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合人类的智慧…
银梦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变了模样,脑子里一直循环着这句话。
这次她没有再操控人类,而是漫步在人群中,感受着。
她刚刚诞生的时候,特别喜欢人类,毕竟那都是她的子民,她喜欢混迹在人群中,与他们一起玩乐,她还结交了好几个朋友,但后来…
银梦站在了街道中。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了。
曾经结交的玩伴,一共有四个。
这一切的事都与她无关,却让她觉得人类是多么不可救药。
哪怕曾经再好的情谊,都敌不过权力。
他们为了权力互相厮杀,互相利用,互相背叛。
他们表面谈笑风生,背地里却阴险狡诈,次次要陷对方于死地。
他们都是王公贵族,情同手足。
四个只活下来了一个,另外三个,死状凄惨。
她曾想过去干涉,但她根本无力改变,甚至那些人的刀,差点刺入她的身体。
从那以后,她便不爱人类了。
她以为的人类是纯真,善良的,可人类太过复杂,尔虞我诈。
她甚至一度觉得,她这个人司还不如灵司,兽类哪有那么多的心思。
后来她时长徘徊在皇宫里,在人们无法发现的角落,看着权力的交换与更替。
最后,她爱上了权力的滋味,那种众星捧月,无人敢忤逆的感觉,真的棒极了。
刚开始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来获得在人类中的权力,她参加了人类所谓的仕途,想象着自己也可以凭借本事在人类中站的住脚,成为官员,用人类的身份来管理人类。
但可惜,人类再次刷新她的认知,因她是“女流之辈”,人类不准许她成为官员。
她那时在笑,她想说,你们的主人就是女人,你们却看不起女人。
但她不想改变人类辛辛苦苦制定的规则,她变成了男人,学习人类的知识,再次参加科举,妄图崭露头角,可人心她又怎能参透,没过多久,她就被治罪,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当了谁的替罪羔羊。
她逃走了,从此,她再也不信人类,不爱人类了,但她的野心却从未停止,她发现用感情去接触人类远不如直接控制来得容易,人类成了她的垫脚石。
可事到如今,这有着万千缺点的人类,在让她割舍时,她却又有些不舍。
也许她不配当人司,毕竟她肆意玩弄人类。
但人类那么多,她玩弄的九牛一毛,对人类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可现在汶狰要的是所有。
所有…
没了智慧,人类是必定要消亡的,她到那时已经没了作用,会不会被汶狰所杀?
呵呵…
银梦突然笑出了声。
她一直嫌弃人类认为人类狡诈,可他们不也一样,纯烁被她利用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杀害创造自己的主人,人类和他们不是一样的吗?
银梦继续在人群中走,漫无目的。
她已经藏了很多年,从凌绝醒来的周期开始预判,她就开始藏进地宫。
也许,她可以藏一辈子…
或者,她可以不断变幻容貌,不被物司发现。
但她真的不想再藏了,利剑出鞘,她想击碎的,就是可以威胁她的东西。
可没想到,凌绝这么快便苏醒。
可能本来凌绝不想杀她,但经此一役,肯定不会放过她,如果凌绝再发现了她根本不是生主,即使死了人类也不会消亡,那一定会杀了自己。
是等着自己被凌绝发现?还是舍弃人类和汶狰一起重塑这个世界?
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分外惹眼的人,那人银发银衣面容宛如精心雕刻,惹得人纷纷侧目。
是凌绝。
银梦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脚好像被固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越来越近,银梦能清晰地看见凌绝眼角的黑色纹路,和星空般的眼瞳。
银梦屏住了呼吸,甚至下一秒会死她都做好了准备。
直到凌绝与她擦肩而过,她才猛然醒悟,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样子,凌绝认不出来她。
心脏还在猛烈跳动着,浑身都是冷汗。
她转身看着那个银发银衣的人渐渐远去,身旁的正是已经脱离她控制的夏知温。
她看见凌绝在笑,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似怡然自乐。
可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届时还是死…
银梦拂袖远去。
她讨厌躲躲藏藏,她过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
哪怕失去人类又会怎样,无非是少了几个奴仆。
在这人声泛滥的世界中,也许多一些静默,会更好。
凌绝转头,看着粉衣女子快步远去。
“怎么了?凌绝。”
凌绝转过身:“无事。”
夜晚。
扶风将那把刀鞘递给了凌绝。
凌绝抚着通体银色的刀鞘,刀鞘在他接触到的瞬间散发着莹莹的银光。
“那把刀,会伤到我还有你们,你们要小心。”
扶风不屑一顾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怎么可能啊主人?就银梦?能伤害到我们啊?上次纯属偷袭而已,主人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凌绝轻叹:“是我小瞧她了。”
扶风开始有意无意地瞟夏知温,夏知温试图用窗帘遮盖一下自己。
“躲什么啊?大功臣?”
夏知温尴尬地拿开窗帘。
扶风又向凌绝道:“主人,我们刚开始可没打算害她,只是想搞清楚佑宁和纯烁的死因而已,她躲躲藏藏的不愿意见我们就算了,还给我下毒,拿刀子扎你,这能忍屎都能吃了!”
凌绝道:“我在想到底该如何处理她。”
扶风道:“还有一件事主人,碧顷在海里发现了曾经横行大地的怪物,数量不多,已经被碧顷全灭了,这些怪物如果在地上呼出的气息我会很快发现,所以被藏在了海里。”
凌绝思索起来:“难道…”
“没错主人,我跟碧顷猜测,也许银梦并不是生主,而是汶狰,毕竟这些怪物曾经虽然是佑宁创造,但却是汶狰管辖的,现在在海里发现的这些,当时你跟碧顷也打探出来汶狰在海底,所以应该是汶狰创造的。”
凌绝沉默了下来。
扶风继续道:“当年这些怪物不仅会污染到我,也会对栾华,嵘屿造成影响,好在佑宁还算通情达理,也算是默许了,我才和炘焱一起灭了他们,并且我们也和佑宁说好,以后世界上不会再出现这种怪物了,可现在佑宁死了,这种怪物再次出现,只能是汶狰的手笔,毕竟银梦诞生得晚,也没见过这些。”
凌绝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指缝的黑色纹路映衬得那双手漂亮中又带了些别致,他低垂着眼,几乎看不见瞳色。
凌绝道:“从前佑宁创造那些怪物的时候并不知道它们会影响到我们,也是无心之失,后来我们也把他的心血付之一炬,如果炘焱还在……”
扶风听到主人迟疑口气,明白主人在怀念炘焱,连忙道:“都过去了主人,炘焱除了想杀害那些怪物还想杀了栾华,他被囚禁一点都不冤。”
“扶风,你先回去吧,跟碧顷好好找找那些怪物,务必全部清除掉。”
扶风行下一礼,告退。
凌绝将那个刀鞘递给了夏知温。
夏知温疑惑地接过。
“你来保存吧,这把刀鞘也许以后会有用。”
夏知温看着刀鞘上精致的花纹,不理解一个没有刀的刀鞘会有什么用处,凌绝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道:
“这是当年我用自己的力量所化成的,除了很坚硬之外,还能被我所感知,有了它我就可以知道你在哪,而那把刀我感应不到,应该是在活物的身体内,这刀鞘从前也应是在活物体内的,也许是因为那把刀被佑宁破坏以后,银梦多次打磨,刀和刀鞘已经不匹配了,刀鞘才被扔了出来。”
夏知温将刀鞘细心收在腰间,这也算是凌绝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开心道:
“那以后我有事了是不是随时可以用这个刀鞘找你?”
“对,你只需要将它握在手里,我就能感知到。”
“对了凌绝,你和扶风说的炘焱,是现在的火司吗?上次在昆仑的时候,我看火司好像跟碧顷他们不太一样。”
“炘焱是前任火司,现在的火司是曾经炘焱的下属赤火,名字叫烈炙,有什么不一样?”
夏知温思索道:“她给你行礼的时候,比别人站得靠后些,我总觉得她好像跟别人关系不太好…”
凌绝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但这些小事似乎也并不影响什么。
“应该没事。”
夏知温安静了片刻,但表情却并不平静。
凌绝不禁问:“怎么了?”
夏知温挠了挠头,道:“凌绝,我总觉得,我对你们了解太少,你们口中所说的怪物什么的,到底是什么?”
凌绝淡笑,解释道
:“数万年前,这片土地并没有人类,都是些庞大的兽类,那是佑宁最初的作品,可随着这些兽类数量越来越多,我们发现它们呼出的气体会污染天空,甚至那时候的天空都变成了灰色,它们身上分泌的液体也会腐蚀树木,影响土地,这都在佑宁的控制之外,所以最后没有办法,我就下令让炘焱和扶风将这些怪物全部焚烧掉,后来佑宁才又根据我们的样子,创造出如今的人类。”
夏知温道:“那人类对你们有影响吗?”
凌绝道:“没有,人类比起那些怪物好太多,我也很喜欢。”
“凌绝,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人类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呢?”
以及,身为人类的我算什么呢?
凌绝像是早有答案,道:“有了人类这片土地会热闹许多,不然就是无尽的死寂了,我不会让人类跟随银梦消亡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银梦?”
“现在她已经不是最要紧的,那些怪物才是最要紧的,说不定在某个察觉不到的地方它们已经开始泛滥。”
凌绝很苦恼,他在想佑宁这都是什么烂摊子。
“银梦操控我害你,你不恨她吗?”
夏知温都快恨死她了。
“恨?”
凌绝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道:“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司,我怎么会去恨她呢?”
夏知温心想也是,在凌绝的眼中银梦就只是个跳梁小丑吧,即使用手段伤了凌绝,凌绝也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