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手拂家拂洛依

    历年二期军演打得狠,机甲报废的形态可谓是千奇百怪,其他院系的人对此深感困惑,这群单兵们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伤害,又庆幸自己当初没选单兵作战系。

    回校后机甲师的单子常常接到头秃,单兵打架上头时,毁了机甲不说,砸断肋骨、腿骨更是常态。

    这届不按常理对战,最优秀的这批人反而伤得最严重。

    主攻军第七小队全员重伤,其他人蔫巴巴的,面上毫无喜色,综合实力最强且个人能力突出的小队既是强劲对手,也是他们这届人人想要追逐的“荣耀”标杆。

    一个个轮流排队冲洗机甲外壳沾染的信息素,想起自己在考场出丑,暗暗嘀咕了几句三席行事不计后果,没良心没底线,转念想到那具残破的身体,平日叫嚣着最厌烦他的人一时间也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初来时,总说这颗星球适合游玩,给人一种看了就能睡饱睡足的幸福感。

    如今看来,它宁静冷寒的本质、纯粹的色调,是天然的埋葬之地。沉郁者孤身只影沉浸其中,找不到情绪出口,永远沉睡下去,等待一副病骨被他人发现的那天。

    这会儿,拂洛依正执拗地等在手术室外,无视新智脑的反复催促。

    “拂洛依,立刻去星月福利院。”

    “拂洛依,立刻执行个人任务。”

    那边催促的人忍着脾气,恨不得亲自去军舰抓这个小混蛋,气死人不偿命,一朝失忆就变成不听命令固执的小孩。

    其他人组队完毕,没时间关注四席的状态,启程去处理那片无名海。

    他们没亲自看过它纯净的模样,初次见面,海域就不复昔日神秘光景,良久他们沉默忏悔,正恍惚时,有人发现了海面上露出一副保存完整的白骨。

    拂洛依右手虚虚搭在智脑上,心里填满了没人想听的疑问,庞芜繁杂的情绪横冲直撞。

    星月福利院的“星月”与拂家的救世机甲星月有什么联系?

    智脑另一端催促的人强行指定她一个人过去,像她这样带着“失忆标签”的人去了有什么用。

    非要她去看言云毁掉的那块地,究竟要她去确认什么,他们半分都不愿透露!

    梦里时颂为救她和尤以温毁了那么多机甲,言云她平时胆子小,喜欢设计机甲,享受机械在手中成形的过程。

    良善之人一出手就用了非常手段,非要说这背后没推手,她不信!

    曲恒野苏霄他们不是按照第一军校指定的路线走的吗?

    到底是怎么了?

    芬蒂法的雪和冰有什么魔力,顶尖单兵求救无门,救援队抛弃为人的良心。

    “身消道亡”四个字突兀出现,穿过她脑海,苍凉的刺痛感叠加在惶恐之上,好像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隔着一道厚重的门,门外她固执与惶恐不安之下,无处安放的灵魂在时颂紧绷的脑域里暴露无遗。

    思绪透明,困苦迷茫,她的杂念,因一个不情不愿的标记,毫无保留地在他脑海流窜。

    好吵!

    他屏息压下烦躁,专注眼前之事。

    二期军演校方从军医院调来了三位骨科医生,尤以温全身的骨头碎得彻底,救援一队则按照医生吩咐,记录手术过程。

    时颂用生物建模的复制再生技术,一比一还原尤以温的脚踝骨,雪地看到尤以温的第一眼,他心生惊骇,出手的人肆意发泄情绪,却忽略了他、拂洛依。

    此人与尤以温有死仇。

    三位医生神情很不好看,尤以温这孩子的骨头曾碎过,补过裂缝,然而上次手术后修复情况并不乐观。

    每次更换姿势,如从站立到躺卧,牵连到关节时,全身的骨头必然发痛。

    小小年纪不过刚成年而已,竟然一直忍耐不语。

    谁也没能从那张总是嘲讽、讥笑的脸上发现端倪,一年级擂台战这小孩没缺席过,赤手空拳碰撞、机甲对战对他而言,是刑罚。

    以尤家的财力和权势,不至于连场手术都做得匆忙。

    尤以温,下一任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权贵之子、三席,每日忍耐痛苦,说出去谁信,三位医生如实向第一军校汇报了尤以温的情况。

    脚踝骨只能用生物建模的骨头替换,站立时影响微乎其微。

    其它部位的骨头目前只能再次填补裂缝,力保他体能不会连掉两个等级,只是后续修复期,他不能参加三期军演、校内单兵首席选拔,无缘参加帝国高校联合军演赛,赛中随时可能突发瘫痪。

    最好的方案是全身替换骨头,手术需校方和家长现场签同意书,校方拒绝签字,并额外要求尤以温清醒后自己联系家长说明情况。

    军医满腹疑问,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守治疗。

    拂洛依恍恍惚惚,焦灼撕开她软弱的内里,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她依旧发不出声音,急切地用手比划,差点扒住医生的腰。

    年龄较小的医生打着哈欠,吓得往后一躲,四席全身脏乱都是细菌,可别想弄到他身上,“急什么?人活着呢,术后修养时颂会和你们说细节。”

    说完他跟后面两位医生一起走了,时颂还在里面收拾,过了三分钟,他推出全身陷在修复液医用疗养床的尤以温,救援一队其他人在里面规整、清洗手术用具。

    拂洛依连忙撑着腿站起,脸色白得透明,分明一下秒就要倒地,可仍希望有人能给她没有欺瞒的正确答案。

    她凭什么盯上他。

    拂洛依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和信任他不是没发现,而他救他们、遮掩拂家人的特殊性,仅仅是为大局考虑,除此之外,并无私心。

    直到今天,他依旧讨厌她。

    拂洛依敏感的神经像失声一样钝了,她自己还沉浸在那场与被困得救的梦中,梦境里她与他相处亲昵自然。

    她下意识跟上他。

    时颂眉心紧锁,如果她不是拂家的拂洛依,如果星域不需要星月机甲,他会揍她,拿走她半条命,让她痛,再医治好她。

    她用惶惑的外表惊扰他难得的清净。

    咬上alpha腺体后,痛苦放大了他负面情绪,时云校改造他不计后果,有些情绪丧失得太快,他缺失常人的情绪,偶尔难以控制情绪,他只能看着自己幼年记忆消散。

    他冷声道:“别缠我!”

    她再缠他,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下狠手,永远永远阻隔她靠近自己的精神力,最后闹得难以收场。

    他直白的厌弃就这样落下,拂洛依心口一紧,卡住神经的力道松懈,绷在喉中瘀血咕噜噜作响。

    她后退一步,扶着舰壁一声又一声呛咳,嘴角挤出血沫,下巴脏得又沾了血,一身脏污,哪还有从前神仪明秀的风采。

    她擦掉血沫,“学长,对不起,”过了会儿,她低头老实道歉,“机甲的材料我一定竭尽所能找回来,三席他要养多久?”

    时颂:“短期内不建议走动,等他清醒自会联系你交接任务。”

    一席、二席、三席手头的任务都将转交到她手中,她支不开身,数算不清的压力落在她无力承担的肩上。

    拂洛依看了眼裹得严实的三席,无声无息般躺着,不如拽拽的翘着腿,将哀叹挤压在内心深处,揉了揉脸,“谢谢学长。”

    她离开没多久,时颂痛得跪倒在地,空荡荡的军舰走道,抵挡标记后身体靠近的本能需求,反向标记所有的痛独他一人度过。

    再没人会知道他这个omega临时标记了alpha。

    *

    拂洛依靠近星月福利院旧址。

    如今建筑失去它遮蔽风雪阴雨的本质,福利院的孩子们两年前已经转移到其他星球,重新纳入其他福利庇护机构,这所有着五十年历史的福利院落幕,而旧址依旧保留妥当。

    为第一军校二年级顺利完成二期考核,重金揽下芬蒂法雪原星的所属权。

    昔日福利院的温馨爱护随人为“天光”褪去,余下疮痍是第一军校腐朽不灭的罪行。

    「我知这世界

    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然而」[1]

    每一位军校生本是生命、自然的庇护者,然而执行命令似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第一要义,哪怕为人唾弃,依旧苛刻自我,不计代价去完成上级任务。

    她站在废墟里,感受这如战时的残忍决断,百分百与原主有关。

    不然,她有何非出现不可的理由,她、他、他们要她来见证什么。

    “拂洛依”,她从小到大都厌弃的名字,现在披上她割不掉的拂家身份。

    早在无缘无故穿越的那刻,她的未来就别无他选。

    谁在乎呢。

    挣扎已是无用,规则由不得她制定,摆在明面上的棋局,逃不开的命运,妄图冲破她的良心,逼她抛弃道德底线,融入不择手段的星域。

    甚至啊,连一丝愤慨不满的反抗都不许她存于心底。

    真残忍。

    拂家拂洛依。

    *

    #震撼哇#

    #这是什么运气#

    天大的好消息,二年级捡回一副完整的尸骨,经净化和比对,完美契合三席的骨骼。

    拂洛依被群里的消息唤回神,她快步离开这片废墟,回到军舰转身去了净化室,打量凑巧被同学发现的“完美契合三席的骨架”。

    一个处理不够巧妙的巧合,出现的时机、方式,落在不知情眼底,仿若命中注定的奇迹。

    如果,这不是场算计,就好了。

    关上净化室的门,她看了遍某神秘女生伪造的视频,拊掌自言自语:“人才!”

    学校里竟有这号人物,难道是第一军校藏的“秘密武器”。

    不等她向校方讨要接下来的任务,总有人比她更着急,她先晾着校方,他们有本事玩谜语人那套,不妨永远别告诉她事情真相。

    智脑消息响个不停,她挑着回。

    学生会主席南柯:“学姐,校长重伤一事的消息我们刚按下,发现有人在推波助澜,我们已经查到对方藏身点,校长的治疗情况是否方便透露?已联系一席学姐,她说接下来的行动都和您汇报。”

    是哭包南柯啊,多倒霉一新生,入学综合训练没多久在同级中杀出重围,当上了其他军校最为羡慕的学生会主席。

    可惜她入学的是第一军校,头顶压着上一届的优高四席,三席四席惹事能力一流,先后浪里翻船,一席常年犯病联系不到人,平日最好相处的二席眼下生死不知。

    拂洛依:“这事我不知情,请安心,做好你们手里的事,无需挂念我们。”

    回完,她猜到最近南柯日子不好过,为了让学生会定心,她违反原主人设补充了句:“校长吉人自有天相,后方军团坐镇,放手去做,军校自会兜底。”

    群里突然又热闹了,主攻军第七小队治疗完毕,在救援队的护送下,刚回到军舰,拂洛依看到消息,没第一时间赶过去。

    她扑进军舰里配备的泳池,按秒计费的泳池,她将水温调至最低,冻得浑身刺痛,只呆两分钟,送出一万五千星币。

    跑去看第七小队的同学路过一人,只一眼便震撼在原地。

    她身形优越,路过时一身寒气,长发披散在脖颈,皮肤白得刺眼,脱下防护服、作战服,两臂毫无遮挡的裸着,赤脚踩在冰冷的通道,没了制服约束,骨子里的冷漠照面间随意刺伤人,利刃出鞘,以杀方可止杀。

    她没什么波动,神情一如往昔,内心掀不起波澜,她不在乎名誉,不在意同级的他们是否服气,她行事有自己的规则,从不为任何人让步。

    素有“冷漠暴君”、“情绪屠戮A”等诨名,只向omega展露她温情的一面,却将所有的冰冷、漠然丢给alpha,活该被人背后骂死。

    四席她带着记忆回来了?

    前段时间,大家还能随意讥讽她几句解气,反正她傻呵呵的也不会计较,更不会同人发火生气,此刻,她眼底的光彩寂灭了,这张脸重新蒙上熟悉的震慑效果。

    完了,完了。

    是她回来了!

    等她离开,他们点开军校论坛疯狂注销账号,纵然她不会主动逛论坛,万一某些alpha爱表现,给她看他们发的那些嘲讽言论,谁知道单兵首席擂台站她要怎么下手。

    一路上,军舰通道静得只有她踩动的细微声响。

    隔着一扇门,十个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微弱的生息近乎死亡般寂静,周围站满了平日关系好的同学,他们不敢惊扰第七小队。

    于是,门内静悄悄的,只有呼吸声。

    她套上无菌服,推门进去,其他人听见动静回头看她,瞬间默契地转身离开。

    她靠近曲恒野和苏霄,几乎看不出他们胸膛起伏的弧度,全身罩在医疗床内,全身插满仪器管子,在高科技医疗发达的世界,竭力抢救非战场受伤人士之举,本身足够讽刺。

    套上的平静面具开裂,死亡之地夺回的十条生命,每一位都是无辜入局的伙伴,同级战力巅峰小队在考核期间,失丧了选择权,被人为剥夺掉少年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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