻子,一股刺鼻的化学试剂,混合着腐朽和绝望的味道,有些难闻,不过对于女孩来说不算什么。

    绝对的残破在她的眼中仍旧新奇,不合脚的大鞋啪唧踩在水中,有些拖沓,不过好在鞋缝紧密,没有渗入污水的迹象。

    【请及时补充能量。】

    “我在走了。”

    【请及时补充能量。】

    “好的。”

    【请及时补充能量。】

    “哦。”

    ……

    并不需要回答的话句句都得到了回音,女孩脸上丝毫不见烦躁,整个人淡淡的,不过在智脑的催促声中,“小面瘫”行走在熟悉的路线上,步伐明显加快了些。

    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扭曲而模糊的光影。

    女孩绕过三两个路障,最后从一道狭小的缝隙中挤了出去,入眼的便是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地躺在路上,像是被遗忘的残骸,配上阴森暗沉的环境,多少有些恐怖。

    没有停留,女孩径直朝着一辆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废弃车辆走去,双手握着车把用力,哗的一声将车内的视野暴露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把泛着寒意的枪口也抵在了女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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