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章

    3026年的某一天——特种兵——亚特斯

    真是多亏了老克的独断专行啊...现在我们把自己逼到了很尴尬的境地。他怎么就没有考虑过这帮戏子那么难搞的可能性?这个要塞一样的建筑,布满了防御工事,肯定不是几个第一次出城的戏子能搞来的,背后文章一定大得很。我们拿下这个地方,进则发现里面藏的黑科技飞黄腾达,退则上缴给机关立下大功一件。

    听上去很不错?可...没想到这地方那么难搞啊!虽然都是非常老土的武器,我们的战斗模组可以轻易拦截这个等级的弹药,但奈何量实在太大,只能用非常缓慢的速度一边清扫一边推进,稍微跑快点可能就要出事,还得担心模组能源被消耗完。按照这个速度,猴年马月才能打到里面去啊?他们哪来的这些玩意啊?那几个大帮派都没这个量级的武器库存吧?

    我蹲下拆解墙角的一颗绊雷,结果视线盲区的一发子弹直接击中了绊雷的中心,引发了剧烈的爆炸。还好老克久经沙场,反应够快,一把将我推开,不然我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呼叫支援就更不可能了。我们被问责起来会罪加一等——没有在第一时间报告情况,那样铁定活不了,死得肯定还会很难看。”老克没等我开口就戳中了我想说的话。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呢!就在这里等死吗!眼前这些还只是旧人类时代走量的武器而已,万一藏在更深处的他们还有你所谓的黑科技武器,我们打得过吗?这不横竖都是死啊!”

    “打不过也得拼啊!打进去说不定有一线生机,不敢打就必然死路一条,已经没得选了!”老克从兜里掏出了战术打印机,打印出了几颗手掌大小的球体,“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搞到的压箱底护身符,真没想到今天不得不掏出来用了!”

    他像扔手雷一样,把球朝墙壁扔了过去,靠反弹的力量滚向了要塞深处。没有发生剧烈的爆炸,只有清脆的嘎吱一声,眼前超大范围的墙体、地板、栏杆、武器,一整个超大球体范围里的一切的一切,全都直接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这东西我就没亲眼见过,只在闲聊时听人吹牛提起过。

    “消失弹?这不是顶级违禁武器吗!”我发出惊叹,“被上头知道你藏着这东西就死定了!而且你不怕把你想要的黑科技也一起炸没了啊?”

    “你废话可真多啊!你想等死的话我可不拦,我反正要放手拼一把!”老克强化弹跳模组,一步跳过了面前已然消失的巨大断层,直接抵达了这所要塞的深层。我也赶紧追上他的脚步,跳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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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6年的某一天——演员?——王飞凰

    一阵白光漫过我的意识后,我苏醒了过来。直至现在,我才彻底搞明白,在新才高中轮回了那么多次的白光,原来就是暂停机体、调整记忆数据时候的副作用。哎...几乎都快对它多出一种没必要的怀念,人类果然还是多愁善感的生物啊...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恢复成人类的肉身了?没什么实感啊,感觉和之前真人的身体也没啥区别啊?真奇怪啊!哎...没时间多想了,该起来投票关停所有AI了!

    不对...没那么简单...照理说,我现在如果已经不再是真人的话,脑海里就不该有一大堆真人公共数据...一切还没结束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也昭示着不祥的状况,我赶紧一骨碌从棺材里翻身而出。

    完了!老龙...马导倒在了血泊之中,连绵的血液引导着我的视线移向了操作台的暂停按钮。而面前的站着的...肯定就是特种兵吧——一个是戴着墨镜,这不是我们在剧里交手过的那个死变态吗?!另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看上去就老奸巨猾,绝对也不是善茬!看来全息投影和武装陷阱还是没能拖够时间啊...在最后关头马导不得已按下了暂停键让我们出来背水一战。

    大叔猛地从棺材里鱼跃而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捡起了马导掉在地上的重机枪,对着两个真人就是一通扫射。猝不及防的超高射速让他们两个来不及用拦截系统硬挡,撤退到了掩体后面。而罗阿姨从另一口棺材里飞跃而出,在这波射击的掩护下,把血泊中的马导拖到了一大堆操作设备的后方,用事先以防万一准备的医疗设备展开了急救。

    其他几个人在陆续醒来后,也抄起手边的武器加入了这场战斗,连一向唯唯诺诺的齐靓靓都义无反顾抄枪射击。真没想到又要和那个墨镜畜生打一架!真恶心!这可不是什么热血漫画里,和昔日宿敌的感人重逢,而是面对绝无可能相容的仇敌赌上种族存续的死斗。我们暂时靠着重火力压制着对手,但是等子弹打完以后呢?没有战斗模组的我们该怎么办呢?唯一能庆幸的,大概只有敌人没有大规模呼叫支援,仅仅只来了两个真人。

    李富趁着火力压制还没结束,悄悄往侧面转移,形成射击夹角降低敌人子弹拦截的有效性。好几发子弹射穿了拦截打在他们的身上,可惜他们的医疗设备比我们的先进得多,瞬间就把不是很深的伤口修好了。李维斯和齐靓靓抄起一颗颗手雷就往敌人躲藏的掩体后扔,可惜每颗都在半空中被引爆了。爆炸使掩体后面烟雾缭绕,但以我对他们这种鬼东西的了解程度而言,肯定还是没办法造成实质性的杀伤的。

    大叔突然把可能已经没多少子弹的重机枪朝我扔了过来,随后踏步如风,迅速冲进了那团烟雾。好不容易接住这挺重机枪,我才意识到这东西有多沉。能在没有战斗模组的情况下把这东西运用到如此自如,这家伙的身体和记忆到底是怎么构成的啊?他这是想趁这团烟雾,靠拳脚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吗?可近距离拼力气真的靠谱吗?

    “哈...哈哈哈...幸好我猜对了,真人的战斗模组强化的主要是热兵器的运用层面,身体方面的强化有限。毕竟都3000年以后了,你们真人谁会在意如何应对格斗技呢?”烟雾渐渐消散,大叔喘着气,手里提着年龄稍大的特种兵的衣领,而他的脖子已经被拧成了螺纹般的形状,面朝正背后,“之前在剧里和交手的时候我就在猜了...这些家伙能抗硬伤,可关节没有被强化过!”

    强啊!也太强了吧!居然就这样干掉了一个!我们也许能赢!

    队友被根本不会正眼看的戏子击杀,墨镜男的愤怒溢出言表。他不顾李富和我朝他的射击,硬顶着枪伤朝大叔的方向连射好几枪。大叔用尸体当盾牌,但是似乎仍然被击中了,向后倒了下去。可恶!我们现在也来不及感伤,战局瞬息万变,得抓紧他放松了防守的档口!我们从多角度朝他一齐开火,猛烈的火力使他的拦截系统捉襟见肘,可能是能源快见底了!好机会!李维斯冷静地一枪打穿了他的墨镜,子弹直钻他的脑袋。

    这真是看着就解气啊!剧里我们几个被他绑到仓库里那样对待,李维斯还被他百般虐杀,现在终于能报仇雪恨了!赢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们这帮跑偏的人造人!

    可...还没完啊...正如大叔刚才说的,他们抵抗硬伤的能力真的很强,射入眼球的子弹居然没能要了他的命。他靠一个滑铲后撤,躲入下一波掩体之后。还没等我们交流好怎么乘胜追击,一颗手雷就从那个掩体后飞了过来。这家伙也终于看穿了我们的弱点——就算我们都能飞扑躲开手雷的爆炸,这些能发起投票的设备仪器被毁了的话,我们一样是彻底白打了啊!

    那颗手雷落地的话,我们就完蛋了吧!看着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难熬到度秒如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我这个天之骄子还被神明眷顾着吗?若是如此,最后再听一次我的祈愿吧!我在祈祷中甩出缠在手臂上的锁链——这个触感——得手了!我借力把锁链勾中的手雷朝墨镜男所在的掩体后面甩了回去——

    并没有爆炸声响起,可霎那间,我们眼前原先封闭的空间变得无比宽阔,这个山中的要塞建筑瞬间变成了露天大阳台。什么硬的软的铁的玻璃的,都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了。这到底是什么反常识的恐怖兵器啊...尽管成功了,但这威力依然让我冷汗直流。要是偏了一点点,没能把这颗手雷扔回去,我、我们和人类最后的希望,都会直接无影无踪吧?

    哈哈哈...至少,现在,我真的成为了无可争议的英雄了吧?我不再是个沽名钓誉的幼稚高中生了吧?这下...追兵应该是彻底死透了吧?我们...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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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6年的某一天——演员?——李维斯

    马导和老徐受了重伤,尽管不至于立即毙命,也最多只剩半口气了。从理性上来判断,结果并不算太糟糕。一般来说,面对两个起杀意的特种兵,我们几个演员都可以说是十死无生,成功反杀简直是被奇迹所眷顾。况且,马导本身就只能送完我们这一程,等‘开关’彻底关闭以后,他也会随着所有真人的关闭,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受伤与否,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然而,马上就要永别的既定未来却提醒着我,理性之下是我不曾和老师好好告别的事实。无论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我都没机会和自己敬爱的恩师好好说一声再见。甚至在理清状况之前,我还冲着他发了歇斯底里的脾气...现在复苏进程被意外打断后,反而让我停下来感受到这种愧疚了。就算他是导致了人类几乎灭亡的存在,就算我在剧里曾无数次对他兵戎相向,我都是怀着对他的憧憬才会走上这条路的。

    看着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马导,我心情非常复杂。他是我的老师,却又只是个没交往多久的导演;我是他的学生,却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演员。我一时找不出适合此情此景的言语,只能坐在他边上,使劲酝酿自己该说的话。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他却神色突变,把刚放松下来的我们几个喊回了现实:“这...这不对劲!仪表上显示周围有很高速度的物体从四面八方靠近这里!完了完了完了...应该是那个特种兵死前按下了警报!完了...全完了...特种机关的正规部队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对手!苦心经营那么久,还是功亏一篑啊...我不甘心啊!!!”

    我们赶紧从刚刚被手雷炸出来的露天的部分往远处眺望,远方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仿佛在宣判着我们的死刑,和人类历史彻底的覆灭。

    “没救了...你们快逃吧...如果能逃过这一劫,没准还能回去当个真人混一辈子...算了,死到临头我也不说什么没出息的话劝你们了...”第一次,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如此绝望而又哀伤的神情。

    而这,倒是也给了我一个报答恩师、用完美的方式道出告别的机会:“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有用上的一天...八百多年前,我在把自己和你们一起冻起来之前,考虑过没准这个地方有朝一日会成为战场。观察到建筑构造是模块化的以后,我在核心操作台周边安装了一套动力装置。原本以为只是我在绝路上的自我感动,现在至少有拼一下的机会了!!!”

    我用操作台激活了动力装置,像悬浮车一样,向着空中黑点密度比较低的方向全力进发。马导那已死的眼神中又出现了一丝光亮,对我来说或许这种无言的道别也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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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6年的某一天——演员?——徐如林

    肩膀中了一枪,右上臂中了一枪,右小腿中了一枪,第一次如此真切品尝到中弹的滋味,还是比预想中要痛得多。影视作品里那些连中数枪依然能英勇作战的桥段果然都是假的,骨头和神经被打断了根本动都动不了,超大量的出血也让我头晕眼花。还好小罗搞明白了这些医疗设备要怎么使用,不然我估计已经凉透了。

    局面也是千回百转,一会以为我们赢定了,一会又以为我们彻底完蛋了,来来回回简直对心脏不好。现在我们始料未及地乘坐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奇妙载具,在荒野上风驰电掣。李维斯的驾驶技术很好,在各种未开发的山峡之间闪转腾挪,都不知道他在哪里练就的这些技术。重启同步神经到完成,马导粗略估计还得要两个小时。如果是风平浪静的情形下,两个小时不过是闭眼一瞬。可现在特种机关的追兵穷追不舍,有些部队已经开始朝我们射击,各路实弹和光束武器在我们周边引发一波又一波震天动地的爆炸。要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两个小时,谈何容易!

    高速驾驶中的李维斯的神色看着有点不太对,咬牙切齿仿佛在下什么决心。这些年来我接触过这么多各式各样的人,大概能看出这种眼神是做好心理准备、决意赴死的人才会有的。只见他的手在操作台上快速游走,我们所乘坐的载具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本体我已经设置好迷彩了,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谁都好!来接替我驾驶!”

    李维斯迅速站起来,可能是想趁大家反应过来之前跳上分离出来的副驾驶舱,也可能是想趁自己的后悔之情爆发之前断绝自己的回头路,整套动作都是事先预演好的,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毕竟,这种场合去当诱敌的饵食,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苦等了八百年为人类报仇雪恨的机会,却要倒在曙光降临前的最后一刻...这是真的不好受啊...为了珍视的东西而牺牲自我的心情,我还挺懂的...

    预判了他的情绪和行动,我在他坐上副驾驶舱的瞬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扔回了主控制台边上,自己跳上了那个位置。还好,这个驾驶舱的面板简单易懂,我直接就可以搞定。

    “你有超越我们200年的科技知识记忆,我却只是个苦大仇深、没啥本事的大叔,重建人类史这个任务更需要你!而且你们都更年轻,有更多的可能性,这种事情就让我这种活够了的老东西去做就好了!”

    不给他们儿女情长诉说感伤的时间,我即刻踩足油门离去。看着天上蝗虫般的追兵开始跟着我跑,光束武器一下下擦在我的载具边缘留下灼烧的痕迹,我还挺有成就感的,科幻电影的主角都未必能挨上这么大的排场吧?这样轰轰烈烈地走,多少比窝囊地死去要好一些吧?

    老婆啊,虽然我终究没能为你报仇,但是现在这样的我,应该能昂首挺胸来见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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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46年的某一天——医生——罗胜男

    真快啊,居然一晃都过去20年了...

    我们四个人相约回到了“开关”的旧址边。20年前,我们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此处为马导和老徐建造了墓碑。在那之后,但凡我们几个都有空的时候,就会组织一起过来扫墓。可惜我们来的频率也不算高,实在是太忙了。“重建人类史”这几个字,只有在真正付诸实践的时候,才知道份量简直是能压死人的重量。

    齐靓靓还是在墓碑前嚎啕大哭,每次来的时候她都是这样。明明其他方面她都变坚强了很多,可只有在他俩的墓碑前,她还是保留了最早我们认识时候的模样。旧人类的书籍和影视作品全都被那些自以为是的人造人付之一炬,重新创作能传承文明的文化作品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个重任就交给了最擅长这方面的她。虽然她现在的观众数量比起旧人类时代当主播的时候少了很多,但满载意义的充实感使她乐此不疲。

    李富这家伙外表上的变化是最大的。原先那土土的寸头,早已变成了一头酷炫挑染的卷毛。可能是终于盼来了没有人束缚他的世界吧,他斩断了枷锁,放飞了自我。不过,无论他外表的变化有多大,他在重建工作方面都是绝对靠谱的,一丝不苟的精神在基建方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一切人造人的设备停摆之后,他反复拆解、研究、分析、改造,为我们确保了一个衣食无忧、可以抵御野兽侵袭的村落。要是没有他,我们可能很难坚持到现在。

    李维斯每次来扫墓的时候,都会对着墓碑说很多话。初次相见的时候,真想不到他是个这么感性的人,更想不到我们会一起并肩奋斗重建事业20年。他那些领先我们200年的科技知识真是帮了大忙,没有他的话,我们可能到死都见不到人类史有什么起色。他用很多我们根本不懂原理的设备,像变魔术似的,把被人造人破坏殆尽的环境变回了适合人类居住的样貌,花草又重现人间。更可喜的是,他还搞定了成熟的试管婴儿系统,可以培育出和正常生育别无二致的孩子,解决了人口这个大问题。

    而我呢,抱着20年前决战时候没能用医疗设备治好马导和老徐伤口的遗憾,开始深耕医疗领域,成了现在世界上唯一一名医生。幸好,我也不算太没慧根,靠着人造人残存下来的各种资料反复学习,我研究出来了一套适合这个时代的医术。重建之始,环境对人类并不友好,大伙时不时就会生病,好几次我在生死边缘把他们拉了回来。嘿嘿,我就说嘛,当年的大城市就是不肯给我机会,不然凭我的能力,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我们几个本来都快活不下去、行走在自杀边缘的家伙,却在千年后过上了曾经的自己理想中的生活,真是造化弄人。我们打心底感谢龙和华给我们的机会,打心底感恩马导和老徐的牺牲,打心底发誓要重建出一个不会再产生那些悲剧的人类世界。

    啊?小兔崽子呢?哦,他啊,在带孩子们呢!他也就最擅长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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