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郝老师啊,今晚有空来上课不?”

    余谓刚走到停车场就听到任有道打电话的声音。

    他走近,任有道背对他站在那台迈巴赫旁边,一只手有意无意敲着引擎盖。

    刚好任有道放下手机,余谓把包也随意放在引擎盖上,

    “放完假第一天就让别人过来上课。”

    打完电话的人转过来对他咧开嘴,明显是等了他好一阵,

    “我今儿不也上班了。”

    余谓撇嘴,

    “你那也叫上班吗。”

    任有道不敲引擎盖了,双手抱胸歪头看他,

    “应急小组不上班,你倒是替他们管起我来了?”

    余谓拿起包越过他,无比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门,

    “管你又不会给我加工资。”

    任有道听了这句话却来劲了,屁颠屁颠跟着他跑到副驾驶又被一脚踹出来,

    “今晚你陪我玩点花样我给你加工资呗。”

    说完这话余谓又是一脚,任有道真的有当m的潜质,余谓越踹他越神经。

    “那你再亲我一下。这里。”

    任有道指他的额头。

    “你做梦。”

    两人打打闹闹好一阵,终于开走了车。

    而就在他们对面,一道凌厉的眼神穿过车玻璃,在他们开出去以后终于开口。

    “任有道为什么给他开车。”

    听了这话,驾驶座的菲菲如坐针毡,却下意识替任有道解释,扭过头去看后座的男人,

    “可能...任先生不想把他的车给余先生开。”

    “哈...”任易被这句话逗得低头一笑,再抬头略湿润的眼眶里全是讽刺,

    “施坦威都送了,开个车算什么。”

    菲菲不再开口,早过了下班时间的停车场安静得像墓地。

    任易看着那个空荡的车位,刚才任有道的笑脸还在眼前作祟。

    「算了,凭他的出生这样作践自己也正常。」

    悄然安慰自己一下,任易闭上眼睛,

    “他有多久没回家了。”

    这是一个不得不回答的问题,菲菲抓着方向盘不敢看他,

    “半个月。”

    “既然他不想回家...”任易的眼神猛地狠戾,沉睡般的忍让终于不再奏效,

    “那房子也不用要了。”

    “反正他现在有别的家,有家人,有能耐...”

    湿润的眼眶近乎失控,明明面对车玻璃眼前却全是那天任有道收好散落一桌的文件,然后一个人离开的背影。

    那天任易以为自己彻底打败了他,他像条丧家犬一个人踩着不属于他的地界,再回到那个灰色的小巷。

    任易知道自己一直是任有道最想要的东西。失去自己以后,任有道有再多钱,也不快乐。

    他从来没想过任有道疯子一样可以无视血缘拥抱新的家人,可以把他想象中的戏剧搬进现实。

    自私如他,没办法祝任有道一辈子和这台自导自演的戏相拥到死。

    “打电话,想办法让他回家。”

    任易发号完施令才睁眼,一下子就恢复了冷静。

    被他打败的人永远不该站起来,他只后悔当年让他离开的时候没砍断他的双腿。

    开着车的任有道对这些毫不知情,还在几次三番偷摸余谓大腿,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任总,家里出了点事,需要您尽快回来一下。”

    是菲菲的声音。

    任有道顿时没了骚扰余谓的兴致,调整好蓝牙耳机,

    “我雇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房子都看不好。”

    “柠檬树养不活了。”

    “我靠?”

    那可是余谓运回来的柠檬树,怎么能死!

    任有道在校门口一脚刹车,差点把余谓本尊和他好不容易拿到的红包钱一起送上西天,这种抓小丢大的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你发癫啊!”

    余谓瞪他一眼,骂骂咧咧下了车。

    “抱意思啊,我先回家一趟,给我留晚饭!”

    又一脚油门,任有道和迈巴赫一起飞了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会飞向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

    任有道一溜烟回家,车刚停就跑去看他的柠檬树。

    “菲菲!菲菲!”

    路上他大喊着管家的名字,手刚捉上柠檬树安然无恙的叶子就隔着落地窗看到客厅里坐了个人。

    该死。他怎么忘了菲菲是个卧底。

    中计的人总是太迟才看清,好在他现在已经没啥剩的,也就不怕再入圈套。

    下意识整两下领子,就看到门口无措站着的年轻管家,有话要说又不说的表情像刚吃了二两屎。

    “今天家里有客人啊,怎么不早告诉我。”

    任有道坦然看了客厅正在吃饭的人一眼。

    中计的人过分坦然,设套的人都忍不住惭愧。菲菲不敢再看他,也没说话只是让出一条路。

    任有道久违地进了这客厅,这客厅里也有个久违的人久违地等他。

    总是挺直的背脊,如今却不会再给他可以信任的错觉。

    眼神往下,任有道盯着那人的轮椅就笑一声,

    “哟,那么久没见,易先生现在开这么时髦的车。”

    轮椅上的人没回头,任有道看不到他的情绪,也不想用心去捕捉。

    不爱了就是陌生人,就算用心了可能也再捕捉不到。

    任有道绕过碍眼的轮椅,拉开一旁的椅子却没坐。他高高在上看着那个安稳坐着的人,低下的眉眼一如从前。

    “骨折了,不然我也能体面一点。”

    任易的平静底下其实早已汹涌。

    他是听到任有道消息的时候跌伤的,可任有道还能这么坦然地嘲笑他们的伤痛的证明。

    不想失去仅剩的一点体面,可他刚刚还是试图用几个零碎的字唤起任有道不该失去的怜悯。

    “坐。这是你的晚饭。”

    他轻轻指了指任有道面前摆着的冷盘。

    任有道脸上的调侃更胜,却还是重新拉开了椅子坐下,

    “你这个客人,在我家还挺有主人风范。”

    任易的叉子在空气中凝一瞬,好久他才说,

    “你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吗。”

    “你送我的啊。现在是我的了。”任有道很快就回了他,却没动餐具,无视这个与他共进晚餐的珍贵机会。

    任易不喜欢他和他顶嘴,有些用力地把叉子放在桌上,刻意制造声响,

    “你知道我随时可以收回去。”

    可任有道也不是好惹的主,刚刚还留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不见。

    难以掩饰的犀利眼神烫在任易脸上,烫得他焦灼。

    “你来就是收房子的?”任有道从未在他面前说话掷地有声,

    “这房子我们是有交易的。交易了什么,还要我提醒你吗。”

    交易...

    任易差点忘了,这个词当年还是他先跟任有道说的。

    现在任有道用同样的字眼回击,他才发现这两个字原来那么尖利,好像能把一切都轻易戳破。

    可是这些还不够,任有道还要继续说,

    “如果你想就这么出尔反尔,行。”

    任有道猛地站起身,任易才下意识抬头去看他,才把难耐的视线粘在他脸上。

    “你当年给我的全部拿回去,我不要了。”

    “我是个人,不是任你调戏的狗。我之前收了你的东西和你一刀两断看来还不行,全部还给你才能一刀两断。”

    ...

    「为什么要和我一刀两断。」

    任易无声地看着他,呼吸困难才发现自己喉咙上早就勒了一根绳子,被任有道割舍反而出现在他的脖颈。

    「你死了我也可以去死了。」

    当年这话不是任有道亲口说的吗,怎么就这样变了。

    “你说啊,你到底要怎么样?”任有道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面,盯着他的目光没有半分不舍,

    “你要房子?车?还有什么,你的公司?”

    “但是我先说好,房子里的收藏品都是我后来买的,还有那颗柠檬树...”

    别再说了。

    “别再说了!”任易忽然吼一声,桌上的叉子就叮咚一声落了地。

    惊雷一样的动静过后是鸦雀无声,任有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却别开眼睛。

    “我打算回国办孩子的周岁宴,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参加。”

    “哈?哪来的孩子?”任有道无语地笑了一声。

    “你侄女。”任易平静地拿起餐巾,只有掉在地上的叉子记得他刚才发了疯。

    任有道的眼神变得无法捉摸,像是讽刺,又像是自嘲。好一会他才说,

    “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侄女。外甥女倒是有一个。”

    “我要回去陪我外甥女吃饭了。”

    话音刚落他拔腿就走,任易猛地探起身子要追,可他只能徒劳地摇着轮椅。

    眼看那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轮子碾过那个叉子他又大吼一声,手指死死掐进肉里,

    “那是你亲侄女!”

    ...

    空气忽然死寂,他不追了,丢下他走了的人也不逃了。

    终于任有道转过身,沉默勾勒的脸衬托着今晚的阴翳。

    “任易。”

    他又叫他的名字。

    “世界上那么多人,我只承认输给过你。”

    “要什么就拿走。你放过我吧。”

    这次他果决地走了。

    而任易徒劳牵着断线的风筝。

    轮子卡着叉子动不了,他就在那个空空如也的客厅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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