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斑驳的晕圈穿透窗户,形成不一的棱形,阳光刺入眼睛,酸涩的眼眶条件反射的聚起泪水。

    窗户外有防盗的铁杆网,像被困住的监狱般,但这里不是监狱,所以应该是防自杀吧。

    贺氢空白的神智,慢慢恢复,无意识的看着窗外。

    护士卷好窗帘,瞧见贺氢醒来,撤掉氧气罩,手脚麻利的整理药剂,把床板半升起来后,没有多说话,安静的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离,贺氢才怔然回神,这里是医院。他迷茫的看着四周,像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家一样无助恐惧。

    他为什么在这里?

    年柊呢,他在哪?

    昨晚刚刚才和年柊庆祝生日,怎么就在这儿了?

    突然,鸣人刺耳。

    贺氢手扶着头一阵剧痛后,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放电影一般涌现。

    “到底谁在控制啊?为什么要控制我!”

    “年柊,你也觉醒意识了,对不对?”

    “我们要反抗它,我不想被它控制一生!”

    “它想让你喜欢别人!我不同意!”

    “年柊,渣男,你刚才和别人跳的那么开心,还来亲我?!”

    “年柊,我爸要带我去北宜市了,它控制了我,这段时间我回不来了。”

    “等我!你不许喜欢别人!别被它影响,你的心是喜欢我的。”

    ……

    美梦破碎,彻醒的那瞬才是极致的伤心绝望。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

    原来没有什么穿书!也没有什么系统!也没有什么幸福结局落幕!

    通通是他的妄想,苟且活着的他,做了一个天堂般的美梦。

    贺氢在这个残忍的现实里,是小说原本的土著攻三。虽然一样的觉醒,但根本不知道小说、剧情君这两个事物和预知的剧情。

    他和年柊全程处于被动中,毫无胜算。

    贺氢哑声般哭着,哭着哭着,忽然笑了起来。

    很可笑,太可笑了!

    他活在一本小说里,到梦里才发现这个荒唐的真相。

    小说结局,攻三行踪成谜,下落不明,原来就是生病了。居住在一家深山疗养院,孤独至死。

    他还天真以为可以去世界各地旅游,沾沾自喜。

    殊不知是被困在笼子里,再也出不去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情绪大起大伏,贺氢胸口急喘,止不住咳了好久,抑制不住的咳出了血。

    红色的血从掌心流出,滴落在洁白的被子上,鲜艳夺目,渗透漫延。

    敲门进来,端着饭菜的护士惊讶的捂住嘴,菜盘掉地。

    “医生!医生!”

    贺氢陷入昏迷。

    *

    病房素雅整洁,一个书架铺满一面墙壁,里面的书却寥寥无几。旁边是几个矮沙发,没人坐过。一盆大型的仙人掌立在一边,顶上还开出一朵朵小花。

    护士轻轻打开门,怜惜的看着这个苍白俊美的男人。

    贺氢眼眸里无光,死气沉沉的气息遮盖不住,像一朵盛开的水莲烂于淤泥中,再也没有生气。

    听到轻敲的开门声,贺氢也没有回头。

    护士小心翼翼的开口:“贺先生,吃饭了。”

    贺氢无声地看了眼她手中的白粥,慢慢点头。

    护士松了一口气,把小桌板支起后,就坐在隔几米远的小椅子上。

    贺氢动了一下右手,一点一点摄入米粥。

    “今年,是几年了?”

    声音很哑,好似许久没开口说过话,他吃力的说着。

    护士一愣,道:“2049年了。”

    贺氢微微出神的想,他只梦到了2046年,25岁,17到25,八年啊。

    想这个没有什么意义,自那次醒来抢救后,他也极少地去回忆那个梦了。因为太真实了,像亲自经历过一样,可假的就是假的。

    还有一个原因,他会没出息,会格外想念年柊,想看他,想摸他,想抱他。

    因为现实里,他最后一次见到年柊还是三年前,那个大雪天,美梦里还做梦梦过。

    “贺氢,我希望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

    这句话,仿佛还能在耳边响起。

    北宜断联后,贺氢与年柊分开了四年。好不容易回去,贺氢也分不清年柊是不是假装冷漠。

    在年柊说出这句话后,贺氢心灰意冷,真的再也没去打扰了。

    现在看来,那会的心灰意冷,应该是被剧情君抹去了斗志,毕竟那天昨晚还给自己加油打气,准备再去唤醒年柊。

    “收拾了吧。”

    护士拿过碗,米粥只吃了一半,叹了口气。她也不加劝导,贺先生不会听的。

    “手机呢?”贺氢问。

    护士说:“在旁边的柜子。”

    护士走后,贺氢拉开柜子,把手机充电开机。

    贺氢重新打开威信,陈年老旧的问候消息。

    往下划,打开与年柊的聊天界面,没啥子消息。

    贺氢退出威信,又翻起来照片,看了许久,眼睛都酸了。

    接着,全部删去,一张没留。

    没意思。

    贺氢放下手机,扔进抽屉里,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与关合声正好相抵,掩盖住。

    [找到你了,等我。]

    又一天清晨。

    贺氢醒来,突然感觉焕然新生,充满了力量。

    护士进来,例行检查。

    护士随口道:“今天的太阳很暖和,想出去转转吗?”

    贺氢同意了:“现在可以吗?”

    护士惊讶了一瞬,笑道:“当然可以。”

    护士年龄四十来岁,看向贺氢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话不是很多,但平日里也对待儿子一般细心。

    这会儿,看到贺氢终于同意要出去转转,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像个活泼的小女生一样,走去拿轮椅的时候,还期待般哼着歌。

    贺氢能感觉到,她的开心不是因为要外出晒太阳,而是他的同意。

    毕竟,在这之前,他活着跟死了没差。

    贺氢暖心了一下。

    这医院的小园子打理得不错,空气景色,满眼的绿,几朵零零散散的小白花点缀着。

    贺氢坐在轮椅上,他现在瘦骨嶙峋,双腿已经没什么力气走路。那张病态白的脸在光下清透明亮,缕缕暖意照在身上,很舒服。

    “你的心情很好啊。”护士感慨的说。

    贺氢轻轻点头:“不错。”

    护士问:“是做了个好梦吗?”

    贺氢冥思一会,眼睛弯月,碎着星钻,勾唇道:“嗯。”

    护士打趣:“看来真是个好梦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

    贺氢轻悄的叹气,藏在树沙影动中。

    “是吗。”

    转了一圈,贺氢默默的看着景色,眼里是深深的遗憾。

    尽头处是铁网环绕,外面是一片树林,出不去了。

    贺氢隐约感到生命流逝,他的时日无多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护士突然间说话。

    贺氢疑问:“什么?”

    “庄子深醉梦中,忘记了蝴蝶是自己还是自己是蝴蝶。梦,还真是神奇。”护士说。

    贺氢说:“……你想说什么?”

    护士笑说:“啊?我刚才刚好看到一只蝴蝶飞过,突然想起了这句诗。”

    贺氢没什么时间,也无力再去深究。

    他看够了景色说:“回去吧,累了。”

    上午的精力用完了,贺氢只能死机的瞪着天花板。

    趁还有点手劲,贺氢决定写一封遗书。

    执起笔,却一时不知道写给谁。父母?不在了。朋友?没有。

    失败的一生啊。

    ……

    [亲爱的xxx:

    不知道会是谁翻开这封遗书,医生?护士?清洁工?反正我总得写些什么。

    我短暂的28年,英年早逝,亲人、朋友、爱人都不在身边了,没人比我更悲催了。

    我这么不幸,下辈子是不是能开心点。

    不过,我是个小说配角人物,还能有下一世吗?

    真是醉了。

    我还是得许个愿吧,万一呢,有下一世?

    不求大富大贵,希望有一个疼爱我的亲人,希望养只狗狗猫猫陪我不再孤单,希望有人能爱我。

    那个人也有一点点要求。

    杏仁眼,皮肤白,身材棒,吻技高超,体香好闻……

    我说的可不是特别专指。

    这是我的理想型。

    就这样吧。 ]

    下午,午休时。

    贺氢躺在了病床上,行动、体力完全丧失,连睁眼都感到吃力,渐渐的呼吸变弱。

    “滴滴滴滴滴滴……”

    他快死了。

    这个感觉真是差劲!

    迷乱之际,贺氢朦胧听到门口的吵乱,医生护士各种仪器过来,又开始心脏复苏,按的痛。

    算了,不管了。

    脑中人生片段如同走马观花闪过。

    有现实的,有梦境的……都是年柊。

    贺氢其实心很痛,很难过,一直都难过,他努力的忍着。

    这会儿真绷不住了。

    真的好想好想。

    希望再见一眼,一眼到白头。

    疼痛麻木了,他忽然想起上午护士讲的莫名其妙的话。

    梦……

    美梦是梦,好梦是梦。

    如果现在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梦,就好了。

    心电监护仪的显示上迅速地变成了平线,滴声没有了。

    贺氢失去了感知,只恍然间听到了年柊的声音。

    “轻轻。”

    沦为黑暗,寂静的黑夜。

    *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贺氢:哪个逼在说话?

    “牛逼,还是你狠。拉了没?席柠。”

    贺氢:?

    能不能尊重死人,还在坟头上****!

    贺氢气炸了,简直想诈尸,他奋起无意识动了一下。

    然后真尼玛动了,手还撞到了坚硬的材料上。

    挺痛的。

    贺氢:“……”

    !!!

    我真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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