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大院的灯亮起，叶荞换回常服走出单位大厅，双脚有意朝法医楼去。
“你是要找沈老师吗？她不在，都走快俩小时了。”小许注意到她，主动上前说明。
叶荞反问：“回家了？”
“不是，是陪下午那个女孩子回学校拿书包之类的东西，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小许提议，“你有沈老师的联系方式吧，要是有急事想找她就给她打电话吧。”
叶荞抿嘴点头表示感谢。
下楼梯时她随手拿出手机，熟稔输入一串号码后手指虚浮在拨通键上。
这串号码她不记得是谁的，但始终都刻在脑子里。
几秒过去，她触碰屏幕将手机放在耳边。
一声……两声……三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叶初姐，是诈骗电话吗？”周梦亲眼目睹沈叶初像个没事人一样等到电话自动超时，说出自己的猜测。
沈叶初闻言笑着解释：“不是诈骗电话，但这个电话不太方便接。”她适当转移话题，“我看中介好像没有合适的房源，不如我帮你找住处，你一个女孩子不管是独居还是合租都不安全。”
“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少女局促摆手。
“不麻烦，正好请你帮我忙。”
“什么？！”李知扯下耳机挂脖子上，歪头看向躲在小姨身后的女孩，“让她住这？小姨，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房子！属于我的私人领地！”
“但是你的私人领地归属名写的是我，而且我怕你把房顶子掀了。”沈叶初双手搭在周梦肩上介绍：“这是周梦，人家明年高考，你懂的。”
听到这话李知游戏彻底打不下去了，脚尖踩地转动椅子抗议：“你把这么一个乖乖女放我这里，也不怕被我带坏了啊！”
“你敢。”沈叶初嗔她一眼，转头拜托周梦，“这是我外甥女，叫李知，你也能叫她荔枝，她爱听这名字。”
“唉唉唉！话多了啊！”
周梦双手揪紧校服衣角跟看似不耐烦的少女视线相对，认真承诺：“只要一找到房子我会立刻搬出去的，不会麻烦你太多！”
柔弱内敛的证明灭了李知的火气，她支支吾吾摆手妥协，谁让她也算“寄人篱下”呢。
“算了算了，反正还有间屋子，随你折腾，别吵到我打游戏就行。”
一旁见证自己外甥女消停全过程，沈叶初忍笑出声：“收拾收拾吧，我带你们出去吃饭。”
“那我要吃那家铁锅炖！”李知刚说完，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过一看，眼睛下意识瞄向女人。
“李知，你在家吗，沈老师在不在你那里？”
李知撒谎不打草稿：“不在，你找她有事啊？”
“没事了。”
电话草草结束，李知夸张拍着胸脯顺气：“吓死我了，那语调我的妈呀，你惹她了？”
话说到一半她又纳闷，“她怎么知道咱俩有关系了？”
“她看见咱俩合照了。”想起夕阳下的交谈，沈叶初莫名生出几分退意，“没什么，走吧，我们下去。”
三人出发下楼，走出单元楼门那刻李知直接爆粗：“卧槽？！”
其余两人循声望去，叶荞身穿军绿色飞行夹克站在沈叶初车旁，以往在她身上透着活力的颜色，此刻却充斥飒爽干练。
或许是心虚，李知不动声色躲到周梦身后隐藏起自己。
叶荞没打算怪她，目光落在避开自己视线的女人身上：“是要出去吃饭吗？”
“嗯。”沈叶初冷静下来沉着应对，手腕间残留的灼热感不断攀升。
“那快去吧，时间不早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不少餐馆一楼已经满了。”
叶荞的回答让所有人没能反应过来，只见她当真转身就要走，沈叶初出于本能留住她：“一起吧叶警官。”
背对众人的警察眼中闪过计谋成功的光，再侧身时神态回到之前，“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掉进对方陷阱，沈叶初没好气道：“爱来不来。”说完她瞥这人，“你怎么来的？”
“打车来的。”叶荞回答的理所当然，“医生嘱咐过，让我不要一个人开车，容易出事。”
“那你坐后面。”沈法医金口一开。
“哎？”李知哪敢拆开她俩，当即拉住周梦胳膊带她率先坐后座，“我俩坐后面，小孩不能坐前面，不安全。”
沈叶初怼回去：“二十一了还小孩子？”
“女人至死是少女。”李知呲牙笑道。
无法，沈叶初憋着气尽量逼自己无视身边人，启动车子开往饭馆。
路上李知闲不住，扭头跟周梦搭腔：“崇明的啊，你学习在你们班排第几啊？”
“第一。”周梦小声回答。
“噢！我跟你一样，我以前也在我们班上排第一。也就，马马虎虎考啦！”李知大咧咧显摆。
周梦登时像来了精神，眼睛里透着光看她：“那你好厉害！还会打游戏！我除了学习没多少时间接触游戏……”
被少女夸的有些飘飘然，李知故作娇羞刚想说话就被截胡。
“个位数很难有人超越，这也是她能稳居榜首的主要原因。”
“拜托我就那么一次跟全世界对抗考出来的分！够你唠一辈了！”李知忙为自己正名，“你别听我小姨胡说八道，我是真成绩好，我高考理科状元，那大照片当初在至臻学校挂了小半年！”
沈叶初抬眸撞上身后死鱼眼讨伐自己的外甥女，忍不住弯眸。
她下意识偏头看叶荞，不料直直撞进对方眼里，心跳瞬时漏拍，当即挪回视线。
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烦人，果然现在又再次“初见”，恼人更胜！
始作俑者并未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神情自然看窗外风景，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月亮是圆月好，半月好还是月牙好。”
“那肯定是圆月啊！大大的圆圆的，一看就喷儿香！”李知扬声接话。
周梦犹豫片刻张口：“我觉得半月不多不少，刚好。”
司机迟迟没有加入这场关于月亮的讨论，几人默默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眼瞅着装透明装不下去了，沈叶初这才慢悠悠开金口：“月牙。”
“月牙吗？”叶荞重复一遍。
“怎么，不允许喜欢月牙吗？”沈叶初瞥她。
叶荞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低头沉迷进手机里。
警报暂时解除，沈叶初不由在心里吐槽叶荞“不近人情”。
到达目的地，李知带周梦率先进去挑位置，沈叶初停好车出来见叶荞站在门口，几步上前出声：“怎么不进去？”
“等你。”叶荞说完替她拉开玻璃门。
沈叶初先是一怔，没多犹豫走进大厅。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周遭的热闹仿佛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把二人隔绝其中。
前面的人猛地停下脚步，掉头对后面的人说：“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失礼吗？”
女人姣好面容下透着丝丝气恼，与其说责怪不如说是不痛不痒的嗔怪。
“是吗？那我跟你道歉。”叶荞双眼不错地盯着她，“沈老师，你在慌什么？就因为我傍晚说的那句话？”
刚老实没多久的人再次“意图不轨”，沈叶初看着毫无悔改可言的人，话里藏锋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冒失，让我觉得不舒服。”
“可你纵容了不是吗？”叶荞迈步又上一节。
距离拉近，她轻声求寻答案：“是因为你和她是朋友，还是……”
你就是她
“是因为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不好让你下不来台。”沈叶初佯装读不懂她言语间的暗示，转身走远。
距离再次拉远，叶荞没吭声，指尖抚过手腕的叶子追上去。
“对不起沈老师。”
快步赶来的警察这回的道歉真诚不少，沈叶初气消大半，无奈叹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懂不懂什么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她已经等了我太久，我说服不了自己在找她的时间上放慢。”
沈叶初捕捉到叶荞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
“她已经等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彼此打着似乎只有对方才会懂的哑谜，叶荞见李知从一出包间露头，知道现在不合适再聊下去。
沈叶初走近外甥女，生平第一次觉得她很是可爱。
“回去送你两个648。”
突如其来的蛋糕砸懵李知，她眨眼伸出剪刀手：“俩，俩啊，俩，真的呀！”
“再问就是假的了。”沈叶初脱掉外套坐下。
李知连忙见好就收。
不清楚她们之间的交易，叶荞没有紧逼，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们刚才干啥了这么半天都没上来？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在二楼。”李知还是好奇，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给自己充钱了？
关键人物互相交换眼神，沈叶初拎起茶壶为自己倒杯热茶，笑容温柔道：“刚才叶警官拦着我，说怎么这顿饭也要她请客。我拗不过她，所以这顿饭算是谢谢叶警官了。”
“哇！真的，那我得多点点儿！”
服务员进来送上菜单，李知挪动座椅靠近周梦一块点餐。
叶荞端坐在座位上，低头又在手机上编写什么。
整个饭局叶荞都没有拆穿沈叶初的幼稚行为，吃饱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去结账。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真结账了？”沈叶初跟在她后面出来。
叶荞收起手机：“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消气点。”
“你很在意我情绪？”沈叶初忍不住问。
一楼走了几波食客，叶荞看眼正收拾残局的服务员，转头对面前的女人说：“你跟她是好朋友，所以我不想你心情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