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一群风华正茂年龄相当的秀女,大家都是相似的商人背景,又共同吃住玩闹了一个月,这份情谊是十分难得的。

    苏朝琳特意邀了众多姐妹来她的院子饮宴,她请了仙人坊的名厨,做了一桌大兴城特色的菜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将昨日太后赏的那坛广寒香开封与诸小姐分饮。

    启封时广寒香的酒气凝成白雾又随着风飘散到院子里。

    “这酒好香啊!不愧是窖藏于骊山冰洞里九年,有禁军专门看守的御酿,今日得饮是托苏小姐的福了。”

    “捐了钱还要低人一等的日子我过了一辈子,就这一次多亏苏小姐,我们才能同那些世家小姐们一样,都住进这云韶苑。”

    “大兴城这些贵人最是看重家世门第,苏小姐千万保重,自己的钱财可要捏紧了。”

    “诸位姐妹如果跟着自家的商队西行,一定要来商州找我玩!我们那的瓜果是最甜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怀畅聊,其实都知道,如果她们有的选,明知是镜花水月,就不会还被父兄逼着跋山涉水来这一趟,幸亏诸位姐妹一起互相扶持,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苏朝琳听着众人真诚的嘱托,不禁有些心酸,她站起来举杯说道:

    “江湖路长,有缘一定会再见!那时天下太平,女子可以自己做主,没有那么多规矩去守,我们都可以痛痛快快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直到月上枝头,众人尽了兴才散去,苏朝琳回屋冷冷地看着桌上王府送来的那柄玉如意和宫里送来的那封赐婚懿旨。

    姐妹们都以为她是有得选,恭喜她得偿所愿,她只能违心地应着,谁又知从出生那一刻起,王昭临便是这天底下最没得选的人。

    一院之隔的煜王府里,王府管家海叔看着今晚书房里的窗户被反复打开又关上,内心疑惑不解:“王爷今晚怎么和窗户较上劲了?”

    翌日,等苏朝琳醒来时,整个云韶苑里除了日常照料院子的奴仆外,只剩下她这个院子还有人住,其他人全都离开了。

    她不紧不慢地起床写信回苏州,告诉师傅和祖母,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趁着阿鸢去送信的功夫,阿青还是没忍住问了她:“殿下,之前您让我寻的那些稀罕玩意,是都送给谢承煜了吗?”

    苏朝琳心虚地咳了声才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承煜那晚没杀了我,我就知道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您知道昨天天没亮京兆尹高珣就带着他儿子跪在煜王府门口请罪吗?”

    “现在人还没回去啊?”

    “是了,那谢承煜自从做了摄政王以来,从未拿身份压过人,就这一次,那个高云腾跪晕了数次了,煜王府视若无睹。”

    “咳—咳—,或许是煜王头一回被人砸了门吧。”

    “李世廉仗着是小皇帝外祖父,公然在朝堂多次挑衅摄政王,谢承煜皆能忍让,别人都说他这个摄政王当的窝囊,他又为何不肯放过一个高云腾?”

    苏朝琳扶额:“阿青,你有话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他是为了您,殿下,那晚我就看出谢承煜看您的眼神不对,殿下您何必降尊临卑嫁给他?我们从一开始就可以找人替您的。”

    苏朝琳突然正色,有些不悦地回道:“阿青,没人替得了我,我连这些都还顾虑的话,还妄谈什么复国?别的女子也都是爹生娘养的,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我不一样,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又何必去赔上别人的一生。”这后半句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道,她并没有说出口。

    “是属下失言了,请殿下责罚。”

    “好了,你也是关心则乱,谢承煜什么眼神我知道,他只是我们的一步棋罢了,这颗棋子我能捏在手里最好,捏不住我也不介意随时毁了他。”苏朝琳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对他人也是对自己。

    她想起之前那晚深夜出城的胡商驼队,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每年中秋前后都有胡商在云锦绸缎庄采购大批丝绸,西北蛮族诸部也要过年,那里的贵族也要制新衣,也要丝绸赏人。

    可是商队怎会偏偏挑在深夜出城呢?

    正巧云锦绸缎庄派了伙计来云韶苑请苏朝琳去量体裁衣。

    摄政王的婚期定在九月初九,宫里的司衣局赶制不出全部婚服,特批了云锦绸缎庄赶制一批布料用作其他人的婚服原料。

    云锦绸缎庄三层朱漆楼阁,一楼是主铺面,南来北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二楼是仓库,内存布匹无数。

    后院有专供皇亲国戚,世家大族挑选布匹的百锦园,苏绣蜀绣湘绣应有尽有,一尺浮光锦顶边关普通将士一年的军饷,而百锦园里成衣铺的绣娘,皆是请宫里司衣局退下来的老师傅亲自教导的。

    金缕金掌柜在门口迎着苏朝琳一起上了三楼,听她说完胡商深夜出城的事,回道粟特部的胡商近期确实采购了丝绸,数量和往年差不多,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日期不是中秋节,而是七月二十五。

    也就是说那些粟特商人如果是单纯来贩丝绸的,不会在大兴城逗留这么久,那他们就一定是打着贩丝绸的幌子私底下偷运了别的东西,所以才要趁着夜晚城门快关守备松懈时出城。

    苏朝琳让金缕立马联系隐临阁的人去查,先派人守在城门看还有没有新的胡商带着云锦绸缎庄的包裹出城,再派人去追查中秋当晚出城的那一队。

    说罢苏朝琳一行人就下楼准备去后院百锦园量体,没想到碰到了同样被请来量体的严唯莲,还有特地告了半日假和夫人一起陪女儿来的刑部尚书严述。

    严述与严夫人年少夫妻,情感甚笃,二人婚后只生了独子严唯莲,万般疼爱,本就不舍严唯莲参选秀女嫁进王府,太后却有意时不时就召严唯莲进宫,明里暗里多次表明她属意严唯莲做摄政王妃。

    严述不在乎其他同僚嘲讽他攀附权贵,严唯莲也不在乎其他世家小姐讥笑她自降身价同贾女相争,严夫人也不在乎其他贵夫人刻意地疏远。

    因为这家人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严唯莲会开心。

    严唯莲的眼泪还是起了作用,严母严父终究是松了口。

    严唯莲也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下楼的苏朝琳,二人目光交汇时,她率先向前走了几步行礼道了声:“苏姑娘。”

    苏朝琳也颔首回道:“严小姐也来了,你先请吧。”

    严述突然快步过来拉着严唯莲率先进了园子,还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还未成婚呢,她一个卑贱的贾女哪配接你的礼。”

    楼梯上众人脸色皆变了变,阿鸢怒声回怼:“老登!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小姐!”

    “阿鸢,不许对严大人无礼!”苏朝琳无奈斥道。

    严述:“真是没家教,一个丫鬟也敢和我叫嚣。”

    严唯莲没想到他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赶紧拉住严述:“爹爹何必如此说人,女儿能嫁给王爷已经心满意足了,您别给我拉仇恨了,快快住嘴吧!”

    “苏姑娘,我替莲儿爹给您赔个不是,他就是舍不得莲儿,我们就这一个孩子,日后还望您多加照拂。”严夫人也赶忙上前向苏朝琳解释道。

    她倒不是怕得罪了苏朝琳,而是后院大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严述一个男人还是太粗糙,哪里懂得这些。

    苏朝琳倒是无所谓:“严夫人客气了,我虽是一个贾女,也听说了不少严大人的事,严大人铁面无私,不畏权势,是国之栋梁,日后还请严小姐多多担待才是。”

    严述毫不领情地冷哼了一声,继续直挺挺地朝前走去。

    苏朝琳却莫名觉得这一家子有些可爱。

    云锦绸缎庄和司衣局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婚期前将两套婚服的差交上了。

    景隆二年九月初九,摄政王大婚,祭祖庙。

    苏朝琳身穿正红齐胸长裙,正青色大袖襦,披帛上绣了大片的牡丹花纹,手里的缂丝团扇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华冠丽服,雍容大气。

    她盯着西云国皇室列祖供桌前蒲团上凹陷的膝痕,眼底汹涌的恨意压在一方红巾之下。

    原来谢氏豺狼也会跪拜天地,也会在祖宗面前低头,可这谢氏祖庙下浇筑的是她北苍皇室的血,是被一把火烧光的大都城子民的灰!

    今日煜王府内,一片喜庆,就连黑云骑的刀柄上都系了红绸。

    王府从未如此热闹过,前院满座朱紫公卿觥筹交错,恭贺摄政王“为国避祸”,一日娶二女如天之福。

    谢承煜身着正红色圆领袍服,玉带金冠,被人敬多了酒,平日里寒潭般的一双桃花眼,眼尾染上些许绯色,在一众油腻的达官显贵堆里,更显得他神清骨秀,还真似天人之姿。

    他晃着身子由近侍扶着去了后院,众人才露出真面目来。

    谢承煜他年纪轻轻就做了摄政王那是何等的风光,头几个月多少人流水似的礼物送到王府,无一例外,全部连门都没进去又被原路拉了回去。

    想要送些美人进府也毫无门路,世族大家的宴席他也从不参加,每日两点一线,早朝准点进宫,晚上宫门落锁前准时出宫。

    渐渐的也没人愿意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继续跑去巴结皇帝外祖父李世廉了。

    谢文渊篡位建西云国后,不再设立宰相位,他自己就是宰相篡位,怕了。他设立了内阁,六部直接对内阁负责,内阁直接对皇帝负责。

    李世廉这个亲家从开国就是内阁首辅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年了,而谢承煜才做了两年的摄政王。

    听说太后此次给她定了两位王妃,他偏偏把玉如意送给了无权无势的卑贱贾女苏朝琳,而不是刑部尚书家的千金,这般无欲无求做的个什么窝囊摄政王。

    而进了后院的谢承煜脚步再也不虚晃,也不用人扶了。

    严唯莲身着浅粉色婚服,披帛上绣着荷花图案,团扇上绣着鸳鸯图案,静静地坐在寝屋等待着那人,她原想着那人今夜定是要先去昭阳院的,没想到丫鬟青枝却急急来报:

    “小姐,王爷先朝着咱们院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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