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

    王老师瞪了宋映辉一眼,说:“你们三个都跟我来办公室。”

    在众目睽睽下,淼淼的脸有些发红,但还是听话地跟了上去,宋映辉和老黄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到了办公室,王老师翘着二郎腿,晃悠了几下,透过镜片斜睨着三人。

    淼淼低着头,双手铰在一起。她之前从没被“请”进过教务办公室。在她看来,这种地方是“坏学生”才来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王老师对淼淼说。

    淼淼低声细语,将整个事件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不敢抬头,怕对上宋映辉的目光。

    听完后,王老师表示自己明白了,转头对宋映辉说:“你跟人家道个歉。”

    听到道歉二字,宋映辉翻了个白眼,他微扬下巴,锋利的下颌骨紧绷,背脊挺直,一脸倔,剑眉轻皱,漆黑的眸子死盯着王老师,就是不肯开口。

    王老师倒也不怕他,直直对上他的目光,仿佛要和他僵持到底。

    淼淼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她没想到王老师居然让宋映辉给她道歉。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老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他深知以宋映辉的性格,不可能拉得下这个脸,所以赶紧找台阶下:“王老师,是我们不好,我们给淼淼姐道歉。”

    他很聪明的用了“我们”这个词,言下之意是他替宋映辉道歉了。

    王老师望向宋映辉,但宋映辉依然面无表情。

    于是他转头问淼淼:“你觉得这样行吗?”

    淼淼点点头,她才不指望宋映辉真的跟她道歉,而且谁道歉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希望不要和这两人再有牵扯。

    王老师挥手让三人出去。

    *

    晚上,淼淼回到宿舍,她的室友罗茜正在和她男朋友打视频。

    虽然和罗茜一起生活了两年,但两人关系一直不好。罗茜的家境似乎不错,穿的衣服都很有质感,很小就知道护肤和化妆,还偷偷谈恋爱。

    她知道淼淼是贫困生,经常话里话外看不起她。

    罗茜一看到淼淼回来了,立刻挂断电话,捏起嗓子:“哟,哪位清纯校花回来了?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妄想着麻雀变凤凰?”

    罗茜自然是看到了今天淼淼和宋映辉在食堂的冲突,脑补了一场“校霸爱上我”的大戏,见到淼淼就阴阳怪气。

    淼淼皱眉,这话说得很难听,但她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开始洗漱。

    罗茜见淼淼没什么反应,心中不满,提高了嗓门:“宋家可是家大业大,宋映辉这人可不是好惹的,将来他报复你的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淼淼心中咯噔一下,是啊,今天的事算是结束了,但他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吗?

    *

    男生宿舍。

    宋映辉刚刚洗了澡,赤裸着上半身,随意地躺在床上。

    他去年就成年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六块腹肌,五官深邃,剑眉锋利,浑身透露着少年气和野性美。

    学校里不少女生偷偷议论他,还给他写情书。

    刚开始的时候宋映辉还拆开看看,顺便炫耀一把,后来情书太多了,他也觉得没意思,就不拆了,丢在角落里落灰。

    他现在脑子里在想怎么对付田淼淼。他当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田淼淼,他认定了淼淼就是告密者,而昨晚和今天他在同学和小弟面前都颜面尽失,他咽不下这口气。

    宋映辉回忆起昨晚的“惨状”:他带着小弟们鏖战,正到激烈时,一群老师冲进网吧,从运动装到睡衣的什么都有。他暗叫不好,想从后门溜走,没想到被一把抓住,慌乱之中他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他觉得自己能打赢,但是对方人多势众,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上,捆了回来。

    而今天中午他想找淼淼算账的时候,淼淼死不承认,引得众人围观,他又落了个“欺负女生”的名声。

    女人最会告状,他默默地想着,攥起了拳头,望向老黄。

    老黄和他一个宿舍,正埋头帮他写检讨。

    “老黄,那个田淼淼,有什么弱点?”他问。

    老黄抬头,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说:“她家境不好,学习倒是挺用功,成绩常年年级前十,每次奖学金必有她,可能她比较在意成绩?”

    比较在意成绩?宋映辉品味着这句话,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

    接下来的几天,淼淼一直都胆战心惊,怕宋映辉真的来报复自己。班里有不少人亲眼见到那天两人的冲突,传出不少风言风语。但她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全当没听见。

    三天,五天,一周,两周,大半个月过去了,无事发生,风言风语也渐止。淼淼在忙碌的学习中渐渐忘记了这件事,生活又回到了老样子。

    很快,第一次月考来临了。

    淼淼重视每一次考试,这次也不例外,不仅因为这是高三以来的第一次考试,更重要的是,她要考进年级前十才能拿到奖学金。

    考前,她隐隐有些担心,因为罗茜曾经说过宋映辉一定会报复她,可是这么久了,他毫无动作,淼淼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憋个大的。

    但随着考试的进行,异常顺利,淼淼渐渐放下心来。

    最后一门是下午,淼淼提前三十分钟答完题,她彻底放下心来,随意检查着试卷,等待着考试铃响起。

    就在此时,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嗡嗡两声。

    教室里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分明是手机震动的声音。监考老师的脸色刷地变了,她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凌厉的眼神扫过每个人:“是谁的手机?”

    淼淼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怎么觉得,这手机铃声是从自己口袋里传出来的。

    教室里鸦雀无声,监考老师怒道:“全体起立,搜身!”

    淼淼就坐在第二个座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监考老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

    淼淼的脑子里轰地一声,谁把手机塞到她口袋里的,什么时候塞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响,她一概不知。

    监考老师举着手机质问她:“田淼淼,你带手机作弊?”

    “不,我没有,不是我的,我...”淼淼语无伦次地反驳。

    监考老师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里面有一条短信,点开后,是两排答案。她狠狠地瞪了淼淼一眼,一把拽过试卷开始比对。

    居然每个答案都对上了。

    “跟我去见教导主任。”监考老师再也没给淼淼辩解的机会,拉着她直奔教导主任办公室。

    又是在众目睽睽下,淼淼浑浑噩噩地被拉着走,她再一次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又见到熟悉的王老师。

    当她听着监考老师愤世嫉俗地向王老师说起她的“作弊手段”时,她突然明白了,原来宋映辉真的没有忘记报复她,原来他想陷害她作弊害她丢了奖学金。

    真卑劣!淼淼心中怒骂。

    想明白后她飞速冷静下来,毕竟她没有真的作弊,或许她有机会证明她的清白。

    王老师听完了监考老师的汇报,拿起手机和试卷看了看,面色凝重,问:“田淼淼,你承认作弊吗?”

    “不,我不承认,我要求调监控。”淼淼冷静地回答。

    “好,我去一趟保卫室,你就在这里待着。”王老师出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淼淼直直地站着,感觉腿有点麻。

    不知等了多久,淼淼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开始胡思乱想。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坚信监控会还她清白,但又担心监控还不了她清白。

    同时,她心里还有隐隐的解脱,大不了她也背一个处分,从此和宋映辉两清,终于不用再担心被报复。

    此时王老师回来了,他脸上的神情比走的时候还要凝重,他没有提到监控里是什么状况,直接说:“这件事要上报校方,交给校方处理。”

    淼淼什么都明白了,她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说:“我不信,我要看监控!我明明没有...”

    “田淼淼!”王老师厉声打断了她,“我说了交给校方处理,请你相信校方。”

    *

    几个小时后,淼淼见到了校长。

    手机和试卷静静地躺在校长的办公桌上,淼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件事情居然惊动了校长?

    校长已年过半百,满脸皱纹,一头花白的头发,非常慈祥。

    “田淼淼同学,请坐。”校长客气地说。

    淼淼战战兢兢地坐下,她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审判是什么,丢奖学金?被处分?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校长缓缓开口了:“田淼淼同学,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历年来,我们学校都是有几个报送名牌大学的名额的。”

    淼淼心头一紧,校长为什么突然提到保送名额?

    校长接着说:“为了响应政策,我们每年都会有一个贫困生保送名额。你的成绩在贫困生中一直是数一数二的,但保送不仅看成绩,更要看品行。作为校长,我很遗憾,你曾经是保送的候选人之一,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了。”

    淼淼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她恍惚看见校长的嘴唇还在动,可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听不见了。

    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她不停地抽泣着,肩膀剧烈抖动。

    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塌了。

    她本以为,大不了丢奖学金,最多背一个处分。

    可她居然曾经拥有保送资格!而宋映辉这次的报复,居然让她丢了保送资格!

    对啊,因为宋映辉,都怪他!

    淼淼再也顾不上礼节,甚至顾不上擦掉眼泪,她冲出校长办公室,罔顾其他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的眼光,直接冲向宋映辉所在的复读班。

    她要找宋映辉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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