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廿八

    一日约会,到此结束。

    安雪溪的恋爱妄想,也就此结束。愿望什么的,无法实现才是现实。

    尽管是冲着四奕老师一意孤行来的北京,阴差阳错喜欢上了现实中的秦昌老师。但安雪溪不后悔自己的当初的勇敢,也很享受这段时日的跌宕起伏。

    都是人生最重要的经历和回忆。

    秦昌从阳光下走进阴影里,收起自己的伞,钻进安雪溪的伞下。想要牵住她的手,但很快收回。

    “你是担心传出不好的消息吗?”

    “是……”

    “声优难道就不能恋爱吗?”

    “啊?”

    “我也是人,我也需要感情生活,我也需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对象是喜欢我工作的人而中断,那一切都错了。这个世界错了,连你也错了。”

    安雪溪顿在原地,没明白秦昌的意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秦昌浅笑着退出伞外,侧过身撑开自己的伞,走在前头。

    “走吧,我送你回家。”

    安雪溪习惯走那条黑暗没有光的小巷,偶尔路过的外卖车能照清脚下的路。秦昌从在外头看到这条巷子起就满满的不安,接二连三的电瓶车钻进钻出,狭小的巷子有了车过,就不剩多少给行人过路。

    “你每天都走这条路回家吗?”

    秦昌忍不住发问。安雪溪悻悻摆了摆手。

    “很安全的,歹徒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歹徒。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法治社会,你和雪霁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说话间,一辆外卖车飞驰而过,幸好秦昌一把将安雪溪拉进怀里,免去了擦挂的风险。手里的差点飞出去,头顶两把一蓝一粉的伞叠加在一起。秦昌抱着安雪溪,确定安全无事后才松开手。

    “真的是多余的吗?以后不要走这条路了,走外面的正公路,有灯,安全些。”

    头顶落下无奈的笑意,安雪溪讪讪笑着道谢,还在狡辩说这种情况不常发生。

    走到小区门口,秦昌便要转身离开。安雪溪习惯性叫住他,看了眼越下越大的雨,询问对方要不要上去喝杯茶再走。

    “虽然晚上喝茶不好……不过雨太大了,你在外面走着不安全……”

    秦昌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安雪溪暗暗失落,“是明早有事吗?那我……帮你打车吧。”

    “不用。”

    秦昌放下手腕,“看了眼时间还早,还可以喝一杯茶。”

    他的眼睛在安雪溪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拉了拉愣在原地的人。

    凌乱的屋子和上一次秦昌到来判若两地。没了霜雪霁在家,安雪溪一个人是不会打扫屋子的。邀约一时爽,到家泪汪汪。刚打开门,安雪溪一眼就看到自己在浴室洗完澡随手丢在餐椅上的脏衣服,白色的内衣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啊!!!!!!”

    尖叫中,她一把抓着秦昌的手臂,用蛮力帮他转了个身,然后一个猛冲,抱起椅子上的衣服丢进自己的卧室后,再光速回到客厅。

    被迫转身的秦昌茫然地笑着,乖乖面壁思过。

    安雪溪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可疑物品泄露在外后,才安心地邀请秦昌进屋。

    “所以刚才看到了什么?这么着急。”

    “是老鼠。”

    “什么老鼠?”

    “秦老师再问就不礼貌了。”

    晚上不能喝茶,所以安雪溪给秦昌热了杯牛奶。端着杯子到茶几时,安雪溪才发现桌上还残留着早上化妆的战场残骸。两个杯子停在半空,无处安放。

    秦昌唇角噙着笑意,贴心地开始收纳桌上的化妆品。

    “不好意思啊秦老师……早上出门太着急……”

    “没关系。是装在化妆包吗?”

    “嗯。哦不不不,我来我来!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雨越下越大,室内也隐约有了湿气。潮湿的夏季,两个端坐在沙发上看动漫的人心不在焉。明明眼里是精彩的角斗场面,内心却在播放少女番的重要桥段。

    氤氲的室内,孤男寡女……安雪溪咬着唇,脑海里已经开始播放由她和秦昌老师主要的爱情动作片。脑袋要爆炸了,安雪溪忍不住偏过头,注视秦昌的侧脸。

    在游乐园门口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会解读出秦昌老师也喜欢自己的信息?要问问吗?万一闹乌龙了多尴尬。

    “秦昌老师?”

    “嗯?”

    那双眼睛望过来,映出安雪溪的面容。

    “为什么说,我也错了?”

    秦昌垂眸笑了笑,将电视里的动漫换了个温暖的泡面番。轻柔的音乐和独白响起,秦昌转过身,正对安雪溪。

    “差不多可以改口了。”

    “?”

    眼前的人俯身凑近,眼神在安雪溪眉眼间流连。

    “叫我的时候,可以把老师两个字去掉。”

    “那不行。这可是我的专属称呼。尊称所有的声优为老师,是我不变的宗旨!”

    “……那男朋友呢?”

    一只拳头还举在半空的安雪溪一下愣住,嘴巴微张、眼睛瞪大,连呼吸也慢了一拍。

    “男……男……男……男……”

    说话也不会了。

    秦昌没想到有一天告白会把人吓傻,也有些束手无措。心想,要不下次再说,今晚等她缓一缓。

    “打扰许久,我就先走了。”

    在他抬脚要走时安雪溪扯住他的衣服下摆,将他拉回沙发坐好。眼睛还瞪得老大,说话依旧不利索。

    “男……男……男朋友?是英语……boyfriend吗?是日语彼氏吗?是韩语——”

    “是。”

    秦昌握住安雪溪的手,打断她没头没脑的外语展示。握手不要紧,安雪溪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接过吻的人,怎么这时候表现得那么纯情?

    “要不要和我试试?”

    “试……试什么?谈恋爱吗?声优可以和粉丝谈恋爱吗?不会被群起而攻之,从此被粉圈抛弃,拉黑退圈吗……”

    秦昌竖起根手指,抵住安雪溪喋喋不休的嘴。

    “……你下午真的听到我的话了吗?”

    安雪溪垂眸,看了眼嘴唇上的手指,后悔自己说了刚才的话。

    “听到了……对不起……”

    “不是道歉。是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试试。”

    秦昌望着安雪溪的眼睛,等待她说出答案。

    “我现在……想做一件事……可以吗?”

    “当然。”

    确认完毕,安雪溪伸出一根手指勾住秦昌的下巴,在对方微微抬起头的茫然中,奉上真诚的吻。

    “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只是喜欢你的声音,不是因为你的声音喜欢上你这个人。嗯?不对不对,确实是因为先喜欢你的声音,才喜欢上你的人。但是……但是呢,现在,我更更喜欢的是你,现实生活中的秦昌,不是耳机里的秦昌老师。”

    “你说真的?”

    “怎么样?我说的好不好?这段台词我早在出发北京前就想好了!”

    “……所以这是,对台词?”

    “轮到您了。”

    “……”

    秦昌无奈摆了摆头,配合地用工作声线吟出台词。

    “我想告诉你的是,一开始,我把你当成了跟踪狂、偷拍别人照片的变态。只差一点,就把你告去警察局。”

    “……这是真话,不是台词吧?”

    “对台词呢,专心。”

    “好吧。”

    “……没了。”

    “……是想不到说什么,还是真的没了?”

    “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秦昌抬手拥住瘦小的身体,下巴搁置在她的肩上。卷曲的发丝勾上安雪溪的短发,身体贴近的地方是兴奋的鼓动。

    “我想一点一点讲给你听,每天一点,慢慢把心里话全部讲给你听。所以……试一试,和我在一起吧。”

    手臂的力量收紧,窗外的雨水似乎化作春日的花瓣,六月温热的湿气也氤氲出淡淡的白色,美好的世界里,蝴蝶从幼虫成为成虫,羽化时死过一次的蝶,振翅成为新的自己,美好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头顶暖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人,暖融融的。迎来初恋的少女的心也几乎要融化在这一刻的拥抱和温暖当中。她似乎闻到了花香,看到了半年前迷茫在世间,没有人生目标的自己。她想冲上去告诉曾经的自己:直待时至,好事临门。谋望必遂,如木逢春。去年五一节在青城山求来签上写的那句话,它灵验了。一切都会春暖花开,你所期待的,你所坚持的,都将迎来美好终局。

    安雪溪含着泪笑了声。

    “突然想起,我的初吻也是你。”

    怀里的人小声说道,秦昌蹭了蹭她的发丝。

    “我的初吻不是你。但你是第一次鼓足了勇气,还敢说出在一起的人。”

    羽毛般的吻落上唇瓣,是青涩的。

    雨下一整夜,第二天清晨,安雪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了日期,确定今天白日不用上班后,脑袋又贴上枕头重返梦乡。

    一个不识趣的电话打来,是快递,说半小时后送货上门。安雪溪没办法,只好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客厅静待快递小哥。

    “叮咚。”

    门铃响起,安雪溪起身开门,不见快递小哥,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会长?”

    胖圆会长背着手站在门口,身后突然冒出两位大汉,一人一只手臂挟持了安雪溪。

    “嗯?这是去哪儿?”

    胖圆抬起下颌。

    “审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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