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

    菲菲把任易推进去,和服务员一起安排好座位以后,这桌就成了最特别的。

    帅得惊艳的男人,打扮精致的女人,一辆轮椅一辆婴儿车。

    菲菲知道他不该在这里,他准备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午饭。

    可是转身的时候,任易温和的声音留住他,

    “留下来吧。一起吃。”

    身体下意识摆手想拒绝,可眼睛却捕捉到任易不容拒绝,甚至可以说是在拜托的视线。

    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该是不容打扰的幸福家庭时光,明明他们看起来是完美的一家人,任易却总是给人心不在焉的错觉。

    “这桌没有多的椅子了吧。”

    易夫人笑着,红唇却疏远得很。

    “没事,加一把就是了。”任易娴熟地用服务员夹过来的热毛巾擦手,平静得不动声色,

    “这附近餐厅少,不好吃饭。”

    “待会吃完,小李还要推我出去。”

    菲菲还在原地尴尬站着,本来就是个局外人。这时见机的服务员已经把加的椅子搬过来了。

    坐下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爬上喉咙,自动让他噤声。易夫人明明是妻子,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帮易先生推一下?

    而旁边坐得端正的任易,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那天余谓走了以后他黑着灯在客厅发狂的事情,再次给人没发生过的错觉。

    “老公,”易夫人点菜的时候把易先生的也点了,当然也包括菲菲的,她用指甲轻轻敲着叉子银制的柄,

    “为什么非要回国办周岁宴?在英国办不好吗。”

    菲菲理所当然以为她了解任易吃饭的喜好,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任易轻轻扬起嘴角,看着她的眼睛,

    “宝宝第一次过生日,还是在国内特别一点,毕竟以后的生日都可以在英国。等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在哪过都行。”

    菲菲暗暗点头,原来平时易先生对老婆说话都像在公司开会一样。

    也是,易先生的素质又不是装出来的,当然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相比之下,任有道简直像个野外捡的。

    易夫人听了他的话似乎也很满意,嘴角扬得明艳又吸引人,高高在上的气质也不是人人都能模仿。

    “说得对,以后宝宝想在哪过妈妈都陪着你,好不好呀...”

    她转而过去逗孩子,注意力也不再放在餐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菜盘就端上来了。任易面前正正经经摆着一盘鸭肉。

    任谁看都是鸭肉,可任易明明不爱吃鸭,之前他嘱咐厨师做饭的时候陈秘书特意提醒过。

    菲菲没忍住偏过头去看他,任易还是那样不动声色地把鸭肉塞进嘴里。仔细看,甚至嘴角还有莫名的弧度,像是在笑。

    任易自以为擅长表情管理,笑里的自嘲很快随着鸭肉被吞咽下去,索然无味。

    可菲菲分明感觉到那股异样,似开未开的嘴角想为他辩解。

    任易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再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他厌恶的质感被碾碎。只有他知道结婚以后这女人一出现,他就痛苦到失去五感。

    痛苦叠上痛苦,他也出现不该有的幻觉。

    那女人变成少年,大声呵斥着不存在的服务员,

    “什么时候点鸭肉了,我不是说我们都不吃鸭肉吗!”

    少年在服务员的道歉声中转过来看着他,

    “哥,别吃了!别把你硌死了。”

    任易的眼神忽然多出难以形容的留恋,鸭肉一块一块被粗略扔进胃里,只是为了续这幻象的约。

    直到女人的脸重新覆盖,目光灼灼盯着他,

    “老公。好吃吗。”

    任易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心痛如绞,从喉咙里隐隐渗出的余味早让他全身作呕,盛住所有肮脏的胃无声抗议到额头都出汗。

    他低头,抓住手边的玻璃杯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回答,

    “好吃。”

    菲菲一直看着他,他知道的。

    可是没有用,没有人能救他。

    ————

    最近想买一本书,有库存的书店很少,拿完书郝业就在附近的刨冰店坐下了。

    进店之前他瞥到一所学校,放学以后穿着校服的学生陆续走进来。本来想走人,直到熟悉的双马尾出现在队伍尽头。

    「茵茵在这里上学,要不要这么巧啊!」

    他没意识到自己咬起了勺子,因为此刻忙着思考他和任有道之间总是切不断的联系。

    女孩接过刨冰,才发现店里都坐满了。她也没有露出抱怨的表情,这点倒是和余谓很像。

    看到她若无其事转身,郝业连忙喊住她,

    “茵茵!”

    “来这里坐。”

    茵茵这才发现她和蔼可亲的钢琴老师正指着对面的一个空座位,连忙蹦过去,

    “老师!今天是你来接我放学呀!”

    看着她热情的笑脸,郝业觉得好惭愧,

    “啊...不是,我来旁边的书店拿书。”

    突然他想到什么,连忙说,

    “今天是你哪个舅舅接你放学?大舅吗?”

    茵茵嘟起嘴,

    “大舅很懒的。我和舅舅说今天晚半个小时来接我。”

    “为什么呀?”郝业看着她舀起一勺冰放进嘴里,女孩这时露出狡猾的笑脸,

    “我骗他说学校有活动,这样我就可以来吃冰。”

    “舅舅不让我吃饭之前吃零食。”

    诶,这就说实话了吗。

    郝业点点头,假装为难地说,

    “吃饭之前吃零食是不好呀...”

    茵茵真的为难起来,眉毛都挤到一起,

    “可是我有事情要思考。我需要自己的时间。”

    「这个小大人是谁教出来的!」

    郝业猛地想起那天在二楼伸着脖子喊任有道是鸡的人,答案很明显了。他笑着问,

    “什么事情这么难想呀?”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郝业都不敢不点头,“大舅跟我说他可能很快就要没有工作了。”

    郝业又想起那天任有道靠着门吊儿郎当地说他是流浪汉,脱口而出,

    “他还有工作啊...”

    “他是我舅舅的老板呢,”茵茵的刨冰已经被她刮了一半,“不过他很快就不是了。”

    “大舅让我想办法说服舅舅,把他留在我们家。”

    郝业又脱口而出,

    “他现在不也在吗...”

    “他很快就不在了。”茵茵露出悲伤的神色,“因为我舅舅很聪明,不知道怎么就发现大舅有可能会不工作...”

    “然后他说要把他赶出去租房子住,不会让他留在家,因为他不想天天看到大舅。”

    郝业有些惊讶,因为在他印象中余谓和任有道维持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好关系。他喃喃,

    “他们关系不好吗?”

    “关系挺好吧。”茵茵把刨冰碗拿起来刮刮刮,随意地说,“他们经常会亲嘴什么的。就算舅舅不答应,大舅也会追着他亲。”

    郝业石化了。

    这真的是大舅和舅舅的关系吗!!

    证据确凿了!他俩就是情侣啊喂!

    之前任有道就说话很奇怪的话,什么贾宝玉林黛玉,什么流浪汉捡回家,现在很明白了吧!他们就是顶着兄弟的外壳四处行凶的情侣啊!!

    “那...没什么好担心的。”郝业摇摇晃晃站起身,虚弱地盯着女孩的空碗,“你大舅不会被赶出去的...”

    「被赶出去的是我啊喂!」

    他在心里咆哮,扯出一个死了微活的笑容,

    “我,我先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女孩,

    “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磅”一声!他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

    定睛一看,TMD是任有道!

    “哟!郝老师...”任有道笑着打招呼,郝业却好像看到他追着余谓要嘴亲的模样,头晕目眩了。

    “我..我先去拉屎了...”

    郝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跑出去了,留下任有道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拉下墨镜对着正看着她笑的女孩,

    “哦哟!我们小公主也爱吃刨冰!”

    “你吃完了吗?想不想拉屎?”

    所有小学生都放下勺子盯着他,目光有点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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