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同学,能加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这是我与他的第一次正式对话,在一个橙光晕染的傍晚。
我叫安榆,他叫薛辞,在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他是家庭富裕的公子哥儿,我是平平无奇小透明——家庭普通,长相普通,成绩普通。
我经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看书……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直到遇到了薛辞……
九月一日,学校开学那天,在从家去学校的林荫大道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薛辞。
他与一群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双手揣在上衣的兜里,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们走在我前面,十米的距离。
“喂,薛辞!”
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扎着马尾辫,她从我身边跑过去,轻盈的,像只小鹿,跳起来搂了一下薛辞的肩膀。
“才来吗?”
薛辞侧着脸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耀眼,他的眼睛就像泛起涟漪的湖水莹莹发光。
女生咯咯地笑着,捋了捋头发。
后来我知道了女生叫谢晚,与薛辞是青梅竹马。
高一的时候,薛辞在班上是班长,成绩好,不苟言笑,只有谢晚来找他时他的眼神才会变得柔和。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来往越来越少,薛辞也变得阴晴不定,成绩大起大落,老师撤了他的班长,他觉得无所谓,还经常和老师顶嘴。
高二的时候,薛辞开始逃学、逃课,和女生谈恋爱,在教学楼里吸烟,从模范生变成了问题生,老师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他的书桌就和我隔一条走廊,他一走就是一天,中午的阳光直直的照在我脸上,感觉烫烫的。
我有时会看着他的桌子发呆……
就算是这样,也和我没什么关系,直到高二下学期的一个下午,薛辞突然走到我的课桌前问我要联系方式……
他把胳膊支撑在桌子上,俯视着我,他的语气很随意,但却令我有些慌张,我局促的握着手中的笔,小声的说:“没有。”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他好像是愣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离开了。
我从没有被男生要过联系方式,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我不知所措,直到回到家我都还有些懵懵的,另外又有些小惊喜,这么复杂的感情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我坐在书桌前打开手机,看着微信里寥寥无几的联系人,又感觉之前的事情有些可笑。
叮~
屏幕上弹出一条申请添加好友的信息,是薛辞!
薛辞?他怎么会知道……
“安榆,吃饭啦。”
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添加时,妈妈叫我去吃饭,我莫名松了一口气。
等再次坐到书桌前,我选择将它无视。
“安榆。”
体育课上,身后响起了耳熟的声音,我转过头,迎面碰上少年黑色的眼眸,像是黑夜里的被迷雾遮挡的森林。
“你怎么没加我?”
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柔,但我听出了里面的埋怨。
“……昨天没看手机。”
我努力的和他对视,虽然我自知理亏,但我感觉自己的胆子并不算小。
“那你今天记得看手机,还有这个是给你的。”
他递给我一杯奶茶,没等我拒绝又迎着太阳跑出了操场。
我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薛辞。”
看着屏幕上的空白,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课桌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着,好像在计算我的心跳。
“明天有空吗?”
明天?明天是周六,我要补课。
“没有。”
滴答~滴答~
“后天呢?”
后天确实有空,但他这么问难道是要叫我出去吗?我要出去吗?我应该出去吗?
滴答,滴答。
“应该有。”
我想出去,并不是因为是他。
“一起出去玩吧,我,你,谢晚,还有林向野,不要有负担,就当交个朋友。”
好多人,原来并只是我们两个人,幸好有这么多人……
“好……”
“那就后天下午三点我去接你。”
他来接我?
“不用,我自己去。”
“没事,司机可以把我们一起送到市中心商场,这样也更方便些。”
哦,我也不是例外。
滴答滴答——
钟表好像在嘲笑我的自恋。
我将头埋进臂弯里,耳朵却泛起了红晕。
周末下午,我早早的等在林荫大道的尽头,看着车来车往,想着如何和他的朋友们打招呼。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我认识薛辞和谢晚,剩下一个男生染着黄色的头发,经介绍我知道了他叫林向野。
薛辞下车时冲我挥了挥手,点了根烟靠在车门上抽。谢晚穿着蓝色的长裙,眉眼弯弯,和我打了声招呼。
我拘谨的看看了身上的白T和牛仔裤,感觉和他们格格不入。
我们先是去了商场,因为谢晚说想买几件衣服,于是我们走进了一家女装店。
“安榆,试试这件吗?感觉会很适合你。”
谢晚挽着我的胳膊,挑出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往我怀里塞。
“哦,不用了,我不……”
“你喜欢的人家不一定喜欢,比起裙子,我觉得她更适合穿裤子。”
薛辞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看着我怀里的粉色裙子冷笑了两声。
谢晚撅了撅嘴,白了他一眼。
当时的我没发现,薛辞看似是在替我说话,但他一直关注的只有谢晚。
我信了他的话,想要把裙子放回去,谢晚却仍然坚持让我试试,而她也选了件和我怀里的这件很像的紫色裙子,她说这是“姐妹装”。
我从来没有跟谁穿过姐妹装,也可以说我从来没有多么要好的朋友,她让我和她一起穿姐妹装我没有多想,甚至很感激,像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最后我还是换上了所谓的“姐妹装”,但我看都没看一眼镜子前一袭粉衣的自己,而是看向了开心地提着、转着裙摆的谢晚。
我为她感到高兴。
所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我瞥了一眼薛辞,他也在盯着谢晚看,说实话,当时的我不是特别在意,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现在看来,那时的我与其说是陪衬,更像是个小丑。
最后谢晚满载而归,天色也晚了,准备找家餐厅吃饭。
“我们去吃西餐吧,上次去的那家就挺好。”
谢晚在前面蹦跳着,突然转过头来对薛辞说。
“哎呦,大小姐品味不错,和我一样,就去那儿吧,怎么样啊,薛少爷?”
林向野把胳膊搭在薛辞的肩上,嬉皮笑脸的问道。
“安榆,行吗?”
出乎意料的,薛辞询问了我的意愿。
“行,我都行。”
我急忙回应,不经意间与薛辞对上了视线。
傍晚的太阳将我们的身影撒在后面,前方的光明总是容易陷入幻想……
“下一站,唱歌!”
林向野兴奋的挥舞着胳膊。
“那个,我该回家了,我妈刚给我发了消息。”
我点了点薛辞的肩膀,小声的说。
“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
“不用不用……”
我按住他的胳膊,他一怔,我又迅速将手拿了下来。
“没事,已经说完了,他马上就来。”
他冲我笑了笑。
“这就走了吗?”
谢晚看起来有些惋惜。
“是,祝你们玩得开心。”
我笑了笑,也感觉这么分开有些可惜。
“那下次在一起玩吧?”
她笑着挽着我的手臂。
“好。”
七点,我坐上了来时坐的黑色轿车,我摇下车窗再次和他们告别,我清楚的听见在车子起步后林向野的声音:
“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了,终于可以唱k喝酒了!”
车里播放起音乐:
他是自由的晚风,你是甘甜的酒……小镇街头走一走,却发现,走进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