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老师-lft-Panaron

    13.

    12月16日的清晨。

    距离上一次下雪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事情，由于当天是在晚间下，天刚刚熹微时停止，就给了政府足够的反应和处理时间。起码等到安奈准备坐车前往御影宅时，主要道路的路面已经变成湿哒哒一片，雪堆积在道路两侧供来往车辆安全通行。

    两个星期以后的现在，安奈拉开窗帘，只见外面还飘飘洒洒还洋溢着雪花，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打开手机的天气情况，只能看到大雪还会持续许久的糟糕消息，光看这一切就有种打心底萌生的感觉：今天实在是不适宜出门。

    她沉默一瞬，打开照相机，对着窗外的光景咔嚓拍下照片。

    ‘雪很大，我记得玲王你今天是要去公司吧，请路上小心。’

    放在桌子上并会被随身携带的日程本上记录的不仅有安奈自己的计划，还有玲王每日的各项安排。那些没有格子的空白处塞满了各种各样关于御影玲王本身的喜好。若是有人有机会随手拿起这个本子翻阅，八成会以为这个日程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日程本，而是什么藏着少女心事的笔记——有那么多关于御影玲王的事情，从喜欢吃什么到发呆时下意识的小动作，简直可以被称作“百科全书”。

    叮咚，过了一会儿特别设置的提醒声响起，安奈几乎瞬间就低头点进聊天框阅读：

    ‘我没事，倒是安娜今天是要去上礼仪课吧，晚点我会去找你。’

    ……“我会去找你”，仅仅是落在白色对话框当中的黑色字体，都令安奈觉得瞬间从脚开始一直到耳尖迸发出一束电流，她匆忙打下回复，甚至说来不及确认对方是否已读，啪一下把手机屏幕扣到桌子上。

    半响后，安奈回过神来，对自己下意识的奇怪行为不明所以，捂住眼睛自闭三秒再度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如果忽略耳尖的红晕的话。

    最近这种莫名其妙会被电流窜过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尤其是面对御影玲王时次数格外多。他们算是一起长大，按道理说再怎么帅气的脸庞都该在时间的流逝里变得稀疏平常，可最近——就是从练习礼仪舞蹈，他时不时会过来当她的练习帮手开始——那张脸庞突然在安奈心里出现了存在感。

    她的运动天分不算出色，只是优秀的脑袋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让她这一短板不算明显，而正或许是因为伪装的太好了使得老师对于教好她的信心十足，甚至于说起了些许惜才的情绪，时不时在提前结束授课时教导她一些别的内容。不过，话说回来，伪装成功的归根结底，也有不少原因是舞蹈对于安奈来说并不陌生，她的母亲大气温婉，擅长跳日本传统舞蹈，据说和父亲的相遇也是在一次舞蹈表演上。——舞蹈让我和爸爸结缘哦，母亲总是烂漫的如此说道，并带着尚且年幼，手短短、腿短短的安奈跑到古朴的充满着日式典雅气息的建筑，和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艺伎学习舞步。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跳舞的模样：随着一声“夜问钟声心不静”，穿着和服的母亲打开的雨伞置于身后，弓身屈膝，上身向□□斜，两袖合拢微微歪头，抬头看着远方似乎是在为钟声送行。

    啊、爸爸你的脸好红！那个时候小小的安奈还拍着手嚷嚷，对着出神的父亲大呼小叫。

    擅长舞蹈的母亲，她所留下来的东西时至今日仍旧帮助着安奈，最近教她礼仪舞蹈的老师在第一节课下课休息时对她说：“我想你以前一定有日式舞蹈的基础。舞蹈在一些方面是融汇贯通的，我相信，国标你一定不在话下。”

    啊、母亲，正在拉伸时安奈听着这句话时想，我幼时如同玩闹般在你的帮助下练习的舞蹈，时隔这么久，居然如今仍旧弥留着你所教授得痕迹。“是。”她浅浅笑着，“家母很擅长舞蹈，我在小的时候和她一起练过，虽然是玩笑性质。”

    “那你的母亲一定跳得非常好。”

    “是的，她的舞蹈让我爸爸对她一见钟情，也让我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日式舞蹈所要求得大多时候都是一种神韵和仪态，她要求舞者端庄内敛，一迈一退都要带着韵味，在小的动作间营造出节奏感；而以国标作为基础的西式舞蹈，则更多时候强调旋转中的步伐，强调快速的美感，主打一个应接不暇。

    “虽然在舞会上的舞步没有达到国标的标准，基本只要学会在男方的带领下转圈，以及一前一后的迈步，但不代表这很简单。”

    “我看了一下这次舞会的曲目，基本是几个慢节奏穿插一些快节奏。慢节奏因为你的基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我想将大部分时间放在‘恰恰’也就是为了那些快节奏的舞蹈上面。”老师一顿，补充道，“除了这些之外，我会视你的学习情况决定要不要建议御影夫人为你和御影少爷加上一个开场舞。”

    “开场舞？”

    老师点点头，不再多加言语，只拍拍手示意安奈可以结束拉伸了。

    安奈匆忙站起来，一呼一吸调整呼吸频率，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毕竟就算老师没有明说，安奈自己也知道开场舞的意义——它不仅对于自己是表彰身份的锦上添花，同样也会让她和玲王在一开始就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在场的无数宾客将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他们会评估安奈，如果她表现得足够好，那么对于她的未来将只有好处。

    我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安奈面色未变，心下却对老师透露出来的消息蠢蠢欲动，于是她愈发认真，愈发迫切渴求着进步。

    同舞蹈课一起开设的还有礼仪课程和语言课程。宴会上的推杯换盏都有着严格要求，虽然安奈本身的礼节已经足够出色，但关于坐姿和喝水的姿势，一直到走路的仪态以及面对来自临近地区的一些潜在合作仍然需要再打磨打磨，于是御影夫人为她请了专门的老师帮助她改善提升自我。

    在宴会即将到达的半个月里，舞蹈课、礼节课，几乎占满安奈的日程表，有时候甚至还会有确认礼服首饰等等安排，这使得玲王的很多日程安排都无可奈何的被放置在角落——忽略玲王的要求，这以安奈工作的性质本来是不可以的，但这一切忙碌的缘由来自于御影夫人；她将在宴会上作为介绍她出场，帮助她进入社交界的代表人以及某种意义上的家长，因此她对于安奈格外关注，有时候还会在空闲时亲自过来盯梢安奈的课程，到最后甚至于大手一挥让安奈在这半个月内把这些课程放在首位，玲王那边暂时都交接给管家婆婆负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玲王知道后笑眯眯说着，“母亲一到这个时候就绝对没办法反抗，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安娜你，但只能遵从母亲的意愿。不过......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呢？安奈那时有些思绪发散，他也想和我一起跳舞吗？

    纵然思绪万千，安奈也克制的在最后只吐出来一个气音：“嗯。”挺直腰背，她继续说，“我会努力的，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吧.”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和潺潺流淌的音乐声一起弥散在舞蹈室之内；放置在墙角没有盖着杯盖，本意是为了将内里滚烫的开水晾到可以入口的水早已变得清凉。啪嗒、啪嗒，安奈独自旋转，谨慎小心的和鼓点配合落下一个又一个踏步，脚步震荡铺盖平整的木质地板，均匀且轻巧，未曾让水从杯内荡出。在已经只剩橘安奈一个人的教室，老师已经离开许久，她现在所进行的是将前几日所学和今日所学的串联整合以防忘记的加练。

    暗红色的裙摆荡漾，晃动间露出底下用以增加裙摆蓬松程度的白色裙撑，提起裙角，想象着面前有自己的男伴，安奈虚虚将自己的左手搭在那道身影的肩膀之上——于她自身未曾注意到处，那道虚幻的，自己想象的影子俨然属于御影玲王。

    前迈步，再退步，随着音乐的递进将左手放下，后令双手交叠虚握住想象中男伴双手所处的位置。男伴向右迈步，她则向左步，站定后于下一个节奏中先甩头看向男伴，身子不动，又在小提琴声里重新迈步站定回原位......步调翩迁婉转，裙摆似蝴蝶般飞舞半空，橘安奈全心全意沉浸在舞蹈当中，耳畔只剩下了音乐声。她未曾注意某一刻门被悄然打开，想象中的身影化作真人站到墙角一侧，双手环胸静静欣赏着这一切。

    旋转，踏步直到音乐渐渐消散，安奈于尾音微微加快呼吸坚持做完鞠躬的动作。她稍微有些累了，慢节奏的舞蹈虽然步调简单，但时间够长，再加上她已经跳了好几遍了，纵然平时坚持运动体力条充沛，也经不起如此挥霍。

    “啪啪啪。”鼓掌声突兀响起，安奈猛地直起身子，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真是太漂亮了。”御影玲王鼓掌称赞道，“不过——还是有缺陷。”

    搞什么，安奈故意暗暗腹诽以掩盖不断涌出的，为这句话轻而易举产生的些许快乐和失落。“是哪里？”她几下调整好呼吸，快步走到玲王面前面认真地问道。

    御影玲王笑眯眯看着她，把背在身后的手亮出，先将还冒着冷气的水放到安奈怀里，接着他拉长声音，一副似乎真切在为安奈着想的样子说：“缺了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伴。”

    闻言，刚刚打开水瓶准备将水送入口中的安奈停顿住，问号几乎将要具象化出现在脑袋上。

    一旁注视着她的御影玲王见她呆呆的表情，也不知道戳中了哪里的笑穴闷笑出声，他肩膀不断耸动，一直乐到让安奈最后都只能无语且无奈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哪里有好笑的。”安奈在他笑完后说，不知何时，她嘴角也勾勒出一抹微笑，“玲王，小心呛到。”

    御影玲王挥挥手，几个呼吸就调整过来，虽然在看着安奈的时候还是时不时泄露出点笑音，但不至于让安奈听不清他说话。

    “我说真的。”他格外认真，前迈一步微微鞠躬，一个标准的，邀请跳舞的姿势，“安娜，我能邀请你和我跳一支舞吗？”

    ……

    扑通、扑通，安奈心脏狂跳，在她的体感上只感觉到那颗鲜红的、活跃的、属于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冲出胸膛，背弃主人竭力的掩藏飘到面前的御影玲王身边。

    冷静、冷静，她在短短的几秒里如此思考以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这下，橘安奈倒要感谢因为练舞而红扑扑的脸庞了。毕竟不用想，她的脸庞一定红透了，好在那些红晕很好的和因为运动完而产生的红色交织，使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淡然。

    御影玲王修长有力，比她要大了一圈的手摊开在安奈面前，手心朝上，掌纹密布——安奈恍然发觉，这似乎是第一次她把他的手掌看得如此清楚。

    “安娜？”见许久没有回应，还处在弯腰邀请的御影玲王微微抬头疑惑问到，“不愿意吗？还是要再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橘安奈不留痕迹地咽咽口水，遵从无数次练习那般屈膝弯腰提起裙摆，把手轻轻搭上对方的掌心，“我们……开始吧。”

    于是，音乐再度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