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我都快分不清我是骆小夭，还是骆淮根了？”台上的人似是不曾注意到这句话的信息量，轻飘飘地向人群中投下沉默的炸弹。

    人群寂静了一瞬，而后突然炸乍响，年轻人并不明白，状元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年长一些的了解骆堂生家那些腌臜事的那些人，背后悄无声息地起了一层白毛汗。骆小夭是骆堂生家的幺女，比骆淮根大两岁。因为之前生的闺女众多，想接儿子，所以给最小的闺女取名为“夭”，寓意早亡，让女儿们别来投胎。果然，在两年后接到了儿子，但是女儿却在六岁的时候溺亡了。他家里人也只是说玩水的时候不小心坠入池塘所致，未找到尸骨，夭折的孩子也无法进入祖坟，他们家里人也不太在意，于是便不了了之。

    台上的声音未理会底下人的震惊，声音清冷而平淡的讲述着过去的往事。

    小夭是家里的第七个孩子前面六个全是姐姐，但是只有大姐存活了下来，其他的几个姐姐都因为各种意外去世了。不过究竟是意外还是其他的什么？想必她们的亲生父母心里有数。

    小夭，不过比骆淮根大了两岁，在日常吃穿用度上面都得让着她。因为它是骆家的根，是骆家的希望，是骆家的未来。而她和姐姐不过是赔钱货罢了。

    在小夭六岁，骆淮根四岁的时候，天寒地冻，五谷不存，山上都猎物皮毛都找不到，家里缺吃的。父母给镇上的一家富户帮工，难得给了些客人剩下的荤腥，父母舍不得吃，带回家给孩子吃。但是孩子多，东西少，不够分的。父母想着男孩子要长身体，就把那些吃食偷偷给了骆淮根，叮嘱他藏起来吃，不要让他的那些姐姐们看见。

    骆淮根这厢吃着油嘴，那边瘦弱的像只猫的小夭闻到味道，她实在是太饿了，她想她凑近闻闻味道就行，口水疯狂分泌着，眼睛通红地盯着那一点吃食。她不敢去抢他的东西，她越凑越近，等她被骆淮根的哭声惊到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嘴巴咬在了骆怀根沾着油渍的手上。

    屋外的父母被骆怀根的哭声惊到，进来看见这一幕，一巴掌就呼在了骆小夭的脸上，嘴里怒骂道：“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怎么敢抢你弟弟的东西？你还敢咬他？”

    骆小夭本来就饿的头晕眼花的，被这巴掌一扇重重地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她的眼前是重重黑影，有没有血落下来，不太记得了。那天天很冷，外面在下着雪。她在外面跪着，膝盖都被雪浸湿，然后又冻硬。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死在了那天。

    第二天天晴了。骆淮根兴致冲冲地想去外面滑雪。父母找了一个木板，穿上绳子让小夭拉着他去河边滑雪，就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噫梦似的。小夭昨天本来就已经冻得厉害，膝盖及整个小腿都好像失去了知觉，每走一步路，都像赤着脚在冰锥上跳舞。但是她没有办法拒绝骆淮根的要求，不然她会被父母打得更惨。

    小夭跌跌撞撞地拉着滑雪板，她走不快，后面的骆淮根传来不满的催促声。她也只比他大两岁而已，为什么父母就要这样对她？难道她真的就是注定的赔钱货吗？

    这里的冬天很冷，湖泊上面结了厚厚一层冰，越是中间的地方冰面越是厚重，成年人站在上面也不会掉下去。靠近边缘位置的冰面会薄很多。小夭拉着骆淮根来到湖面上中央，冰面倒映出她苍白倔强的脸庞，她恨恨地踢踏着冰面，攥紧了手中的绳索，要是冰面就此碎裂，一切就此终结该多好。

    玩了好一会儿，骆小夭身上冒起了腾腾热气，骆淮根也玩累了，打算一起回家。但是他又耍起了性子，让骆小夭背着他，小夭又累又饿，实在不愿意满足他这个念头。骆淮根便依依不饶，在冰面上闹腾起来。小夭也来气了，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岸边走，骆淮根依旧扑腾个不休。虽说他年龄小，但是却有一股子蛮劲，两个人拉扯着，谁也没注意到岸边的薄冰依然裂了开来，一个失手，骆小夭掉进了冰窟窿里。骆淮根吓懵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好半晌才扯着嗓子发出杀猪般都哭嚎声。问询赶来的大人门赶忙捞起了小夭，送回了家里。可这一冷一热来回刺激，又无钱看病，终于在高烧中失去了意识。

    瘦得像猫一样的小女孩，也没比小猫的命重多少。

    而骆淮根经此一刺激，整个人脑子也变得浑浑噩噩的了。在家中躺了几个月后，遇到一疯癫女人，喂给他吃了“替菇”之后，才恢复神识，但整个人出落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复之前的顽皮性子，变得沉默而机灵。

    “你们可知‘替菇’是怎么形成的吗？”状元郎在台上疯狂大笑，台下的人像是被封住了哑穴，沉默无言。

    “家中亲族五数以上为至亲所杀，由亡者的痛苦、不甘与绝望所化。如附骨之蛆攀附家族血脉而生，是恶之花，亦是恨之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浓重的灰色雾气，迷漫在整个厅堂内。座下的人皆一脸惊恐，却动弹不得。李归之虽然有一定的灵力护体，但却无法抗衡这种灰色雾气。虽然比在座的凡人要好很多，但是也行动迟缓。李归之正暗自苦恼陈平的久等不至，这时暗变突生，原本轻薄的雾气却突然转变为利刃的锋度，直直地指向了骆淮生的父母。

    “不要”李归之无力地伸出双手试图阻止，却快不过那风刃。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