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呜……”

    她的足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触碰到了冰冷刺骨的地砖。

    一阵剧烈的刺痛如同电流般涌遍全身,夏鹿的额角渗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她紧咬着唇瓣,硬生生地忍下了喉咙中的痛哼,生怕惊扰到二楼的几个人。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她孤零零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眉峰紧蹙,耐心等待着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逐渐平息。

    “怎么样了?”

    一声低沉而磁性的询问忽然在她背后响起。

    夏鹿的身体瞬间僵硬,缓缓转过头。

    眼前的男子刚沐浴完毕,身着一袭宽松的浴袍,半湿的黑发略显凌乱,鼻尖的那颗小痣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柔。

    是他。

    他微微低头,目光从夏鹿身上掠过,那俯视的姿态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威压。

    夏鹿紧抿着唇瓣,没有作声,脸色略显苍白。

    “需要帮助吗?”

    冷夜的目光转向别处,语气依旧冷冽。

    那股最初的剧痛终于慢慢退去,夏鹿艰难地挺直了身子,动作笨拙地站了起来:“谢谢,没事了……”

    她一瘸一拐地朝门口缓缓走去。

    就在即将踏出门的那一刻,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这么忍着不去医院看看?”

    夏鹿转过身,却刻意避开了与冷夜的直接对视,目光只轻轻掠过他身后的墙壁,“我打算先回去睡觉,明天一早再去医院看看。”

    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客气而疏离,“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夏鹿。”

    夏鹿猛的一惊。

    再次重逢,她首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轻吐而出。

    紧接着,冷夜的声音温和响起,“最好去看一下,别落下什么病根。”

    夏鹿微微皱起眉头,她的语气依旧温柔而缓慢,但其间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谢谢,但是我心中自有分寸。”

    “不去?”冷夜轻轻挑起眉头,他的姿态显得有些懒散而疲惫,“你在我的朋友家中遭遇意外,算是工伤,我要负责。”

    夏鹿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好的,我现在就打车去医院,之后我会把医院的发票寄给张先生的。”

    冷夜淡然地说,“等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迈开长腿,直接上楼去了。

    夏鹿站在原地,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打算陪她去看病?

    这个人究竟明白不明白避嫌的重要性,他如今是公众人物,而她……他们毕竟已经分手五年了。

    几分钟之后,夏鹿坐在了车里。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秋夜深沉,寒风刺骨,街道上空无一人,暗淡的路灯下,枯叶在寒风中翻飞。

    车内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夏鹿的身体略显僵硬,她低头盯着手机,假装在回复信息。

    仿佛这样,就能避免与他再度共处一室时的尴尬。

    身旁飘来洗过澡的沐浴味,清淡而又陌生,仔细一闻还有些烟味。

    夏鹿心中微微一动。

    他从不抽烟,因为他有轻微的洁癖,无法忍受衣物上沾染的烟味,以前,她从未见过他抽烟。

    夏鹿低头玩弄着手指,但她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了身旁。

    他换上了一身休闲运动装,侧脸线条优雅流畅,下颌的棱角却微微绷紧,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节奏性地轻敲着,等着红灯过去。

    白日的冷漠与疏离逐渐脱落,仿佛褪去了一层薄薄的冰甲。

    他与记忆中那个青涩少年的影子越来越贴近。

    “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宋洵忽然以淡然的口吻说道,语气轻松自如,“没吃吗?”

    夏鹿的动作瞬间凝固,她没有回应,只是转过头,目光投向外面的车窗。

    “嗯。”

    车内再次弥漫起一种压抑的沉默。

    冷夜的驾驶技巧高超,一路上行驶得平稳而流畅。

    连日来的过度劳累让夏鹿感到疲惫不堪,她将肘部支在车窗上,左手紧握着手机,眼皮沉重,陷入了沉睡,直到冷夜呼唤才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她一瘸一拐地步入急诊室,刻意与冷夜保持了距离,仿佛之间并不相识。

    对于她的刻意回避,冷夜并未多言,只是微微压低了帽檐,双眼低垂,保持着与她五米左右的距离跟随。

    夜已深,医院内异常寂静。

    只有急诊部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在挂号后,夏鹿匆匆穿过走廊,来到急诊室。

    值班的医生看起来十分年轻,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面容俊朗而文雅。

    医生先是细致地检查了夏鹿那红肿的脚踝,“没什么大碍,只是软组织受到了挫伤。”

    夏鹿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什么大碍,她还能够继续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我给你开一些消炎和促进血液循环的药物,回到家后先进行冷敷,随后再用热毛巾进行热敷。接下来的两天尽量减少行走,大约一周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医生一边细致地说明,一边迅速地填写药单,将药品清单递给了夏鹿。

    “明白了,多谢医生。”

    夏鹿温顺地回应着,一边认真地记录,一边频频点头,她是那种能让医生感到无比轻松的患者。

    医生看到她乖巧点头的样子,和蔼地说道:“好的,如果一周后病情没有改善,甚至感觉更加不适,那就再来医院复查。”

    “好的,一定照办,谢谢您。”

    夏鹿莞尔一笑,起身向门外走去。

    刚刚踏出诊疗室的门槛,夏鹿便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随意地倚靠在门边,目光微微下垂,似乎在沉思。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他戴着口罩,夏鹿无法窥见他的表情,但她敏感地察觉到冷夜的目光变得微寒,与先前到来时的态度大相径庭。

    “我这就去取药,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你如果介意,可以先走,我自己会打车。”夏鹿误以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冷夜并未开口,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了手。

    夏鹿眨了眨眼睛,困惑地问:“啊?”

    “单子给我。”

    夏鹿恍然大悟,“谢——”

    她的话还未说完,冷夜已经迅速地从她手中抽走了处方单,转身向缴费处走去,准备交费取药。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容置疑。待夏鹿回过神来,冷夜已经将装着药的塑料袋扔进了她的怀中。

    夏鹿捧着药袋,又一次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谢谢你呀。”

    回去时,气氛更为沉寂。

    在这静谧无声的夜晚,除了呼啸而过的车辆声,四周一片寂静。

    夏鹿在报出酒店地址后,便选择了沉默,仿佛所有的言语都已经在那一刻耗尽。

    冷夜驾车前行,同样未曾开口,就像他只是友情出演,为了一位受伤的工人朋友提供一趟医院的行程,再无其他。

    直到他们抵达目的地。

    夏鹿轻轻启唇,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今日有劳您了,我保证会尽我所能,确保插画的质量与进度,绝不延误工程,对于你今晚的行为我深表感激。”

    冷夜并未分给她一个眼神,只是随意从兜里拿了根烟。

    幽蓝色的火焰跃然而起,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薄唇。

    夏鹿微微抿唇,提起药袋,轻轻地下了车。

    她保持着得体的礼貌距离:“那个,再见,愿您一路平安。”

    “……夏鹿。”

    夏鹿的脚步停住了。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望向车中的男子,语气平静地问:“冷先生,还有其他事情吗?”

    只有夏鹿自己清楚,她提着药袋的手,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握紧,直到指尖的嫩肉被指甲深深陷入,那种刺痛感才让她暂时忽略了内心的那一抹微痛。

    男子吸烟的姿态显得随意而又充满魅力。

    烟雾弥漫,遮掩了他的表情,夏鹿听到冷夜的声音淡然传来,“……我们当初,为什么走到那个地步?”

    ……

    夏鹿首次与冷夜相遇,是在五年前的夏日炎炎之际。

    烈日如火,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阳光犹如熔金般倾泻在教室米白的地砖上,四周的树木在这炙热的气息中散发出一股清新的绿意。

    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字迹苍劲有力,赫然写着:距离高考仅剩300天。

    老旧的空调悄无声息地滴落着水珠,风扇哎呀哎呀地缓缓旋转,却仍无法驱散室内的酷热。

    课间时分,男孩子们在走廊外嬉戏追逐,女孩子们则手牵手,欢声笑语地走向洗手间。

    夏鹿独自坐在座位上,专注地修改着当天发放的摸底考试试卷。

    几缕散落的发丝随风轻拂,不时擦过她的面颊,而她的笔尖则在试卷上舞动,划出一道道精准而优雅的痕迹。

    她瞅了瞅其中两张试卷的分数。

    在数学试卷的上方,刺眼的60分与语文试卷上那引人注目的138分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她不由得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时,校园走廊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嚣的骚动声。

    一名女生像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教室,激动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坐在座位上的夏鹿:“小鹿,快点儿,快点儿!陪我去办公室一趟。”

    “出什么事了?”夏鹿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一丝迷茫,她的思绪还被刚才的那道难题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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